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心脈受損還會傷到腦子
疏離瞥了他一眼,“你怎知是玲瓏閣?”
步清倬沒有應聲,從懷裏掏出一份帖子遞到她麵前,疏離打開看了看,內容算是一封和談修好的信,落款則是千林。
疏離不由輕謔一聲,“修羅殿殿主千林竟然親自修書到聽七樓,意欲和好?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一早。”頓了頓,步清倬又道:“即便沒有這封信,也能斷定這是玲瓏閣所為,我聽說那晚他們發現你手中有兩儀鎖之後,修羅殿便有心助你逃脫,顯然修羅殿並不想因此得罪驚闕閣。可玲瓏閣少主雲綏就不會那麽想了,此人素來自負清傲,這一次他們栽了這麽大的跟頭,不會善罷甘休的。”
疏離抖了抖眉,“玲瓏閣的這位少主可能還不清楚,不僅僅是江湖眾人不願得罪玲瓏閣,就連朝廷也不願與之扯上關係,這數百年來,但凡與驚闕閣沾上了關係,不管其中有什麽恩怨情仇,最終吃虧的都不是驚闕閣,而是對方,就算是朝廷、是皇族,也不例外。”
步清倬點點頭,“沒錯,雖然沒有人知道驚闕閣與丘梁皇族究竟有什麽關係,但可不否認的是,那是一個連皇族都不願得罪的地方,雲綏本想借此逼著白欽替他把你找出來,可惜……”
“可惜,他千不該萬不該,最不該拿兩儀鎖做文章。”
“所以你盡管當做不知道這件事就好,自會有人去收拾處理這個爛攤子。”步清倬在疏離麵前站定,比疏離高出一個頭來。
靠得這麽近,垂首俯視著疏離,他的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得意,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明顯,也越來越神秘,微微俯身,湊到她跟前問道:“怎麽?不生氣了?”
疏離有些不喜歡這樣的壓迫感,蹙了蹙眉,下意識地去推他,不想自己剛剛伸出手,步清倬就往後退一步避開了她,衝她挑眉一笑,壓低聲音道:“記住,你的命是我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它不僅僅你是自己的,更是我的。好好留著,別讓別人拿走了。”
而後轉過身去,不緊不慢地一步步走出院門,消失在清涼的月色之中。
身後,疏離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外,緊盯著他離開的方向,雋眉越皺越深,良久,她忍不住呢喃一聲:“心脈受損,難道還會傷到腦子?”
九月十五,何總兵遇刺第六天,剛到晌午,總兵府的下人便貼出了懸賞的告示。
告示中說道,已經查出害死何總兵的凶手是之前何總兵身邊的一個隨從,總兵府的人仔細翻查過他的住處,從他家中找到了一個圓形利器,將其圍成一圈,正好是正常人脖子大小,裏麵的那一圈利刃則恰好能在人頸部造成一圈傷口,而且也恰好與何總兵的傷口吻合。
然而眼下這個人已經不知所蹤,想來是害死何總兵之後,畏罪潛逃了。
告示上畫出了那個人的畫像,這個人很多人都認識,也確實有很多人奏稟,何總兵出事的第二天,白欽折回之後,他在府中還露過一麵,後來白欽開始追查凶手,他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告示剛一貼出去,就引來眾多百姓圍觀,城中議論紛紛,很快消息便傳遍全城內外。
白欽與隨從不緊不慢地從街上走過,聽著路邊的客棧、酒肆、茶攤裏百姓的談論,隨從忍不住低聲問道:“屬下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大人怎麽知道那個人就是凶手?”
聞言,白欽腳步不停,稍稍放慢了些,“你還記得何總兵出事那日,是何人提出殺人凶器是兩儀鎖?”
隨從想了想,突然瞪了瞪眼睛,“就是他!”
“當時他說,他瞧著何總兵的傷口看起來很像是兩儀鎖造成的,江湖中確實很早就有對於兩儀鎖的傳聞,可就算他有幸得知兩儀鎖造成的傷口模樣,那他又是如何知道,何總兵的傷口是何模樣?”
“他是何總兵身邊的人,事發那天早上又一直陪在大人身邊,會看到何總兵的傷口,並不奇怪……”
“你看到了嗎?”
隨從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搖搖頭,“屬下隻瞧見了傷口的大致模樣,卻……卻並不能得知傷口的深淺與細節。”
“那便是了,我問過,何總兵的屍體被發現之後,就一直有府兵看守,沒有再讓其他人靠近過。我們回去之後,你一直跟在我身邊,算是除了我以外,離何總兵屍體最近的人,你都沒有看清傷口的情況,他離得那麽遠,又如何能看清?除非,他在我們回來之前,早就已經仔細研究過傷口,又或者……”
白欽腳步一停,抬眼平視前方,眼底寒意頓生,“這個傷口根本就是他造成的。”
那隨從聽得直瞪眼,驚愕了好大一會兒才眨了眨眼睛,輕聲歎道:“原來,大人從一開始就已經在懷疑他了。”
白欽繼續往前走,“不管什麽事,做得太過了,反而會容易露出馬腳。當時乍一看到那個傷口,我也懷疑是兩儀鎖造成的,可是兩儀鎖事關驚闕閣,必須慎之又慎,卻偏偏他在這個時候準確無誤地提了出來。怪隻怪他太心急,若是他能沉得住氣,過幾天再說,又或者根本不說,興許我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
隨從眼底的驚歎之色一波接著一波,一會兒搖頭,一會兒又點頭,忍不住笑道:“屬下以前隻知道大人醫術了得,今日方知,大人斷起案來,竟也是如此神乎其神,真是讓屬下開了眼。”
他說著歎息一聲,“隻是不知,這個人現在究竟去了哪裏,又要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他。”
“找不找得到他,那就不是我們的事了。”白欽的神色緩和了些,“我們總不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總該要留下點什麽交給接下來新任的九因總兵去做。”
隨從聞言連連點頭稱是,“看來大人連接下來的後路都已經安排好了。”
白欽笑了笑,不再多言,加快腳步往總兵府走去。
街角,雲綏與蕭遙瑾看著街上巡邏的侍衛將緝拿凶手的告示貼遍了大街小巷,臉色越發難看,眼底有怒色,更有疑慮,雲綏雙手握緊又鬆開,反複多次,他終於收回目光,沉聲道:“走。”
蕭遙瑾一臉的不甘,回身看了好幾眼,忍不住出聲道:“沒想到我們的人這麽輕易就被白欽識破了!”
雲綏目不斜視,嗓音陰沉冷冽,“師父以前提起過,驚闕閣在朝在野都有很高的地位,輕易惹不起。之前我一直以為這隻是一個傳聞,如今看來,是我大意了,白欽為了不讓何總兵的死與驚闕閣的兩儀鎖扯上關係,硬生生地將明明已經證據確鑿之事扭轉,與兩儀鎖擺脫了關係,而後再讓一個早已失蹤、下落不明的人來當這個替罪羊。以前是我低估了他,他比我想象中的,更聰明。”
“兩儀鎖的這條線索看來是要斷了,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雲綏腳步停了一下,朝著玉辭山的方向瞥了一眼,眯了眯眼睛,“強龍不壓地頭蛇,九因是聽七樓的地界,除非我們現在能除掉夜辭和步清倬,否則,就算我們能逞一時之氣,也討不到任何好處。”
蕭遙瑾臉色有些不情願,恨恨地歎息兩聲,跺了跺腳,“要是讓我抓住這個壞事的小子,定要將他碎屍萬段以解我心頭之恨!”
聞言,雲綏回身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悅,蕭遙瑾見他臉色不佳,也不敢多抱怨,想了想,低聲道:“修羅殿主千林已經到了九因,原本屬下以為他是和我們一樣,因為上一次截殺失敗的事,來收拾爛攤子的,可是這兩天跟蹤他的人回來報,千林到了九因之後,直奔著城西郊的一處別院去了,似乎是去見什麽重要的人。”
“見什麽人?”
“還沒有查到,這個別院四周潛伏著很多高手,根本沒辦法靠近,隻知道千林前去的時候,臉色不大好,似乎有些害怕……”
說著,他自己都有些覺得不可置信,“可是據屬下了解,千林這個人一向粗獷豪放,不拘一格,鬼神不吝,天地不怕,還有什麽人能讓他感到害怕的?”
雲綏定定思索良久,突然他眼睛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麽,幽幽笑道:“能讓他害怕的人,隻有一個。”
“誰?”
雲綏不答,反問道:“還查到了什麽?”
“那邊的眼線回報,千林已經下令讓修羅殿的弟子盡快撤離聽七樓地界,似乎是有心與聽七樓修好,為此,還特意約了倬公子見麵和談。”蕭遙瑾說起這事,似乎有些來氣,“千林是不是糊塗了?竟會突然想到與聽七樓修好。”
雲綏眼底有一抹深思一閃而過,他並沒有如蕭遙瑾那般氣惱,反而眼角的笑意越來越濃,“去查清楚,他約了步清倬何時、在何處會麵。”
蕭遙瑾一愣,迎上雲綏冷淡的目光,連忙點頭:“屬下回去之後,立刻派人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