第218章 玲瓏短刀

  “小心身後……”他靠在陸且歡肩上,低聲呢喃。


  一聽他這聲音,陸且歡眼鼻一酸,紅了眼睛,哽咽道:“顧無風……”


  “別擔心,我沒事。”他說著緩緩站直身體,輕笑一聲,握著刀柄的手更加收緊了些,朝著兩側看去,嗓音冷冷道:“我說過,有我在,絕對不會讓人傷害你。”


  “顧無風……”陸且歡扶著他的手沾滿了從傷口湧出來的血,黏黏膩膩的,她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你先別說話,你等我會兒,他們交給我……”


  “不行,他們會傷了你!”顧無風咬緊牙,輕輕拍了拍陸且歡的肩,又一個手起刀落,斬斷其中一人的手臂,卻也因為自己這一用力,牽動了傷口。


  緊接著,又聽“嗖”的一聲,身後再次射來一支羽箭,隻是這一次顧無風根本沒有絲毫閃躲的機會,羽箭從腹部穿體而過。


  原本還能勉強站穩的顧無風身形劇烈搖晃了一下,手中握著的刀支撐在地上撐著自己,很快便又從手中無力地滑落,就像他自己一樣,緩緩跌坐在地上。


  陸且歡早已淚如雨下,跪坐在他麵前扶著他,咬緊雙唇,看著一步一步朝著他們走過來的黑衣殺手,突然深吸一口氣。


  “顧無風,謝謝你,你為我做的夠多了。”她輕撫著顧無風的後背,喃喃道:“答應我,先好好休息,等你一覺睡醒,一切就都結束了。”


  說罷,她突然抬手點了顧無風的睡穴,顧無風原本就因為受傷過重、意識迷離,被她點了穴,轉瞬便失去了意識和知覺,沉沉睡去。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她將顧無風輕輕放平,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再抬起頭時,那平日裏的嬌氣與天真已然全都消失不見,渾身周遭突然散發出一股強勁的淩人殺氣。


  朝著她走過來的幾人顯然都察覺到了,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看向彼此,有些遲疑。


  “派你們來的人,一定沒有告訴你們,你們要殺的人是誰吧。”陸且歡緩緩站起身,朝著領頭那人瞥了一眼。


  “姑娘這話什麽意思?”領頭那人上前一步來,“聽你這意思,你知道是誰派我們來的?”


  “你們一出手我就知道了。”陸且歡笑得清冷,“若是此番我與無風安然離開,便也罷了,隻可惜……”


  她搖了搖頭,垂下手去,從袖中滑落一柄六七寸長的精巧短刀,刀柄的兩側各襄著一顆玉石,即便是在這昏暗的野外,依舊可見閃耀著紅綠雙色的幽光。


  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她似是在低聲呢喃:“算來,已經許久沒有用過了。”


  “碧血石?”領頭那人見著短刀,驟然大吃一驚,盯著短刀看了兩眼,又驚愕地朝陸且歡看去,“玲瓏短刀!”


  一聽“玲瓏短刀”四個字,剩下的所有人都一陣駭然,霍地停下腳步不敢再往前,有人甚至往後退了兩步。


  見陸且歡沒有否認,領頭那人有些慌張又有些驚喜,“原來你就是……”


  然而,他話未說完,便見陸且歡身影一晃,瞬間移至那人麵前,手中短刀出鞘,寒光冽冽,從那人頸間劃過,又收回鞘中,緩緩轉過身去。


  “你知道得太晚了。”她的嗓音冷若寒冰,不帶一絲感情,聽到身後那人“咚”的一聲倒了下去,她頭也不回,抬眼冷冷地朝著其他人看去……


  清明一過,涼意漸漸退散,隻在早晚的時候還有些清涼。


  步清倬來到疏離這邊的時候,遠遠地便看到她穿著單薄的裙衫坐在廊簷下的木欄上,雙臂抱膝,若有所思,他不禁搖搖頭,快步上前,卻並未走到疏離身邊,而是徑直進屋取了件外衣出來給疏離披上,這才在她身邊坐下。


  “還在想司攸的事?”


  疏離點點頭,“白欽不是說很快就會醒來嗎?這滿打滿算都已經第四天了,怎麽還不醒?”


  “白欽也說了,她這一次傷得比較重,而且在此之前又受了極重的內傷,所以恢複得有點慢。”步清倬拍了拍她的肩,“眼下我們也隻能安安心心地等著了。”


  疏離撇了嘴,“你是從司攸那邊過來的?”


  “嗯,這兩天氣色好多了,白欽臨走之前說過,就這兩天一定會醒來的。”


  “但願吧。”疏離太息一聲,“既然白家小神醫這麽說了,我們也隻能相信他。”


  步清倬彎眉笑了笑,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嗬,一天天的就想著關心別人,什麽時候能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


  “自己的事?”疏離挑了挑眉,“眼下我所有的事都是你的事,你是打算讓我操心什麽?”


  步清倬突然被她噎了一下,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不由連連搖頭苦笑。


  正想著要怎麽讓她不要繼續擔心時,下人匆忙跑來,呼道:“司攸大人醒了!”


  兩人相視一眼,片刻不耽擱,立刻起身往著司攸的房間掠去。


  半個時辰之後,司攸重新梳洗了一番,換了幹淨的衣物,喝了藥,靠著身後的軟墊坐在床上,看著守在床邊一動不動的疏離和步清倬,好幾次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感謝的話就不要說了,我早就說過,你是聽七樓的人,聽七樓絕對不會不管的。”步清倬看了身邊的疏離一眼。


  疏離沒有看他,問司攸道:“還要喝水麽?”


  不等司攸點頭,她便又兀自起身沏了一杯溫茶遞給司攸,“你現在先不要耗費精力,少說話,多休息,先把身體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真的沒事。”司攸勉強笑了笑,臉色雖然比之當時剛發現她的時候好了許多,卻還是有些蒼白,“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自己的情況,休息兩天就好。”


  疏離想了想道:“還是像之前那樣,我留下來照顧你。”


  司攸下意識地搖頭,“不行……”


  “行的。”疏離打斷她,根本不給她反駁的機會,看了步清倬一眼。


  步清倬出聲道:“就依阿離所言吧,她留下,我更放心一些。現在你的身份特殊,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除掉你,你身邊必須有一個身手好的人。”


  疏離撇嘴一笑,“多謝誇讚。”


  步清倬一愣,隨即搖頭笑開,回身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時辰不早了,司攸的傷口該換藥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他說著看了疏離一眼,疏離明了地點點頭,“放心,交給我。”


  步清倬便不再多言,與司攸點頭致意,轉身出了門去。


  屋裏又靜了下來,司攸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太息聲,她抬眼看了看正在認真準備布條和藥膏的疏離,輕聲道:“我昏睡的這些天,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疏離回身看了她一眼,輕嗬一笑,“你指的是,奇怪的人,還是奇怪的人做的奇怪的事?”


  司攸低下頭咬了咬嘴唇,“你之前說,是在街上遇到我的,你和公子去找我了?”


  “去了,而且還見到了那個傷你的人。”疏離揶揄一笑,端著準備好的東西走到床邊坐下,意有所指地看了司攸一眼,“我之前忘了問你,那把兵布圖藏哪兒了?”


  司攸愣了愣,而後無奈地笑了笑,勉強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這裏。”


  疏離有些驚訝,“你該不會是把原版的兵布圖給毀了?”


  司攸點點頭,“我在回來的途中察覺到自己情況不妙,擔心兵布圖會落入他人之手,惹出麻煩,就把兵布圖背了下來,然後一把火燒了。”


  “你是不想兵布圖落入別人手中,給言閬帶來麻煩吧?”


  司攸又是一驚,眉宇間漸漸浮上一絲愧疚之色,“他都告訴你了?”


  “簡單地說了一些你們的事。”疏離垂首輕歎一聲,拍拍司攸的肩,司攸會意,側過身去褪下外衣,露出後背的傷口。


  雖然現在已經開始慢慢結痂,可那道如溝壑一般的口子仍然觸目驚心,疏離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嘀咕道:“等回了聽七樓,我找夜辭要一點金蓮膏,姑娘家身上最好不要留下這些傷疤。”


  司攸倒不是很介意,“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留就留著吧,也算是一個教訓。”


  “聽你這話,應該是你在川城的那些天吃了不少苦。”疏離小心翼翼地替她上好藥,重新包紮好,“是言閬?”


  司攸搖搖頭,神色有些沉重,低著頭似乎在想什麽。


  疏離輕歎一聲,包紮好傷口之後,正要替她將衣服拉起來,一眼瞥見她背後的那個胎記,忍不住出聲問道:“你在川城的時候,是何人替你處理的?”


  司攸一怔,豁然抬頭看向疏離,毫無征兆地臉上一紅,隨即又很快低下頭去,抬手拉上衣物。


  “你是不是也覺得那個胎記很奇怪,若是讓旁人瞧見了,會受到驚嚇?”


  疏離輕笑,“胎記本就是隨生而來的,是父母給的,有什麽好驚嚇的?再說,有這種奇怪胎記的人肯定不止你一個。”


  “你也這麽認為?”司攸重新坐好,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稍稍遲疑了片刻,低聲道:“疏離,我知道你見多識廣,有件事我想問你。”


  “你說。”


  “我身上的這個胎記……你看到之後,會不會有什麽很奇怪的想法,又或者,你有沒有見到過其他類似的?”


  疏離有些遲疑,若說親眼見到,她當真隻見到過司攸的,可若說是知道,她也確實還知道另外一個人。


  “類似的……雖然我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我相信,會有的。”


  本以為司攸會笑她,卻不想司攸聞言,一臉認真地看著她,突然用力點了點頭,“沒錯,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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