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月凝之計
夜辭神色驟然一凜,看了步清倬一眼,又看了姚姑一眼,姚姑一看他這表情便知,這件事的麻煩有些大。
“可是,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出賣自己人,我隻是……隻是看那畫像上的凶手和疏離太像了,再想想疏離也就差不多半個月前才進聽七樓的,所以我、我懷疑她混入聽七樓另有目的,她是……是想要借著聽七樓為庇護,行凶殺人,那盛家的人一定就是她殺的!”
她邊說邊轉向姚姑,“姑姑,八月二十五那日一早您也瞧見了,疏離身上有傷,她屋裏有血腥味兒,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我多慮了,直到後來看到畫像,我才突然回過神來,是她,一定是她,她就是凶手……”
她慌慌張張地說著,步清倬的臉色也隨之改變著,眼底的寒光漸漸變成了殺意,姚姑一見,連忙對著月凝嗬斥一聲:“住口!”
“說下去。”步清倬緊跟著開口。
月凝不敢不從,繼續說道:“我擔心她會給聽七樓惹來災禍,所以就想著,如果我們能把她交出去,交給白欽,交給朝廷,說不定朝廷還會記我們的功,所以我才……才去找白欽的……”
昨天晚上,到盛家見白欽的神秘人正是月凝。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兒。”月凝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
白欽雖有疑慮,卻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道:“在哪兒?”
“大人這些天是不是已經搜遍九因,就差把整個九因都翻過來了,卻還是沒能找到畫像上的凶手?”
白欽點點頭。
“大人就沒想過,其實有一個地方你們還沒有找過?”
“什麽地方?”
“玉辭山,聽七樓。”
聞之,白欽驟然變色,皺了皺眉。
月凝見狀,繼續道:“不過有一點大人盡管放心,這件事並非聽七樓有心包庇,實不相瞞,聽七樓的人也被這個凶手給騙了,她騙了所有人。”
“此話怎講?”
“不瞞大人,其實對於她的身份,我也有些不確定,我隻是瞧著,那個女人與畫像上的凶手實在是太像了……”
白欽眸色一沉,“女人?”
月凝猜到他心裏在想什麽,輕笑一聲,緩步走到案前,指了指那張畫像,“大人不覺得這畫像中人眉清目秀,簡直秀氣得像個女子?”
她故作深沉一笑,“據我所知,這幾天她姚應該進過城,可是你們卻沒有任何人察覺,大人難道就沒想過,也許是因為她之前去盛家的時候,是女扮男裝,如今換成了女子裝扮,所以你們根本沒有發現?”
“女扮男裝……”言者無心,聽者有意。
在盛家的這些天,白欽不是沒聽下人說起過那個所謂的岷城來的仇人,盛聯確實說起過,岷城的仇家還有人活著,而且就是個女的。
想到這裏,他深吸一口氣,點頭道:“這麽聽來,這聽七樓白某是必須要走一趟了。隻是,眾所周知,聽七樓可不是想去就去的地方,白某這一去,隻怕人沒進門,消息就已經傳入他們耳中,若他們有人把人藏起來,白某豈不是白走一趟?”
“這一點大人放心,我自有安排,大人隻要按照我們約定的時間上門,我自有法子讓大人見到這個女人。若是她,那自然最好,若不是,大人也沒什麽損失,就當做是上門拜訪夜樓主與倬公子便可。”
白欽並沒有急著點頭,而是盯著月凝看了半晌,問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又或者說,你這麽做,有什麽條件或者目的。”
“大人說笑了,我隻是不希望這個惡毒的女人欺上瞞下,害得聽七樓無辜受累。若一定要說有什麽條件,我希望大人把這人女人弄走,讓她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白欽似是聽懂了什麽,了然地點點頭,“隻要她確實是我要找的人,任誰也別想阻攔我把人帶走,如果不是,任何人也都別想借我的手去替她清理障礙。”
月凝緊緊抿了抿唇,似乎篤定她心中所猜想不會有錯,臉上拂過一抹狠戾與得意之色……
司陵一直站在門口,直到聽她把事情的整個經過說完,這才瞪著眼睛快步走進來,一臉不悅地看著月凝。
“我說怎麽找了那麽久,就是找不到疏離,原來是你早有預謀,把人支走了!月凝,你膽子也太大了,你忘了那天公子說過的話?疏離是夙夜閣的人,是公子的人,你竟然……”
“司陵。”夜辭低喝一聲打斷司陵,司陵愣了一下,閉了嘴,垂首走到步清倬身邊,衝步清倬點了點頭。
事情到了這一步,眾人也都明白了步清倬如此動怒的原因,就在夜辭琢磨著要怎麽處理此事時,隻聽“撲通”一聲,姚姑跪在月凝的身側,衝步清倬垂首行了一禮。
“公子,此事確實是月凝的錯,是她壞了樓裏的規矩,惹怒了公子,可是月凝也是一心為了聽七樓著想,還望公子能看在她這份忠心、看在老身的這份薄麵上,饒她這一回……”
步清倬起身,緩步走到姚姑麵前,俯身將她扶了起來,嗓音平穩道:“姚姑是樓裏的老人,是我的前輩,你這大禮我受不起。”
姚姑神色有些複雜,看了步清倬一眼,又看了看跪著的月凝,輕聲喊道:“公子……”
“方才姚姑自己也說了,出賣自己人,便如叛徒,當誅。”步清倬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疏離算不算自己人?”
姚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那丫頭既然是公子的人,自然……自然算是自己人。”
“既是自己人,那月凝此舉可算是背叛?”
姚姑蠕了蠕嘴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擔憂地朝著夜辭看了一眼,小聲道:“公子,月凝這丫頭是一時糊塗,她……並非是真心要背叛聽七樓、背叛公子。這些年她為公子所做的一切,公子也都看在眼裏,今日縱是有錯,也是事出有因。”
“老身不敢請求公子就此饒過她,老身隻求……隻求公子能留她一條命,給她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老身向公子保證,今後她若再犯錯,無需公子動手,老身自會親自處置了她,求公子……寬恕……”
眼看著她又要跪了下去,步清倬麵上神情卻不見絲毫觸動與波瀾,夜辭不由擰了擰眉,喊了一聲:“清倬。”
步清倬這才側身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麵如灰土的月凝,良久,他淡淡道:“既如此,那就讓她去守後山。”
聞言,夜辭眸色一沉,姚姑臉色驟變,月凝更是大吃一驚。
原本她已經一臉絕望,任由處置,一聽這話,渾身一顫,眼神哀求地看著姚姑,用力地搖著頭,喊著“姑姑”,顯然,比起去後山,她更寧願死個痛快。
步清倬神色清冷,沒有絲毫要商量的意思,姚姑見狀,便也不再多求什麽,一把扼住月凝的手,衝步清倬行禮,“多謝公子寬恕,老身定會督促月凝這丫頭好生反省。”
“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會派人送她過去。”步清倬目不斜視,甚至都沒有多看月凝一眼,抬腳出了門,大步離去,司陵見狀,連忙跟了上去。
直到他走遠了,姚姑這才緩緩放開月凝的手,又氣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無奈地搖搖頭,“你這丫頭,為何就不能把我的話聽進去,記在心裏?”
月凝早已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夜辭瞥了一眼守在門外的夜絳,“先把月凝送回去。”
夜絳沒有多言,上前來扶起月凝緩緩走開。
直到四下裏隻剩下他們兩人,姚姑方才深吸一口氣,有些疑惑不解地看著夜辭,搖搖頭道:“老身不明白,公子為何如此?為了一個剛來的丫頭,他竟然對月凝如此心狠……不過就是個丫頭……”
“疏離不是普通的丫頭。”夜辭想也不想便否定了她,走到她身邊停下來,“她對清倬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人。至於有多重要,也許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
聽他這麽說,姚姑的疑惑更濃,“為什麽?”
夜辭略一沉吟,搖搖頭,“也許以後,你們會慢慢明白,也許,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一輩子也不會懂。”
他說著看了姚姑一眼,“不管怎樣,月凝今天安然無恙已是萬幸,先照著他的意思去做吧,等過段時間,他冷靜下來,我再與他談談。”
姚姑聞言連忙俯身行禮,“老身多謝樓主,月凝這丫頭,老身今後一定會嚴加管教。”
夜辭點點頭,不再多言,大步離去。
步清倬回到夙夜閣時,路過疏離的門外,隻見她房門緊閉,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的腳步停了停,盯著關緊的門看了會兒,眼神一點一點沉下去。
司陵從身後跟過來,看了看步清倬的表情,連忙小聲解釋道:“疏離她好像睡了,我方才敲過她的門,她人就在屋裏,不過沒有應聲……”
步清倬眸子微微一縮,負在背後的手握了握拳,卻始終沒有出聲,良久,他移開腳步朝著閣內走去。
司陵看得出來他心情不好,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麽能迎合他心意的話,突然他眼睛一亮,快步湊到近前道:“對了公子,方才城裏傳來消息,公子的計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