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改變路線
霍晏綏卻並未立刻應聲離開,低下頭去緊緊皺了皺眉,沉思了好一會兒,幽幽道:“通知是必然要通知的,隻不過我擔心即便將此消息告知了楚軼,楚軼也未見得能妥善處理。”
她回身看了雲連君一眼,“這個人向來傲氣得很,之前的失敗對他來說,隻會讓他心積怨恨,若他得知聽七樓插手此事,隻會更加惱怒,說不好還會衝動行事。可這一次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絕對不能出任何的差池。”
雲連君幾乎已經猜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你打算怎麽做?”
霍晏綏抿了抿唇,沉聲道:“我親自去一趟。”
“去淩國?”
“師父放心,我不會輕易現身的,我隻不過是要去穩住楚軼,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其他的事我能不插手便盡量不插手,不會泄露自己的行蹤。”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本是淩國與乾國之間的事,你這一去,就變成了淩國與晏國對乾國……”
“師父。”霍晏綏唇角掠過一抹冷笑,搖了搖頭,“師父當真以為,已經到了這時候,我們與淩國之間還能撇得開嗎?不僅僅是我們與淩國,乾國與昭國亦是如此。若屆時乾國真的難以抵抗,你以為昭國會袖手旁觀?”
雲連君稍作沉思,沉沉一歎,“為師知道,如今四國之勢已成,一國動,其他三國都別想安然無恙。可是眼下有些事畢竟還沒有搬到台麵上來,有些情況也還沒有到那般正麵相對地步……”
她停了停,似乎還有些猶豫,卻又知道自己拗不過霍晏綏,隻能點點頭,“你答應為師,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輕易出手,你隻要保證此番淩國不敗便可。”
“嗯,我明白,師父放心。”霍晏綏悄悄鬆了口氣,抬眼朝著外麵瞥了一眼。
那一瞬間,在她腦海中閃現而過的並非淩帝楚軼,而是那張狐麵麵具,是步清倬的臉……
“對了,為師聽說陸家的那個陸且歡現在與一個姓顧的男子在一起。”雲連君看不到霍晏綏的臉,自然也看不到她此時有些飄渺遊離的眼神,“可查清那個男子是什麽人?”
霍晏綏回過神來,搖搖頭,“眼下隻知道他是九因不醉不歸的人,就是以前跟師父說起過的那個說書的老頭風先生。”
“風先生……”雲連君念叨了幾遍,神色有些凝重,“這個不醉不歸可不是個尋常之地,在那九因城少說也有三十餘年了吧。”
霍晏綏答道:“三十一年。”
“三十一年……一個酒樓在九因城這種地方屹立不倒三十一年,最重要的是一直以來都沒有知道酒樓真正的掌櫃究竟是何人,甚至連這期間更換數人的掌事底細都查不出,實在是讓人忍不住心中寒顫。而今這不醉不歸又與聽七樓扯上了關係,他們到底是何來曆?”
霍晏綏的臉色也很嚴肅,“根據左使密信所報,不醉不歸是因為那個叫疏離的丫頭而和聽七樓拉近關係的,我已經讓人去追查這個疏離的身世背景,遲早能挖出點線索來。”
“疏離?”雲連君皺皺眉,“聽著有些耳熟……”想了想,她突然又了然地點點頭,“我想起來了,她就是江湖傳聞步清倬的新夫人。”
聽到“新夫人”三個字,霍晏綏眸色驟然一寒,側身向一旁看去,“她既是有能耐讓這兩個神秘無比的地方牽連在一起,身份來曆必然不簡單,查出她的身份,挖出那個顧無風底細,便能知道這不醉不歸背後的主人究竟是誰。”
“不管是誰,眼下都不是我們該去招惹的,既然有左使盯著,我們還是先著手處理好眼前的事。”雲連君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憂慮地看了霍晏綏一眼,“綏兒,你今後做事還須得要三思而後行,莫要再擅作主張,那陸家的事你做得實在太衝動了。”
“徒兒倒不覺得衝動,多虧徒兒先一步解決了陸通銘,否則讓這些人抓住了陸通銘,萬一問出隻字片語來,對我們都是大不利。”
霍晏綏麵色冷酷,不帶感情,“師父,我們籌謀這麽多年,可不能在這時候因小失大,有些事必須要斬草除根。莫說一個陸家和一個鬼影殺手,到了必要之時,就算是楚軼,是整個淩國,也是可以犧牲的。”
雲連君一驚,“綏兒……”
“師父無需再多言,您心中所想我都知道,我會盡量避免這樣的事發生,可是如果真的到了不可避免的那一天,還希望師父能諒解我。”
雲連君緊緊盯著她看了半晌,越發覺得她此行歸來之後,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
以前的霍晏綏狠則狠已,但至少還會守著一份道義為限,可現在卻……
霍晏綏顯然並無意與她多談,心中自有自己的盤算。之前在璽涼城受傷的傷口處冷不丁地傳來一陣隱隱的刺痛,她緊緊抿唇用力閉上眼睛,深深吸氣。
那雙從狐麵麵具後麵看過來的眸子驟然從眼前一閃而過,緊跟著閃過的便是那日在望月山見到的那張麵容。
就連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這個從一開始就與她結仇結緣、與她始終站在對立麵、遭她多番追殺、也曾殺她弟子毀她分舵之人,此時想起,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悸動?
她不是衝動的人,可自從那晚丞相府一見,他無心之下的一次相救,竟徹底改變了她對這個人的看法、想法,甚至於她會想到,也許他們之間也可以不做敵人,而是做朋友。
“步清倬……”心底默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霍晏綏的神色驟然一沉,緊緊握了握拳。
我霍晏綏想要的,誰也別想阻止!
乾國陽都,聽七樓據點。
徐掌櫃腳步匆忙,片刻不敢歇息,直奔後院而去。
廂房內的兩人皆是神色沉肅,低頭看著麵前攤開的地形圖,正低聲交談,兩人似有分歧,擰眉討論了幾句,而後步清倬眉峰一挑,突然朗笑一聲。
“都說兵不厭詐,你倒是將這四個字參悟得透徹。”
疏離撇嘴睇了他一眼,修長手指在地形圖上緩緩劃動,“既然你沒什麽意見,那計劃就暫定如此,等與司攸會合,再問問她的意見。”
步清倬點頭,正要說話,就聽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門外傳來徐掌櫃的喊聲:“公子,有急報。”
步清倬眉心一擰,“進來。”
徐掌櫃連忙推門而入,上前來衝兩人行了一禮,從懷裏掏出一張字條交給步清倬,“這是剛剛收到的線報,屬下認為公子一定用得上。”
步清倬接過字條打開掃了一眼,霍地皺眉,抬眼向疏離看去。
疏離一見他這表情,立刻猜到內容與司攸有關,開口便問道:“司攸怎麽了?”
一旁的徐掌櫃驚訝地看了疏離一眼,繼而聽步清倬道:“司攸已經離開王都普陽城,朝著嶧城的方向去了。”
“已經去了?”疏離眉心微擰,“她一個人?”
“嗯。”
疏離想了想道:“雖說是衝動了些,可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畢竟現在,這件事沒有任何證據可言,若一定要等到拿到證據,就一切都晚了。”
頓了頓,又擔憂道:“可是她一個人……”
“她一個人倒不是最讓人擔心的。”步清倬的臉色也越來越沉,“我擔心的是,萬一再像之前她回去途中一樣遇襲。上一次司攸沒死,可算是壞了楚軼的大事,前些日子,她人還在普陽城,都能遭到刺殺,若楚軼知曉她孤身前往嶧城,定不會放過她。”
說到這裏,他不由起身走到門旁,掃了一眼門外漆黑一片的夜色,突然轉身對徐掌櫃道:“傳令下去,盡快確定司攸的行蹤,派人暗中隨行保護,見機行事。”
“是!”徐掌櫃應了一聲,快步出了門去。
步清倬又轉向疏離,道:“我們得立刻改變路線了。”
“速度也得加快。”兩人說著相視一眼,沉沉點了點頭。
從九因趕往淩國堰都,最近、最好走的兩條路全都要取道乾國,其中一條更是要從嶧城附近經過。
一路上,顧無風的臉色都不大好,話也不似往日裏那麽多,一直悶不吭聲,始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陸且歡早已看出,自從聽說乾國與淩國之間恐有一戰難免,他的情緒就變得低落,雖然他一直在努力故作輕鬆,卻還是難掩眉宇間的憂慮之色。
再往前走便是一個分叉口,顧無風不由放慢了速度,緩緩走到岔路口旁停來,翻身下馬,抬眼看著前方,若有所思。
兩條路,一邊是直接走水路,乘船一路南下,直奔著堰都而去。近來天氣漸漸回暖,冰雪消融,這條路走起來應該會更快一些,不過這一路上很少能靠岸著陸,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得知案上的消息。
另一邊則是走陸路,比之水路,稍微繞得遠些,不過趕路行程就自由得多,一路上可隨時查看一線天弟子查來的消息,也能在到達堰都之前,獲取更多與鬼影殺手有關的線索。
最重要的是,走這條路可以路過嶧城附近。
然而他卻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再去過問乾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