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白欽施救

  白家的小神醫白欽,去了紅綃坊。


  不出兩刻鍾,消息便傳遍了大街小巷,之前剛散去的人此時聞訊又連忙趕回來,想一探究竟,卻奈何,白欽根本沒有在前廳出現,而是直接去了後院。


  塵綰與晏安候在門外,時不時相視一眼,眼底滿是疑惑,對於白欽的出現,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意外。


  雖說送到門上的病患他沒有不治的,可是身為祁曄身邊最親近的人,這普通的人也根本沒辦法送到他麵前去。


  誰曾想,從不踏足歌舞之地的白欽如今不僅親自到紅綃坊來了,還主動要求為一個身份低微的歌女治傷,真是聞所未聞,不敢多想。


  良久,白欽終於從裏麵出來,依舊還是來時的翩翩白衣,衣衫不亂,麵色不改。


  怵他歸怵他,相較而言,塵綰更擔心綠漪的傷勢,連忙迎上去問道:“白大人,綠漪怎麽樣了?”


  白欽點點頭道:“放心吧,所幸服下的酒水量不是很多,救治得也還算及時,我已經給她用了藥,明天一早我會讓人配好藥送過來,把藥熬好給她服下,最多不過三五日,她的嗓子就能恢複了。”


  塵綰不由麵露喜色,“當真?那……多謝白大人!”她說著連忙俯身去行禮,卻被白欽攔住。


  “不必言謝,我今日前來,實則是為了兩位朋友。”他說著側身看了看晏安,與晏安相視一笑,“我與晏大人是多年故交,與那傅公子的表姐嘉月郡主亦是二十餘年的好友,自然不願看到你們之間生出什麽矛盾來,塵綰姑娘若一定要謝,可否看在白某的麵子上,莫要再追究此事?”


  這樣的結果早已在塵綰意料之中,京中無人不知,白欽與溫月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可謂青梅竹馬,他們之間的交情可不是尋常人能比的。今日他紆尊降貴到此,說到底,不過是想和平了事。


  至於塵綰,她本也無心真的將事情鬧大,那樣不管對誰來說都不好,更何況眼下步清倬剛到京中,既然現在綠漪的嗓子沒什麽大礙了,她自然也沒必要再糾纏下去。


  想到此,她點點頭,“白大人是我紅綃坊的恩人,既然大人開口了,塵綰定當遵從。大人放心吧,隻要綠漪沒事,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


  “那白某先代傅公子謝過塵綰姑娘了。”


  塵綰擺擺手,見他與晏安似乎有話要說,便欠身行禮,進了屋內。


  晏安沒有說話,做了個“請”手勢,而後與白欽一道往外走去,兩人的腳步都很慢,踏在積了雪的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我記得白兄向來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這一次的事雖然與傅公子有關,但若嚴格說起來,與郡主並無關係,沒想到你竟會出手相救。”他說著搖頭笑了笑,自我解嘲道:“你可別說你是為了我,我在你心裏有幾斤幾兩重,我還是有數的。”


  “晏兄身為三營六衛的副帥,不僅身手了得,更是伶牙俐齒,看來晏兄為了佳人,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他說著彎眉淡淡一笑,“傅公子的手我看過了,再稍稍用力一些,怕是就要廢了。”


  晏安微微一愣,隨即又低頭笑開,頓了頓,又收住笑,長歎一聲,“又有什麽用呢?我有情,她卻未見得有意,我又不忍強迫於她,便也隻能像現在這樣,盡我所能守著她。”


  “晏兄就沒想有過,她為何會如此?究竟是不願委身於人,還是另有他想?”


  晏安不解地看著他,“白兄這話什麽意思?”


  “我隻是覺得有些好奇罷了,究竟有什麽內因,我一個對人對事都不了解的人也不好妄加評斷,隻是我與晏兄是多年至交,在我最危困之時,晏兄都不曾離開,所以我記著晏兄的這份情誼,也希望晏兄能過得好。”


  他停下來,拍了拍晏安的肩,“既然心裏有疑惑,想不明白,倒不妨親自去問個明白,不管結果如何,總好過現在這般稀裏糊塗、沒頭沒尾,連自己究竟在做什麽都不知道的好。”


  晏安不是蠢人,從白欽這話中隱隱聽出了些什麽,定了定神,他點點頭道:“多謝白兄提醒,我會好好考慮的。不管怎樣,今日都要多謝白兄,若不是你,就算塵綰把事情捅上天去,也救不了綠漪姑娘。”


  白欽搖搖頭,與他拱手致意,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又停下,回身目光深沉地看著晏安,“紅綃坊近日若是來了什麽陌生客,晏兄盡量不要與他們走得太近,你們不是一路人。”


  說罷,大步離去,留下晏安一臉疑惑地站在原地,想著他最後那句話。


  近日來的陌生客?指的莫不是那兩人?


  蘭苑屋內,疏離正與步清倬一道坐在桌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直到一位紅衣姑娘匆忙趕來,與二人說了些什麽,兩人這才變了臉色。


  屏退眾人,疏離垂首輕歎一聲,“這事怪我,如果我沒有出手,就不會引來白欽。”


  步清倬搖搖頭,“你想多了,白欽會來,是因為兩個人,一是嘉月郡主溫月,二是晏安晏大人,這兩人都是他的朋友。再說,白欽自己也說了,多虧綠漪喝下的酒不是很多,若是沒有你阻止,她再被多灌一杯酒,隻怕白欽來了也無濟於事。”


  疏離撇撇嘴,隻當他是在安慰她,“看來我留在這裏,會給你惹來不少麻煩。既然我已經找到了無風,他那裏也給我準備了住處,不如我明日便搬過去……”


  “搬過去?”步清倬霍地皺眉,“你現在身為人妻,卻要搬到別的男人那裏去住,你覺得合適嗎?”


  疏離聞言不由輕笑,“步清倬,你入戲太深了,該醒醒了。”


  頓了頓,她將步清倬方才說過的話琢磨了一番,忍不住問道:“不過,這個嘉月郡主到底是個什麽人?”


  步清倬倒了兩杯茶,“你想聽什麽樣的?”


  “什麽樣的?還有不同樣的?”


  “有民間故事,還有事實真相。”


  疏離擰了擰眉,“不如都說來聽聽?”


  步清倬白了她一眼,確還是忍不住淺淺一笑,抿了口茶,“民間故事很簡單,溫月是溫家後人,她與祁曄、還有白欽是青梅竹馬的玩伴,三人的感情甚好,直到如今依舊如此。至於溫家,在十幾年前,祁曄政變之前,溫家所扶持之人是當時的章華帝之子商淙太子。祁曄政變後,商淙太子遇難,溫家家主在被攻破的東宮外自戕,其餘溫家人也悉數自盡而亡。”


  疏離緊緊皺眉,“不是說,溫月與祁曄感情很好嗎?祁曄卻沒能放過溫家人?”


  步清倬搖頭,“祁曄答應過溫月放過溫家人,可是溫家人自己不放過自己,最終整個溫家就隻剩下溫月一個人,祁曄憐她孤苦無依,便請旨封她為郡主,賜郡主府。”


  “沒了?”


  “不然呢?你還想聽說什麽?”


  “自然是聽她與祁曄的關係,我聽說她年過二十五卻仍未嫁,不會是在等祁曄吧?”


  步清倬想了想,道:“不如你去問問?”


  疏離聞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說這是民間故事,那事實呢?”


  “事實比之這個故事,其實差別並不大,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溫家的人為何明明已經得到寬恕,卻還是要全族自盡。”


  “為何?”


  “因為他們覺得自己愧對了章華帝,愧對了商淙太子,他們知道自己有罪。”


  “可是祁曄政變,那是祁曄的事,錯也是祁曄的錯,溫家何罪之有?”


  “你可知當年祁曄之所以能如此順利地殺入東宮,原因何在?”


  疏離搖頭,“所以我才問你。”


  “因為當時前往東宮逼宮的兵馬,是溫家的軍隊。”


  疏離一怔,“你方才不是還說,溫家擁立的人是商淙太子,又怎會……”突然她瞪了瞪眼睛,“難道,是溫月?”


  步清倬頷首,“溫月,當年年僅十二歲的溫月,偷了她爺爺溫老將軍的兵符,交給了祁曄,調動了溫家的兵馬殺入宮中,奪下東宮,逼死了商淙太子夫婦。等溫老將軍察覺此事,為時已晚,東宮已破,回天乏術,溫老將軍心中有愧,當即自戕於東宮宮門外。一夕之間,顛覆的不僅僅是丘梁王朝,還有溫家。”


  疏離隻覺有些不可置信,十二歲……十二歲的時候她在幹什麽?疊紙牌、跳皮筋、踢毽子?


  而十二歲的溫月卻成了推動祁曄宮變的一大幫手,也成了害死溫家上下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的罪魁禍首。


  她不敢想象,這十幾年來,溫月是怎麽過過來的,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麵對這種情況,她都能一人獨活撐過來,看來這世間也沒什麽事是她過不去的了。


  “想什麽呢?”步清倬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你該不會是在默默敬佩溫月吧?”


  疏離抿唇笑了笑,朝步清倬靠近了些,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會對朝中的那些人這麽了解?就好像你認識他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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