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神醫
“殺——”對麵的人沉喝一聲,服了藥的八人手中長劍一挑,毫不猶豫衝入院中,朝著疏離掠來,殺意凜凜。
疏離麵紗後的臉上笑意漸濃,持劍的手驟然抬起,劍尖一挑,挽出一朵劍花,迎上衝在最前麵的那人。
兩人速度相當,招式亦各有特點,隻是疏離的每一劍都運氣而出,劍勢更盛,那人不過十招便落了下風,待其他人攻上來,他已然被疏離的劍氣逼得連連後退幾步。
隻這一個試探,八人心中便好像有了底,緊跟著衝上來三人,三劍齊出,轉眼間將疏離所有的退路都堵住。
風雨中,一抹玄色身影正朝著盛家莊疾掠而來,片刻不歇,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他卻似渾然不覺,神色清冷肅然,淺薄的雙唇緊緊抿著,一雙鷹眸如炬,直直盯著前方。
一路上,他的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決不能讓疏離遇上白欽,然而,直到踏入盛家莊的門,他才稍稍回了神,細想了一下自己會有這種念頭的原因。
方才得知白欽前來盛家,他最先想到的便是疏離,依照他目前所得到的消息,再聯想一下三年前所發生的事,稍微動動腦筋,都能想到疏家是怎麽回事,疏離又為何來九因尋仇。
他早已猜到,之前城中傳聞的盛家莊遇襲之事必然是疏離所為,目的便是打探盛家莊的虛實,此時她動手,想必是已有製勝的把握。
可是白欽這一出現,情況就會變得完全不同,白欽是丞相祁曄的心腹,朝中重臣,他若出動,必會有身手了得的京衛同行,加之他自己本身不僅醫術奇高,武功亦不弱,若是讓疏離遇上了他,恐難以脫身。
一想到這裏,他不由提氣加快了速度。
此時雖然風雨正盛,盛家南院上空的火光卻越來越烈,從盛家莊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步清倬隻略一沉吟,便朝著南院而去,從後麵越過圍牆,伏在一間廂房的屋頂,透過雨簾看去。
一抹白色身影正與三四個身著錦衣的男子交手,她的身上已經帶了多處傷,手臂上和後背上都有血痕,火光的照耀下,血染白衣越發刺眼。
眼看著其中兩人一左一右地襲來,她手中長劍刺出,擋下一人的劍,再一個旋身,伸出左手捏住其中一人的劍刃,運氣一彈,將那人連帶著手中的劍震得連連後退,未及站穩,疏離便跟著躍起追了過去,抽回手中的劍狠狠刺了過去,顧不得身後追來的錦衣男子,就在那男子一劍刺中她後肩的瞬間,她手中的劍也穩穩刺入眼前那人的心口。
不過轉瞬間,地上的屍體又多了一具,她似乎殺紅了眼,眼底有火苗在跳動,卻偏得又冷如寒冰,讓人心驚。
步清倬緊盯著那雙眼睛,俊冷眉峰緊蹙,神色凝重,腦海裏不停地閃現那晚救下他的那人所用的招式,他清晰地記得就有方才她彈開劍刃的那一招,而且那晚她從樹上跳下來的時候也是這般女扮男裝,用隨身攜帶的帕子遮了麵……
“白大人!”對麵的錦衣人中有人喊了一聲。
步清倬心下一緊,正如之前想也不想便出了門趕來,他現在亦是來不及多想,學著疏離用帕子遮住臉,抓起幾片青瓦朝著圍在疏離身邊的錦衣人打去,而後掠過去扶住搖搖欲墜的疏離,借著火光將她粗略打量了一番才發現,她身上的傷遠比他方才看到的更多,而她不知因為何故,腳步有些虛浮搖晃,眼神有些遊離,一隻手緊緊抓著心口,突然一俯身吐出一大口血。
錦衣人中走出一名身形高挑、身著白衣的年輕男子,步清倬隻抬頭瞥了一眼,便臉色一沉,根本不等對麵的人看清這邊,一掌推了出去,激起一片水花,而後攜著疏離縱身掠去。
就在他們躍起的刹那,已經被大火吞噬的屋子轟然倒塌,疏離回身瞥了一眼,看到一片火海,那屋裏的不管是人是鬼,此時都被吞入大火之中……
這注定是一個不安寧的夜,雨夜之中,衝著盛家莊而來的人也絕不僅僅是疏離一人。
就在步清倬攜著疏離離開的瞬間,三道人影掠至南院的屋頂,借著明亮的火光看去,正好看到回頭看來的疏離。
夜風撩起她麵上的帕子,露出她的麵容,其中身著黑色勁裝男子臉色驟變,有些驚訝,更多的是擔憂,暗道一聲“小離”,抬腳就要上前,卻被他身邊身著褐色錦袍的男子一把攔住。
“主上……”黑衣男子麵帶遲疑,眼看著疏離與步清倬的身影疾掠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微微握了握拳,“是小離,當真是小離!”
“我知道。”主上清俊的麵上神色微冷,卻遮掩不住他眼底的擔憂與欣喜,淺薄的唇角突然勾出一抹高深的笑意,“我就知道,她一定還活著,她一定不會有事。”
“那主上為何不讓屬下追上去?”
主上沒有應聲,朝著院門口瞥了一眼,目光在那白衣男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沉了臉色,“是帝都來的人,白家的小神醫。”
頓了頓又道,“這些京衛很快就會四處搜索,此地不宜久留,先回去。”說著,他朝身後的隨從示意了一下,“跟上”。
黑衣男子不敢忤逆,隻能看了看跟著疏離二人離開的那人,垂首隨主上一道離開。
麵對如此變故,白欽倒不似那些陸續趕來的京衛與府兵一般神色驚訝或者慌張,他始終麵色沉靜,走上前蹲下身來聞了聞,又看了看已經被大火吞噬的屋子,沉聲道:“青山白骨。”
那書生一驚,“果然是青山白骨?”他說著看了看被京衛拾來的那些盛夫人的白骨,臉色煞白道:“弟子方才就在想會不會是師父曾經提過的青山白骨,沒想到真的是……可是這味毒藥不是已經在江湖上絕跡十來年了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盛家?”
白欽淡然的眉角微微擰起,環顧四周,沒有立刻應聲。
一隊京衛手持火把從外麵匆匆而來,對白欽行了一禮,“白大人,四下裏搜過了,這間院子之外並沒有人傷亡,那些下人和侍衛都隻是被人迷暈了而已。”
“嗯。”白欽點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他的眼底泛起一抹凝重之色,方才進門往南院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察覺到了,那是一種和青山白骨一樣早已絕跡世間的迷藥,平日裏捏在手中也不妨事,可一旦遇水,便會化作迷煙,吸入之人無人能擋。
低頭盯著手中的帕子看了看,他不由沉沉太息,低聲喃喃道:“淳於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