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司攸出逃
言閬離開行宮時，已是未時過半，外麵起了風，陣風吹來有些涼颼颼的。
“公主還沒有回來嗎？”他側身看了看副將，低聲問道。
“沒，不過大半個時辰前，府中有人來傳話，道是公主說自己餓了，讓廚房先行準備了飯菜，說是吃完飯之後再跟月凝姑娘聊一會兒，就不等將軍回去了。”
聞言，言閬不由撇嘴笑了笑，仰頭看了看天色，輕聲道：“倒也難為她了，跑了這麽長時間，若是等到這個時候，回去了免不了又是一通抱怨。”
副將輕笑兩聲，“沒想到以公主的脾氣，竟然和月凝姑娘這般合得來，末將還以為公主她……”
言閬神色霍地一沉，嚇得副將一愣，連忙將後麵的話全都咽了回去，牽過宮人遞來的馬韁，等著言閬上馬了，便將馬韁遞給他。
“月凝的事……”言閬並沒有立刻動身，而是回身看了一眼行宮的門，臉色略顯深沉，“那些人嘴巴可否封住了？”
“將軍放心，所有知道月凝姑娘的人都已經細細交代過了，包括牢房那邊的人，眼下沒有人敢透露半點月凝姑娘受傷的緣由，更別說她的身份，隻是……”
副將有些擔憂地看了言閬一眼，“屬下知道平鸞公主去過府上，這位公主可比咱們那位公主聰明得多，心思也深沉得多，屬下擔心她會不會……”
提起霍晏綏，言閬臉上的不悅之色絲毫不加掩飾，眼角笑意冷刻，“霍晏綏……放心吧，她暫時還不知道月凝的身份，我也絕對不會讓她們這個時候見上麵，就算她心中有所疑惑，可是她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君上也不會憑空就相信了她。”
聽他這麽說，副將便稍稍放了心，翻身上馬，與他一道朝著總兵府的方向而去。
說不出為何，今日言閬回府的心情頗有些急切，總想著能盡快回到府中，正也因此，他這一路上的速度都沒有絲毫的放慢，副將險些追不上。
走出約莫一半的路程，迎麵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起初言閬並未在意，可是漸漸接近之後，他不由皺了皺眉，漸漸放慢了速度，迎麵的來人也方麵的速度。
“將軍！”兩人看清對麵的人是言閬之後，連忙停了下來。
“你們這是去哪兒？”言閬看了看他們的臉色，“發生什麽事了？”
兩人相視一眼，朝著言閬身後看了一眼，問道：“將軍這是剛從宮裏出來嗎？”
言閬點點頭。
“那將軍回來的路上可有遇見公主的馬車？”
言閬心頭一悸，皺緊眉問道：“公主的馬車？公主回宮了？”
“是這樣的，公主用完膳之後，可能是太疲累了，在將軍房中歇了會兒，月凝姑娘見將軍遲遲未歸，擔心公主回宮太晚了，會被責罵，所以命人準備了馬車，親自送公主回宮了……”
“月凝？”言閬頓時變了臉色，麵色森寒，短短兩個字卻嚇得那兩人低下頭不敢再多言，“你們讓月凝送她回宮？”
“是……是公主的意思，公主當時可能是太困了，睡得迷迷糊糊，一直緊緊抓著月凝姑娘的手不放，月凝姑娘說，不如就讓她送公主回宮，畢竟都是姑娘家，她可以照顧公主……”
“這才什麽時辰，她就困得神誌不清了！”言閬像是明白了什麽，心底像是突然漏了些什麽，有惱怒，更有失落，冷聲問道：“他們什麽時候出門的？”
“約莫兩刻鍾之前，屬下算著時間，這個時候應該離行宮不遠了。”
可是，言閬回來的這一路上卻並未見到司攸和楚嫣的馬車……
“有多少人？”
“有……”兩人有些心慌地低下頭去偷偷相視一眼，“公主她……她不讓人跟著，說是天天有人跟著，心煩，所以就……就派了一位身手不錯的車夫……”
“廢物！”話未說完，就被言閬一聲厲喝打斷，他回身看了看自己來的方向，又朝著城門看了看，突然用力一夾馬腹，策馬朝著北城門的方向而去。
兩刻鍾的時間，就算馬車再快，從總兵府到北城門也尚且不夠，不過算上他從此處趕過去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
馬車上有怡繁公主楚嫣，想要出城門並非難事，就看這馬車跑得能有多快了。
一路上幾乎是沒有絲毫遲疑地疾行狂奔，很快就趕到了北城門，不等城門口的守衛上前行禮，言閬便直接問道：“半個時辰之內，可有馬車出城去？”
城門口的守衛一臉疑惑，連連搖頭，“沒有……”
“沒有？”這一點有些出乎言閬的意料，按說，北城門幾乎是正對著乾國，從北城門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可是……
驀地，他眉峰一蹙，像是明白了什麽，根本來不及多做解釋，一揚馬鞭，又匆忙朝著東門而去。
他怎麽就忘了，東門雖然要稍微繞上一段落，但是東門外到處都是深山茂林，地形地勢都極其利於隱蔽，就算後麵有人追上來，想要在偌大的山林裏找到一個人，也是艱難無比。
越想，心裏的火越旺，他恨不得能抽上自己幾巴掌。
這些天司攸一直有傷在身，不便出門，他便也沒往別處想，甚至，為了替她隱藏身份，對所有人說了謊，以至於現在城內根本沒有幾個人知道她是誰，更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所有人都默認了司攸就是他的人，加之此番有楚嫣同行，自然也不會有人去攔著她。
他是萬萬沒想到，到末了，她竟然擺了這麽一招！
“言將軍？”城東門的守衛見到殺氣凜凜的言閬，全都嚇得一愣，有些慌張，領將快步迎上來問道：“言將軍此時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言閬沒有下馬，抬頭看著城門，問道：“公主可有出城？”
領將疑惑了一下，點了點頭，“有，大概一刻多鍾之前，說是出城辦點事，很快就回來。末將瞧那馬車是總兵府的馬車，車夫也是將軍的人，所以就……”
“蠢貨！”言閬斥了一聲，想也不想便立刻追出城去。
果然讓他猜中了，她當真從城東門離開了！
從東門出城之後，往乾國方向去的路隻有一條，言閬一路追去，不出所料地在半路上發現了一個人，翻身下馬上前查看了一番，正是他的人，想來就是跟著馬車一起出城的車夫。
探了探他的鼻息，好在還有氣，應該是被人打暈了。
不知為何，言閬竟是稍稍鬆了口氣，而後上馬繼續追去。
前不久剛下了雨，路邊的泥土還有些濕潤，馬蹄踏過，難免會留下些許痕跡。
馬車的速度終究是比不上騎馬，言閬一路追上去，沒多會兒便在路邊發現了車軲轆的印記，順著印記又追了一段路，他停下來，朝著四周看去。
須臾，他像是拿定了什麽主意，翻身下馬，棄馬步行。
馬車一路疾行，沒多會兒便轉入了一條小道上，小道狹窄，坑窪不平，馬車顛簸得越來越厲害。
司攸緊緊抓住馬韁，咬緊牙，時不時往身後看一眼，確認有沒有人跟上來，很快她便拉緊馬韁將馬車停了下來，抬眼看了看四周，再往前的路便越來越窄，也越來越高低不平，馬車根本沒辦法通行。
坐在馬車上思忖半晌，她丟下馬韁，撩起馬車的門簾，將還在昏睡中的楚嫣扶下馬車，攜著她一道往一旁的林子裏走去。
然而，剛走出沒多遠，她便感覺到有一股強勁的殺意朝著她這邊襲來，幾乎是本能反應，根本來不及多想，她袖中短刀出鞘，毫不猶豫地抵在楚嫣頸間，回身喝道：“站住！”
聽這一聲喝，來人果然立刻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打量這司攸，眼神冷若寒冰。
司攸定了定神，這才看清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言閬，隻是此時的言閬並不是她平日裏所認識的那個，而是當天在城門口意圖殺死她的那個。
迎上他冰冷的眼神，司攸心下不由暗暗一驚，卻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咬了咬牙，沉聲道：“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追上來了。”
“我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沉不住氣了。”言閬冷笑一聲，抬腳往前邁了一步。
“別動。”司攸雖然心緒有些緊張，大腦卻還是很清醒的，見言閬想要移動，立刻出聲阻止，“從現在開始，你隻要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你會嗎？”言閬撇撇嘴，“你連一個素未謀麵的車夫都舍不得殺，當真能對這個叫你一聲‘姐姐’的小丫頭下得去手？”
他似乎並未把司攸的威脅當做一回事，又似在故意挑釁司攸，抬腳又往前邁了一步。
司攸眸色一沉，握著短刀的手微微一用力，鋒利的刀刃立刻在楚嫣頸間劃出一道半寸長的血痕，“你說呢？”
“住手！”言閬沒想到她竟然會真的下手，當即停下腳步喝了一聲，再看向司攸時，眼神已然變得冷厲詭譎。
許是因為脖子裏劃出了傷口，楚嫣吃痛，終於從昏沉間漸漸醒神，一睜開眼就看到站在對麵的言閬，下意識地喊了聲“言閬哥哥”，正要挪動，卻發現自己正被人鉗製著，脖子上還架著一柄短刀，最重要的是，身後這個人竟然是一個時辰之前還在和她聊天的司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