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司攸昏厥
司攸全然沒有察覺身後那兩道好奇的目光,她現在隻想盡快回去,換身衣服,好生歇一歇,這段日子接連趕路本就疲憊不堪,加之腿上的傷……
許是因為回來的路上一路騎馬,今天又走了這麽多路,腿上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之前明明已經結痂,這兩日竟然又開始出現潰爛之狀,而且她走得越多,便痛得越厲害。
想來,若是現在疏離在這,肯定免不了要斥責她不好好養傷。
正想著,腿上的疼痛突然加劇,痛得她腳步一個不穩,趔趄了一步,失去了重心。
一雙手驟然從身後伸過來將她扶住,輕輕道了聲“小心”,他的手臂很有力,司攸幾乎將全部重心都倚在他的手臂上,他依舊能穩穩扶住她。
“君……”司攸回身看了看扶住她的人,驟然一怔,再看到他身後緊跟著走來的靈淺,連忙掙脫,“多謝君上。”
說罷,轉身就要走,寧馳脩邁了兩個大步追上來,拉住她的手腕,低頭看了看她的腿,“傷還沒好?”
“我沒事……”
“從方才一進門孤就發現你臉色不對,想到聽說你受了傷,便猜想你是不是急著趕路,沒有好好養傷。原以為你撐得住,沒什麽大礙,沒想到這還沒出宮門,你就走不了了。”他邊說邊搖頭歎息一聲,見司攸下意識地掙開他,便看了靈淺一眼,靈淺會意,快步走過來,扶住司攸。
“你這樣子肯定是不能騎馬了,這樣吧,正好孤也要出宮,你先坐孤的馬車離開。”
“不用……”
“大人就不要再推辭了,您這傷可馬虎不得,這大寒天的傷口若是處理不好,化了膿,嚴重的可是要剜肉的。”靈淺緊緊握著她的手,“如今咱們兩國既然是友邦,那就更應該相互幫助才是,您說呢?”
司攸從宣明殿出來之後就隱隱覺得頭腦有些昏脹,渾身無力,原本憑著那一口氣,咬牙硬撐著,興許也能撐著回到府中,可是現在靈淺扶著她,她便越發不想自己使力。
見她猶豫著不出聲,靈淺便又道:“那奴婢就當大人您答應了。”說著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馬車道:“我們馬車就在那邊,我扶你過去。”
等上了馬車坐了下來,司攸長長舒了一口氣,終於可以放鬆全身的壓力,她想要挪動一下腿,卻發現那隻腿有些發麻,不聽使喚。
寧馳脩察覺她臉色不對,出聲問道:“司攸大人可是傷口不舒服?”
司攸搖搖頭,“沒關係,微臣回去上點藥就好……”
話雖如此,她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雙唇泛白,眼神也漸漸變得有些遊離,看得寧馳脩直皺眉,忍不住喊道:“司攸大人,能聽到孤說話嗎?”
司攸勉強點了點頭,似乎氣力不支,不想在說話。
靈淺有些擔憂道:“君上,大人情況似乎不大好。”她說著伸手試了試司攸的額頭,突然一驚,“怎麽這麽燙?莫不是染了風寒?”
司攸隱隱能聽到兩人的談話,下意識地揮揮手,“我沒事……”
“好,沒事,我們這就送你回去……”靈淺一手扶著司攸,一手抓著她的手腕,對寧馳脩道:“這麽嬌弱的一個姑娘家,在這種天氣來回奔波,也實在是辛苦了。”
“隻怕不是奔波辛苦這麽簡單。”寧馳脩明眸如炬,盯著司攸的臉看了會兒,突然他眉峰一蹙,喊道:“司攸大人……”
司攸卻似已經睡著了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靈淺不安地看著寧馳脩,“君上……”
寧馳脩想了想,吩咐道:“脫下她左邊的鞋襪。”
靈淺遲疑了一下,卻還是照做,將司攸的腿放到軟蹋上,剛脫下鞋子就忍不住一驚,再去脫她的襪子,發現襪子已經沾在了小腿上的傷口上,血跡斑斑,結痂的傷口重新裂開,正如靈淺方才所言,已經化膿潰爛。
“怎麽會這樣?”靈淺倒抽一口冷氣,“這傷口……”
寧馳脩皺眉沉吟片刻,突然撩起門簾吩咐車夫道:“快一點,直接回衍慶宮。”
衍慶宮,章台殿內,隨行的禦醫小心翼翼地替司攸處理好傷口,上了藥,重新包紮好,等把所有事情做完,他已經冒出一頭汗來。
寧馳脩候在門外,見他出來,便問道:“怎麽樣?”
禦醫忍不住連聲歎息道:“這傷口太深了,幾乎見骨,這麽重的傷竟然不好好養著,還在外麵奔波,幸好引發了風寒,被發現了,還不算晚。
如是再晚些醫治,怕是不死也要搭進去半條命。老臣已經給她服了藥,相信能暫時壓住她的寒邪之氣,不過她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生調理。“
他邊說邊連連搖頭,“微臣去開個藥方給她抓藥,先讓她服用著。”
寧馳脩微微頷首,等他出了門去,這才走進內殿,靈淺正坐在床邊替司攸整理被子,見寧馳脩進來便起了身。
“君上。”靈淺回身看著司攸,“司攸大人這怎麽辦?就讓她一直待在這兒嗎?”
寧馳脩想了想道:“她府上可還有別的親人?”
“奴婢已經問過了,司攸大人是個孤兒,府中並無親人。”
“孤兒……”寧馳脩的眸子收了收,看著司攸蒼白的臉色,沉吟道:“先讓她在這住著,等她醒了再送她回府,乾帝那邊孤去說。”頓了頓又道:“你先在這好好照顧她。”
“是。”
寧馳脩便不再多言,拂袖往外走去,剛走出兩步,隱隱聽到床上的人在小聲說話,腳步立刻停下,回身看來。
靈淺也愣了一下,快步走到床邊,輕輕喊了兩聲“大人”,見司攸的手微微顫抖著,連忙握住她的手。
司攸迷迷糊糊地,言語不清,兩人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突然她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渾身猛地一震,霍地睜開眼睛。
“大人,你醒了!”靈淺不由鬆了一口氣,“真是嚇死我們了。”
司攸的腦子裏還有些糊塗,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靈淺和寧馳脩身上,驚了一下,掙紮著要坐起身來,卻聽寧馳脩道:“先別動,躺著就好。”
靈淺解釋道:“大人在途中昏了過去,君上擔心大人回府之後無人照顧,便將大人帶到衍慶宮來了,禦醫已經替大人換了藥,又服了藥,你感覺好點了沒?”
司攸有些愕然,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些什麽,隻說了聲“多謝,好多了”,後麵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
寧馳脩適時出聲道:“禦醫去開方了,你現在不宜挪動,等你好些了,孤便派人送你回府。你若是覺得累了,就多休息會兒。”
司攸搖搖頭,終究還是忍不住要掙紮著坐起身,她這麽躺著與昭國的昭帝說話,總覺得怎麽都不舒服,就算她現在依舊疲憊,在這裏也不可能睡得著了。
靈淺隻能將她扶起,看得出她的不安,便笑了笑道:“大人不必拘謹,我家君上平日裏對宮人一直都很和善,你就把這兒當做你自己府上就好。”
寧馳脩似乎察覺自己出現在她麵前容易讓她拘謹,便走到一旁,借著簾帳的遮擋避開她的視線,接過靈淺的話道:“所以才教出了你們這些沒大沒小的下屬。”
司攸終於忍不住彎眉一笑,總覺得這一刻的寧馳脩與當年的步清倬有幾分相似,至於說是當年,那是因為這一次見到步清倬之後,她發現步清倬已然變得與以往大不相同。
“聽聞……”就在司攸走神之時,寧馳脩那低沉幽深的嗓音又將她喚了回來,“你在途中遇刺,命懸一線,是聽七樓的人救了你。”
“嗯。”司攸接過靈淺遞來的杯盞抿了兩口茶,想起之前自己已經在信中向乾帝稟明此事,便也不再隱瞞,“多虧他們及時趕到相助,否則,我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骨了。”
寧馳脩輕聲笑了笑,“早就聽聞乾國與聽七樓交情不錯,看來聽七樓這個朋友沒有白交,他們明知道這是朝堂爭鬥,仍舊願意出手相救,當真是俠義心腸。孤在想,是不是也尋個機會,與這聽七樓交個朋友,卻不知那夜樓主可願。”
司攸抿唇笑了笑,“君上有此心,是聽七樓的尊榮,又怎會不願?不過是少了個機緣。”
寧馳脩又道:“卻不知,救你的是何人?”
司攸想了想,道:“是聽七樓倬公子和他夫人出手相救。”
“夫人?”靈淺和寧馳脩都吃了一驚,兩人相視一眼,靈淺疑惑道:“步清倬何時成了婚,娶了夫人?似乎……沒聽說過。”
司攸莞爾,“確實沒有消息傳出來,不過是倬公子親口所言,夫人也未曾有疑義,想來即便沒有成婚,也算是訂下婚約了,興許要不了多久,就能傳出喜訊。”
靈淺道:“之前江湖中一直傳聞倬公子清心寡欲,從不近女色,沒想到突然間竟然就有了夫人,也不知是哪位姑娘,有這般福氣。”
司攸想起疏離,忍不住彎眉笑了笑,低聲道:“她叫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