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千林被殺

  夜絳不明緣由,可既然疏離這麽說了,他便照著做,跟在疏離身後匆匆朝著城西門而去。


  一直憋著出了城門,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疏離姑娘是在擔心公子的安危嗎?姑娘放心,有司陵跟著公子,樓主還派了隱衛暗中跟著,再說,公子身手也不弱,沒有人能傷得了他……”


  “現在要擔心的,不是能不能傷得了他,而是另一個問題。”疏離朝著望月山的方向看了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修羅殿當真與聽七樓修好,對誰最不利?”


  夜絳雖不算聰明,這點頭腦心思還是有的,稍一沉思,立刻變了臉色,“玲瓏閣!”


  “而且,包括你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眼下玲瓏閣要針對的人是我,所以才會把更多的心思放在我身上,可是,如果他們不是呢?”


  夜絳心下咯噔一跳,看了看神色沉肅的疏離,心下越來越慌。


  望月山在九因附近的山體之中並不是最高的,卻絕對是最陡峭難攀的一個,來這裏的人並不多,有些人是有心無力,有些則是有力無心,而上得了望月山蒼鬆亭的,不僅僅是身手了得之輩,更是些附庸高雅之人。


  那修羅殿主千林是出了名的大老粗,他對這些根本沒什麽講究,會將地點選在蒼鬆亭,多半也是為了討好遷就聽七樓罷了。


  時入冬,草木枯黃,唯獨山頂的那一片蒼鬆依舊鬱鬱蔥蔥,在寒風中巋然不動。


  周遭一片沉寂無聲,司陵雖然平日裏有些腦子不夠用,可是一旦到了這種情況下,總是能時刻保持最高的警惕。


  隻見他小心翼翼地走在步清倬前麵,警覺地環顧四周,待走近了些,距離蒼鬆亭隻有百餘步遠,他突然停了下來。


  “公子,不對啊。”回身看了看步清倬,隻見步清倬神色同樣深沉,他不由往步清倬身邊退了退,“修羅殿的人約咱們見麵,總該比咱們來得更早一些才是,可是這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步清倬眉心微蹙,定定看了一眼蒼鬆亭,臉色微沉,“誰說沒人?”


  “人呢?”


  步清倬朝著蒼鬆亭努了努嘴,司陵上前仔細看了看,隻見亭子裏的石桌上有兩隻杯盞,他回身向步清倬請示一番,見步清倬點頭,便快步上前查看了一番,唰地變了臉色,小跑著到步清倬身邊。


  “公子,杯子裏的茶水還有些溫度,這裏不僅有人來過,而且剛剛離開,甚至……”


  話未說完,他突然本能地皺了皺眉,見步清倬冷眼看著他身後,不由側身朝著身後瞥了一眼,猛地轉過身,手中長劍緊跟著出鞘。


  身後驟然撲上來的青衣人腳步一滯,低頭看了一眼從心口穿過的劍,緩緩倒了下去,到死都沒想通,司陵是如何這麽精準地察覺到他的出現的。


  一人倒下,後方又緊跟著撲來兩人,見識了司陵的第一招,後來的兩人謹慎了許多,一左一右地牽製著司陵,卻並沒有襲擊步清倬的意思。


  步清倬冷眼旁觀,朝著一旁瞥了一眼,微微搖了搖頭,未知的角落裏有幾道看不見的人影晃了一下,又隱去了。


  不出他所料,這兩人剛剛將司陵牽製住,另一道人影驟然從天而降,一掌朝著步清倬劈來。


  雖然早有準備,出手接下來人這一掌之後,步清倬心下還是忍不住微微一驚,抬頭一臉正色地打量了來人一番。


  來人黑衣蒙麵,身形纖瘦高挑,動作靈巧,手上戴著一雙泛著銀光的手套,唯一裸露在外的一雙眼睛如寒冬冰窖一般,不帶任何感情,隻一心置步清倬於死地,因此他的一招一式都充滿殺意,沒有絲毫猶豫。


  步清倬應付得越來越小心,一邊接下他的招數,一邊琢磨著他的身份。


  驀地,他眉心一擰,瞥了那人腰間一眼,又朝著正與司陵交手的兩人看了看,似乎猜到了什麽,看向對麵黑衣人的眼神越來越冷,招數也漸漸變守為攻,一點一點奪回了主動權,將黑衣人的招數與氣勢壓住,伸手欲摘下他的麵巾。


  身後隱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步清倬動作微微遲疑,瞥了身後一眼,再回過身便看到黑衣人眼角掠過的笑意,得意而又囂張,他推開步清倬一掌之後,突然迅速向後退去,與司陵交手的兩人見狀,連忙跟著撤離。


  步清倬哪會輕易讓他離開,提氣追了上去,眼看著就要靠近三人,卻不料那黑衣人忽地抓住身後的兩人一甩手朝著步清倬扔過來,趁著步清倬揮掌打開這兩人的瞬間掠去,一旁的樹叢裏緊跟著躍出兩個青衣人,朝著步清倬和司陵丟來一個白布卷起來的東西,隨著那黑衣人一道離去。


  司陵暗罵了一聲,甩開手中的東西就要追,卻聽步清倬沉喝一聲“別追了”,司陵停下腳步,不解地看了看步清倬,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方才被人丟來的東西,神色驟然一凜。


  “死人?”他連忙退回步清倬身邊,與他一道將人放平,探了探鼻息,又試了試頸脈,衝步清倬搖搖頭,“公子,看著人的衣著打扮,有點像是……”


  司陵心下不安,見步清倬沉著臉色,幾度欲言又止。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司陵警覺地站起身來看去,隻見來人身著青衣,行色匆匆,走在最前麵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似乎有些眼熟。


  他們快步走到近前,看了司陵和步清倬一眼,神色警惕,下一刻,目光轉移到白布上躺著的屍體,頓然變了臉色,領頭的年輕人驚呼一聲“爹”,衝了過去。


  司陵一愣,眨了眨眼睛,湊到步清倬身邊小聲道:“公子,那個死掉的不會就是……修羅殿殿主千林吧?”


  這邊廂,剛剛從步清倬和司陵手中逃脫的黑衣人領著兩個扔下屍體的隨從一路疾掠,朝著山腳下而去,突然那黑衣人眼神一驚,下意識地側身一躲,一把銀針從麵前飛過,兩名隨從被傷了一人。


  黑衣人反應快,動作迅速,一襲月色輕衫的疏離卻比他更快,不等他出掌便掠至身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壓了回去。


  夜絳暗暗道了聲“果然”,一邊攔下那兩個隨從,一邊注意著疏離與那黑衣人交手,他一直聽司陵說疏離身手如何好,卻沒有親眼見識過,此時見疏離與那黑衣人交上手,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這兩人的招式皆是唯快不破,同樣是身形靈動,同樣是下手精準,也同樣是招招無情,竟是看得夜絳有些眼花。


  若一定要判出個高下,應該就是疏離體內那一股獨特的渾厚內息,足以讓她輕鬆地接下對方的任何一招,雖不能立刻壓製住對方,卻能將黑衣人逼得連連運氣,不敢馬虎,就眼下的情況來看,百招之後,那黑衣人定然再也討不到好處。


  可惜,等不及兩人過到百招,便聽到山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這一聲“公子小心”一聽便是司陵的聲音。


  疏離稍稍晃了神,那黑衣人見狀,躍起身一腳朝著疏離踢來,借著疏離打去的那一掌向後退出兩丈餘,一把抓起一名隨從,迅速掠去。


  略一沉吟,疏離終究沒有追上去,瞥了一眼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隨從,衝夜絳點了點頭。


  待兩人趕到蒼鬆亭,看到後來的青衣年輕男子正舉劍指向步清倬,隨他而來的人亦個個麵露怨憎之色地看著步清倬和司陵,似乎隨時都會揮劍殺過去。


  司陵一臉懊惱地護在步清倬麵前,時不時地回身看一眼神色淡漠的步清倬,低聲道:“公子,你倒是解釋一句啊。”


  “解釋什麽?”步清倬抬眼看了看青衣人,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這種情況,怎麽解釋?”


  “步清倬……”年輕男子手中長劍晃了晃,他滿麵通紅,睚眥目裂,狠狠咬了咬牙,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家父已經答應與聽七樓修好,更是下令讓我修羅殿弟子盡數撤出九因地界,你們聽七樓也答應過的,為何現在出爾反爾,下此狠手!”


  司陵忙應聲道:“千殿主並非我家公子所殺,而是……”


  “不是你們,那是誰?”一名青衣弟子上前打斷司陵,朝著四周看了看,“殿主出門前說過,今日來此與倬公子會麵,這裏除了你們,根本沒有人其他人。”


  “那……那凶手殺了人,就跑了……”


  “放屁!殿主明明就是剛剛被殺的,這血還是熱乎的,你說凶手另有其人,那為何你們沒有將凶手拿下?難道說,凶手跟你們根本就是一夥兒的?”


  司陵緊緊皺著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正著急得直跺腳時,突然隻聽青衣人身後有人道:“凶手在這兒。”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疏離領著夜絳快步走來,夜絳手中還提著一個人,這人衣著服飾與修羅殿的眾人如出一轍,那幾人一見,頓時麵露凶光,抬腳就要殺過來。


  “慢著。”年輕男子輕嗬一聲。


  身邊的人不解道:“少主,這聽七樓欺人太甚!”


  修羅殿少主千詔音看了看夜絳手中的那人,又看了看一旁地上的青衣弟子屍體,沉聲道:“他們不是修羅殿的人。”


  說著,他把目光投向疏離,與疏離四目相對,他眉峰微微皺了皺,很快又恢複平靜,走到夜絳身邊,伸手接過那個假扮成修羅殿弟子的隨從,冷聲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我父親是不是你們殺的?”


  那人嗬嗬冷笑兩聲,朝不遠處的步清倬看去,“我?我當然是聽七樓倬公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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