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言姝

  正在喝茶的楚嫣和司攸都被他的答案驚得差點嗆著，而後司攸皺眉瞥了他一眼，楚嫣則是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走。


  “哈哈……街上撿的？言閬哥哥你別逗我了，上哪兒去撿這麽好看的姐姐？”


  言閬倒是一臉淡然，“你若是不信，我也沒辦法。”


  楚嫣愣了愣，定定看著司攸，似乎在等司攸出口反駁，卻見司攸一點辯解的意思都沒有，不由嘖了嘖舌，道：“月凝姑娘，不會是真的吧？”


  司攸勉強扯出一記微笑，仔細一想，言閬說的話倒確實不假，她確實是他從大街上帶來的，隻不過更準確地說，是抓回來的。


  可是現在就算她真的這麽告訴楚嫣，楚嫣也不會相信，索性順著言閬的話說下去：“算是吧，我們第一次相見，確實就是在街上。”


  “哪有這麽巧的事？”楚嫣撅了撅嘴，卻又不得不信，“那……要不你們再給我說說你們之間有什麽有趣的故事？我聽說你們……”


  “公主。”言閬適時出聲打斷了她，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這個時辰你該回宮了，君上已經派人來催了兩次，公主要不要收拾一下，我先送你去見君上？”


  “啊？”楚嫣一臉的不情願，皺眉向司攸看去，“我能不能再多待一會兒？我不想進宮，皇兄見到我肯定要罵我擅自做主跑來找你們，而且會一直嘮叨個沒完沒了……”


  “可是公主早晚都是要回行宮的。”


  “那……那我就晚點回去，回去晚了，說不定皇兄已經歇息了，就沒有心情再罵我了。”


  “可就算你躲得過今天，也躲不了明天。”看著楚嫣的窘樣，言閬一臉戲謔的表情，“誰讓你每次都不聽話，每次都擅作主張到處亂跑？此番若非是我出城接你，你剛一進城就會被君上接回行宮了，哪還容你逍遙到現在？”


  聽他這麽一說，楚嫣的表情徹底垮了下去，委屈地看著司攸，“可我真的不想走，我還沒和月凝姑娘好好聊一聊呢？”


  言閬不禁失笑，“聊？你們打算聊些什麽？”


  “當然是聊姑娘家的事。”楚嫣白了他一眼，起身走到司攸身邊拉過司攸的手，“月凝姑娘，言閬哥哥是不是比較聽你的話？要不你幫我勸勸他，再晚一會兒，就一會兒，好不好？這不才晌午嘛……”


  “這個……”司攸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凝眉看著言閬。


  言閬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有些期待司攸開口，轉念一想又不希望她開口，有些矛盾。


  就在他遲疑之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循聲望去，隻見副將匆匆而來，看了楚嫣一眼，行禮道：“稟將軍，君上命將軍即刻進宮，有要事相商，馬匹已經備好。”


  “這麽著急？”言閬眯了眯眼睛，“可知是何事？”


  副將看了看楚嫣和司攸，想了想，低聲道：“應該是和……帝都那邊有關。”


  聞言，言閬霍地起身往外走去，剛剛走到門口又停下，回身看著楚嫣，“正好我現在要進宮麵見君上，公主你……”


  “我不回去！”楚嫣躲到司攸身後，“你還是自己先走吧，正好我和月凝姐姐聊會兒天，我保證等你回來了，我就立刻回去。反正現在皇兄找你有要事相商，也沒時間打理我，是對不對？”


  言閬眉心一擰，倒覺得她所言有幾分道理，此時急召他進宮，又是有關帝都的消息，他已然隱隱猜到了些，心知事情的重要性。


  目光一轉，落在司攸身上，自從確認了司攸的身份，每每提及朝中之事，他總是會下意識地去觀察她的反應。


  然而司攸的神情平平淡淡，並沒有什麽異樣，她的注意力似乎在正在以眼神哀求她的楚嫣身上，猶豫了片刻，便轉向言閬看來。


  “那不如……就讓公主再多待一會兒？”頓了頓又道：“我這些天也沒個能說話的人，正好，可以陪公主說說話。”


  “嗯！”楚嫣連連點頭。


  見司攸開口了，言閬便也不再堅持，點點頭道：“倒也不是不可，不過月凝有傷在身，你們也不要聊得太久。”


  “我知道……”見他鬆口，楚嫣頓時喜笑顏開，“你就放心進宮去吧，我一定會把月凝姐姐照顧好的，慢走不送！”


  言閬一臉無奈地搖搖頭，最後與司攸相視一眼，與副將一道出了門去。


  司攸安坐不動，直到目送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中，嘴角的笑意頓然消失，收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緊。


  “好了，人已經走了，月凝姐姐可不可以給我說說你們之間的事？”楚嫣放開司攸，挨著她坐下，雙手托腮地看著她，“你們之間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故事對不對？”


  司攸淺笑，“公主為什麽這麽說？”


  楚嫣道：“言閬哥哥這個人呢，平日裏看起來凶巴巴的，對部下十分嚴厲，可實際上他是個性格脾氣都很好的人，特別會照顧人，對姑娘家也很溫柔……”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揚起，麵露笑意，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心事，突然又想起司攸還在身邊，又忍不住訕訕一笑，“月凝姐姐你別誤會，我是說他就像個哥哥一樣，一直照顧我。”


  司攸彎眉笑了笑，點頭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隻不過我與他相處的時日並不是很久，所以也不如公主對他的了解深刻，不如……”


  她停頓了一下，試探性地開口問道：“不如公主給我講講他以前的那些故事？”


  “以前的事……”楚嫣仰頭思考，“你是想聽什麽樣的？以前的事情太多了，我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不如就說說，他這人前人後完全不同的脾性，你不是說他脾氣很好、很會照顧人嗎？可是據我所聞，淩國的言閬將軍是個手段淩厲狠辣的暴戾將軍。其實這也不奇怪，他畢竟是一國大將，征戰疆場，殺人無數，會養成暴戾的性子，也是人之常情……”


  話未說完，就見楚嫣連連擺手，“不是的，言閬哥哥才不是那種人，雖然他身為領將，確實常年出入沙場，可是他真的並不喜歡殺人，其實言閬哥哥他……”


  楚嫣神色有些為難，似乎在琢磨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說。


  見狀，司攸了然地點點頭，“沒關係，你若是不方便說，就不要說了。”


  “也不是方不方便，隻不過這件事是言閬哥哥的家事，而且這些年所有人都忌諱提起此事，所以……所以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楚嫣撇著嘴看向司攸，猶豫不決，司攸心知，能讓她這種性子的人猶豫，必然是大事，一時間不禁有些好奇，可又不想讓她難做。


  “罷了，我就告訴你一件事吧，也許聽了這件事，你對言閬哥哥的態度能有所改觀。”楚嫣咬咬嘴唇，抬頭朝門外看了看，走到司攸身邊，壓低聲音道：“其實言閬哥哥原本的性格並不是這樣的，他從小就性格活潑，愛到處惹事，很是調皮，大家都說他是小魔王，後來漸漸長大了些，他就越發飛揚跋扈，經常鬧出事端，在我的記憶中，他十六歲以前的日子，幾乎每天都要被言伯伯斥罵一頓……”


  司攸擰了擰眉，總覺得沒辦法將楚嫣口中的那個言閬與自己認識的言閬重疊成一個人，她所見到的言閬，明明就是個城府極深、性情冷酷之人，那日在街上，他每一下出手都是殺招，分明就是想要一招斃命。


  得虧她自小跟在夜辭身邊，習了一身武藝，否則早就死在他手裏了。


  雖然這兩日他的態度有所好轉，不似傳聞中的那麽冷戾，可他的身上始終有一股讓人緊張的壓迫感，司攸甚至能感覺得到他時不時情不自禁地表露出的凜凜殺意，想來這便是久經疆場曆練而成的氣勢吧。


  這樣的一個極其深沉穩重之人，她實在沒辦法去想象他頑劣不羈的模樣。


  “他會變成今天這樣，其實是因為他十六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楚嫣抿了抿唇，麵上露出一絲悲傷之色，隨手撥弄著麵前的杯盞。


  “什麽事？”


  “言閬哥哥名聲在外，不知你可知曉他家中情況？”


  司攸愣了一下，想了想，搖搖頭道：“我隻知道，言家是武將世家，一直效忠於淩國楚氏，立下汗馬功勞。”


  楚嫣點點頭，“是啊，言家確實是我淩國是大功臣，為楚氏做出了很多犧牲。”


  “武將傳家，男兒行走疆場，犧牲在所難免……”


  “可那一年言家犧牲的，並非男兒，而是女子。”楚嫣抬頭看了看司攸，“她是言閬哥哥唯一的姐姐，叫言姝。”


  司攸一見她這眼神，心下頓時咯噔一跳，“犧牲？”


  楚嫣點點頭，“你知道玄月族嗎？”


  司攸低頭想了想，頷首道：“聽說過，那本是與淩國交界處的一個部族，這個部族頗為神秘，與外界交流不多。不過，我記得差不多十年前那個族與你們發生過一次衝突，後來就銷聲匿跡了。”


  “族滅了。”楚嫣的語氣有些冷淡，平時看著挺活潑可愛的丫頭，此時說起族滅這種話，神態之間見不到一絲的不忍，反倒有一絲隱隱的憤怒，她停了停，一臉認真地看著司攸，“是言閬哥哥滅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