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疏門主
夜辭搖頭,“我不希望你得到一切,也不希望你為所欲為,我隻是希望你拿回那些本該屬於你的一切。”
“即便我不想要?”
夜辭愣了一下,心知就步清倬這般態度,自己說再多也無益,隻能搖頭輕歎一聲,安安心心地趕路,不多會兒,前方的城門便近在眼前。
夜辭回頭看了看,似是隨口問道:“你和她……你是真心的?”
步清倬跟著回身看了一眼,笑道:“我像是在說著玩兒嗎?”
夜辭淡淡一笑,“你想清楚了?”
見步清倬點頭,便又問道:“那你可曾想過,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所有真相,會有什麽反應?”
步清倬搖搖頭,“以後的事便以後再說,現在還是想想,怎麽才能阻止楚軼的陰謀。我現在有種不祥的錯覺,這一次你親自離開聽七樓,樓裏怕是不太平。”
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你怎麽就真的親自離開了?你之前說有人告訴你我在璽涼城遇險,究竟是何人、如何告訴你的?”
夜辭稍稍沉吟,從腰間取出一封密函遞給步清倬,步清倬看完,臉色一沉,“從紅綃坊傳出去的?”
“你放心,我已經囑咐塵綰處理了。我說過,無論如何也決不能讓你置身於危險之中,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這輩子的使命。”
“所以,很顯然,這是有人故意將你從聽七樓引開,這麽說,當真有人要對聽七樓動手了。”
“會不會是玲瓏閣的人?”
步清倬想了想,搖搖頭,“我與雲綏在前往璽涼城的途中遇上了,還交了手,這一行玲瓏閣折損了不少人。而且雲綏應該知道我進京的消息,可是我在璽涼城月餘,她卻從未出現過,更沒有再來找過麻煩,顯然她不知道我究竟在哪兒,如果紅綃坊的那個是玲瓏閣的人,她應該知道才對。”
“可如果不是玲瓏閣,那會是誰?”
步清倬忍不住笑了笑,道:“沒想到我聽七樓突然之間出現了這麽多的仇敵,而且個個都想要置我聽七樓與死地,夜樓主,今後可就有的要忙了。”
見他心情還算坦然,夜辭便也放心了許多。
城門已經近在眼前,兩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步清倬折回車內,夜辭則將鬥笠往下壓了壓,所幸這裏搜查不算嚴格,很容易便進了城。
夜辭安置好馬車,回到客棧的時候,步清倬正在給疏離換手掌心的藥,見到夜辭進來,疏離下意識地低下頭去,夜辭倒是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兀自坐下倒了杯水。
突然,他轉向疏離問道:“聽說你救了清倬好幾次。”
疏離凝了凝眉,低聲道:“我還救過你。”
夜辭皺眉,看了步清倬一眼,步清倬笑著補充道:“是我假扮成的你,不過我早就說過,那一命的恩情得由你自己來還。”
聞言,夜辭睇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麽,步清倬便站起身道:“你手上有傷,餘毒未清,我去讓廚房給你做些清淡的飯菜,你顛簸了一整天應該已經餓了。”
疏離連連點頭,瞪大眼睛目送著他出了門去,一轉眼看到一直坐在那兒喝茶、絲毫沒有離開之意的夜辭,又忍不住挑了挑眉,正打算收回目光,活動一下筋骨,夜辭卻突然起了身,緩緩朝著她走來。
“夜樓主。”疏離揉揉鼻子,“我知道背後議論別人這一點不太好,我之前也沒什麽惡意,隻是隨口這麽一說,還望夜樓主莫要見怪……”
“門主客氣了。”不等她說完,夜辭便冷不丁地出聲。
短短五個字,讓疏離驟然沉靜下來,抬起頭皺眉看著在一旁緩緩坐下來的夜辭,疏離思忖半晌,突然垂首淡淡一笑,“夜樓主……果然是樓主。”
夜辭笑得深沉,“卻不知我是應該稱你一聲隱臣門主,還是疏門主?”
疏離道:“你開心就好。”
夜辭一愣,而後搖搖頭,“如你所言,你救過我,也救過清倬,你是聽七樓的恩人,所以無論你做什麽,隻要不會損害聽七樓的利益,我本不該有任何意見。可是現在你與清倬的關係,讓我不得不多問一句,你混入聽七樓,可有其他目的?”
疏離斷然搖頭,“沒有。”
“所以,當初查到的有關你的一切,除了你這一線天新任門主的身份有所隱瞞之外,其他都是真的?”
“是。”
夜辭定定看著她的眼睛,毫無畏懼,毫不慌亂,平靜而又肅然,這不是撒謊的人該有的表情,“那你為何不告訴清倬?”
疏離抬頭想了會兒,無奈一笑,“不是不說,而是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從一開始,我在九因城外救了他,到後來我為了隱藏行蹤,躲進聽七樓,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
因為一些原因,我一直都沒有說明,到了後來想說的時候,突然間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而且莫名其妙地說起這種事,不覺得很詭異嗎?喂,我就是一線天新任門主隱臣……“
說著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笑,“我若真這麽說,你們可能更加不會相信了。”
夜辭本是個不苟言笑之人,卻還是被她這一番話逗得彎了眉角,“疏姑娘是夜某見過的女子之中最聰明的人,夜某相信疏姑娘必然也是對我聽七樓疑惑重重吧?”
“確有疑惑。”疏離點點頭,“不過我不能問,這是我和步清倬之間的約定,有些事就等著他自己主動跟我說吧。”
“他一直不說,你就一直不問嗎?”
疏離輕歎一聲,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甚至……連我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都不清楚,便也就不想再多想這些事了,過好現在就行。”
夜辭有些哭笑不得,“那我在此,能不能以聽七樓主的身份向你提個請求?”
“你說。”
“如果今後有一天,你發現你所認識的那個步清倬與真實的那個步清倬有很大的偏差,又或者到那一天,你發現你們在一起的因果不完全如你所想、所看到的那樣,希望你不要恨他,更不要怨他,給他機會,給他時間,聽他把一切都說清楚。”
他這麽一本正經,滿臉嚴肅,倒是讓疏離有些不安了,把他方才所言仔細想了幾遍,分析了一番。
“我能不能理解為,也許今後的某一天,我會突然發現,我和他之間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假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陰謀,一場算計,而我就是那個被算計的人。但是你會告訴我,我親眼所見未必就是真實的,其中必有誤會,而我要聽他把事情解釋清楚。”
說著,她抬頭看了看夜辭,“是這樣嗎?”
夜辭俊眉微蹙,想了會兒,正要應聲,突然聽到外麵傳來步清倬的腳步聲,夜辭當即起身,回身看去,隻見步清倬快步走進門來,奇怪地打量了二人一眼,“你們在聊什麽呢?”
疏離正襟危坐,看了看夜辭,“聆聽樓主大人的教誨。”
夜辭自認說不過她,拍了拍步清倬的肩,“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一早還要早起趕路。”而後大步出了門去。
步清倬看看他,又看看疏離,走到疏離身邊坐下,“你跟樓主說了什麽?”
疏離笑著搖搖頭,“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夜樓主對你真的太好了。”
步清倬不由擰眉,見疏離準備起身離開,便一把拉住她坐下,想了會兒,道:“我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我昨晚似乎救錯了人。”
“救錯人?”疏離眨眼想了想昨天晚上丞相府發生的事,喃喃道:“我記得我趕到你身邊的時候,祁曄寢殿門外的院子裏有人在交手,其中有個黑衣蒙麵的人……”
她說著指了指自己,“就是那個穿著打扮跟我一樣的,你是不是把她當成了我?”
步清倬點點頭,“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當時我救她的時候,一心擔憂你會不會受傷,所以沒有在意她的武功招式,可是後來發現不是你,再仔細一想,我似乎跟她交過手。”
疏離疑惑地想了會兒,眼睛一亮,“難道是她?”
步清倬緊接著說出她的名字:“雲綏。”頓了頓,他沉聲道:“看來我們進入璽涼城之前,祁曄遇刺一事與玲瓏閣脫不了幹係。”
疏離道:“若是玲瓏閣,那必然是受晏國皇族的指使。”
步清倬點點頭,“玲瓏閣與平鸞公主霍晏綏關係密切,而眾所周知,平鸞公主年幼喪母,她是她在祖父也就是前晏帝身邊長大的,爺孫感情極好,前晏帝入京為人質之後,平鸞公主一度思念過度,悲痛欲絕,據傳她這一身的病痛便是因此落下的。
這世上很多人都想要破除‘子為王,父為虜’的舊製,更多的人都是為了帝業權勢,但我相信,霍晏綏應該是為了她的祖父。“
疏離聞言不由輕歎一聲,搖搖頭道:“封建社會害人不淺。”
“你說什麽?”
“沒什麽。”疏離彎眉一笑,“我是說,冬至已過,四國使臣這會兒應該都已經開始陸續返回了吧。”
步清倬點頭“嗯”了一聲,正要說什麽,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鬧嘈嘈的聲音,兩人相視一眼,起身打開門出去伸頭看了看。
隻見一隊身著錦衣的男子進了客棧,為首那人將一袋錢丟在櫃台上,冷聲道:“掌櫃的,這間客棧我們包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