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兩天後,兩人低調現身機場,卻被一幫記者粉絲圍追堵截。


  影帝,主唱。


  剛傳完緋聞一齊出現。


  隻要拍到任何同框的照片那就是頭條。


  可惜沒有人能拍到其中的任何一位,兩人航班差了整整四個小時,守了一夜的記者隻有一張全身都被包裹的密不透風的黑衣人照片,是誰尚無定論。


  但還是有眼尖的粉絲發現了季若白最近的采訪物料裏麵,用顯微鏡看出來的,隱藏在脖頸處,那一抹淺淺的紅印。


  還有主場大人這幾天肉眼可見的好心情。


  首先是發了數條微博稱讚秋天的好天氣,然後難得的在評論區裏翻牌子。


  有網友截出他去年的微博,明明對滿城飛絮的秋天深惡痛絕,現在怎麽又突然轉了性。


  有粉絲問他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麽開心的事,陳允哲回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隨後季若白發微博,沒有文字,隻有一個表情。


  大大的笑臉。


  兩人的截圖被放在一起,成為暗戳戳官宣的證據。


  但誰都沒有承認,就像那張被放出來的,全是馬賽克的照片。


  隱藏在模糊的輪廓後麵,是貨真價實的親吻,是兩顆熱烈的心,那是世人這輩子都見不到的深情。


  照片還被陳允哲偷偷藏了一張,拍的實在是太好了,秋日的校園,白衣少年,炙熱的愛,在天台上的那一刻,是陳允哲最年少輕狂的時候,帶著無所畏懼的勇氣,他吻了自己的心上人。


  兩人抽空回了一趟家,是陳允哲的家,那個江南溫婉的女子迫不及待想要見見自己兒子心心念念的人。


  陳允哲的父母和奶奶的相比有過之而不及,不過倒小了許多,是陳母習慣自己打理,一草一木都自己親手種下,家裏傭人不多,一位老家的親戚照顧了他們近二十年,開門的就是陳姨,兩人風塵仆仆,南方的深秋夜深露重,兩人都帶著一身寒氣,南方沒有暖氣,但是溫度宜人,家裏的蘭花從屋頂往下垂落,堪堪落在一汪小池裏,裏麵的錦鯉在歡快的遊動。


  陳姨泡了兩壺上好的碧螺春,陳允哲抿了一口就放下,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他還是喜歡俗氣一點的鐵觀音。


  季若白倒是在旁邊喝的有模有樣,他本來以為一進門就要見到陳父陳母,沒想到進門先喝茶,一杯下肚身體溫暖了許多,人也放鬆了不少,不由得打量周圍,整個建築非常有設計感,基調是溫暖的原木色,到處都有各式各樣的花,連季若白都認出來不少,都是尋常能叫得出名字的,並不名貴,牆壁上有很多合照,季若白有著極大的興趣,一張一張駐足觀看,最開始應該是陳允哲剛出生,嗷嗷大哭,旁邊是剛剛會走路的陳宇哲,一臉嫌棄,後麵應該是五六歲的陳允哲過生日,手上拿著一個足球,臉上一臉奶油,旁邊是哈哈大笑的陳宇哲。


  “我哥那時候騙我,跟我說閉著眼睛許願一定能實現。”


  “你那時候相信這個?”季若白有點不可置信。


  “怎麽可能,他給我買了模型機,我早就發現了,我都想好了要表演一個驚喜。”


  沒想到眼睛一閉上就被糊了一臉的奶油,剛好被陳母拍下。


  後麵還有很多,小學棒球比賽,陳宇哲獲得了冠軍,獎牌掛在了陳允哲的脖子上,鋼琴比賽穿著燕尾服的陳允哲,稚嫩的臉,梳著大人的小油頭,那是一家人的合照,陳允哲手裏拿著獎杯。


  各式各樣的照片都被精心挑選,掛在了牆壁上,記錄著兩兄弟每一次成長。


  “你看這張。”陳允哲指著一張有點像偷拍的照片,裏麵陳宇哲和一位女生坐在一起,青澀的不像話。“這是我哥第一次帶女生來家裏,我媽怕別人不好意思,偷偷拍了一張照片。”


  季若白看著那張照片,裏麵的兩人有些拘謹,陳宇哲更是滿臉通紅,羞澀都寫在了臉上,誰能想到殺伐果決的陳總還有這樣一麵呢。


  “等下咱們也排張照片怎麽樣?就掛在這個後麵。”陳允哲比劃著照片牆中間的位置“讓我媽不用偷拍,直接擺拍。”


  正說著,那邊陳姨把菜都端上來,陳允哲的母親也從門口進來,她穿著亞麻裙,臉上不施一絲粉黛,氣質不比季若白見過的任何一個明星差,頭發被隨意的綰起,幾縷碎發飄在額前,手裏拿著一個小盆,一瞬間屋裏桂花飄香,沁人心脾。


  “媽,又去摘桂花了,我今年可比哥到的早,我要全部吃完。”


  “好,哪一年你沒吃夠。”陳母笑的開心,把花遞給陳姨就坐下了。


  “阿姨,你好,我叫季若白,我是允哲哥…陳允哲的…朋友。”季若白實在不好把他們的關係在長輩麵前說出口。


  “媽,這是我男朋友,你知道的。”陳允哲在一旁接過話茬,一下把兩人都噎的夠嗆,饒是陳母修養過人也忍不住朝季若白多看了幾眼。


  季若白在旁邊臉紅的跟個柿子一樣,話都說不清了,隻想一拳打在陳允哲臉上,這個人怎麽都不害臊的。


  陳母看起來沒有多反對,朝季若白多看了幾眼,臉上的笑意都沒散:“季若白是吧,我看過你演的戲,允哲這孩子,從小我們管的少,能平平安安就是我們最大的希望。”


  這位女人股子裏有著和陳允哲一樣的倔強,一旦邏輯上她沒有立場,那任憑別人仗著母親的身份為所欲為,她不會,至少明麵上表現出來的一定是大度。


  兒孫滿堂大抵是每一位家長的願望,說接受,那是季若白想都不敢想的,父母那一輩,隻要不反對那已經是天大的恩德。


  陳母身上有大家閨秀的風範,陳允哲的外公是開國最早的中藥世家,說是書香門第一點都不為過,陳母身上有一種韌勁,大抵是從小的教養,所以她是笑著的,笑著說允哲這孩子,笑著說平平安安就是我們最大的希望。


  陳父正好進來,陳母遞上了剛泡好的茶,看得出兩人默契非常,一進來就誇道:“今年的桂花長得不錯啊,婉娩又要累著了。”


  “哪次你們不是全都吃完,我能好意思不做嗎?”


  “婉婉是我媽的小名,膩歪死了“陳允哲小聲說。


  季若白倒不覺得。


  陳父看起來氣質不凡,像一個氣質儒雅的商人,在嬌妻麵前甘願在廚房打下手,季若白隱隱有些明白,陳允哲骨子裏那股不顧一切不願意妥協的勇氣源自哪裏,因為她的母親是這樣,父親也這樣,從小耳濡目染,別人一輩子都學不來的品質大概隻有他們從小就融入了血液裏。


  “這位是?”


  “伯父你好,我是季若白。”陡然間被一位上市公司老總用審視的眼光逡巡,季若白有點不自在,那雙眼睛像極了陳允哲,裏麵探尋的意味太過明顯,陳允哲像是怕季若白搶了話頭私的,搶先說道:

  “爸,這是我男朋友,上次跟你說過的。”


  “上回世紀娛樂那個?”


  “是,謝謝伯父相助。”季若白臉燒的通紅,一雙手不知道往哪兒放。


  “爸,你別這樣看人家。”


  “我還不能看看了,一聲不響把我兒子拐跑了,我倒要看看長什麽樣。”


  陳允哲撲的一聲笑出來:“爸,沒拐跑,是我拐了他。”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們不會幹涉。”陳母歎了一口氣:“我還等著抱孫子呢。”又轉口說道:“也罷,你開心就好,不說那些了,先吃飯吧,菜都要涼了。”


  一頓飯吃的還算和諧,吃完之後季若白被陳母叫道廚房一起做桂花糕。


  “媽,你有什麽事衝我來。”陳允哲開口就要反對。


  “允哲哥,沒事,我正好也想學一下桂花糕的做法。”季若白小心安撫道。


  “人家比你好多了,你這家夥,我讓他學學怎麽啦?我本來要傳給兒媳婦的,我的兒媳婦呢?”


  陳允哲沒了聲音,被老媽攆去和老爸一起揀桂花。


  季若白像是早就有了心裏準備,默不作聲在那裏洗桂花,陳母關了門,和季若白站在一起,冷不丁的開口道:“其實最開始我們沒同意。”


  “他是我們的小兒子,到底是寵壞了一些。”


  “我們談了很久,他跟我說了很多,以前他是一個什麽事都會告訴我的人,但後來就不這樣了,多少年了,他又開始跟我交談了,但說的都是你。”


  “仔細想想,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長大的?我回想了一下,他去德國之後,就好像再也沒跟我講過故事。”


  “那時候我們忙的腳不沾地,公司出來狀況,根本無暇顧及,開始還跟我訴苦,說德語好難學,德國菜一點都不好吃。”


  “我那時候還安慰他,根本沒有發現這樣的牢騷再也沒出現過了,甚至有時候連生活費忘了打他也默不作聲。”


  陳允哲從小家境富足,從小備受寵愛。


  “他知道家裏困難,所以一聲不吭,一直到前段時間,他才跟我說,媽我愛上了一個人。”


  “我們家從不爭吵,這是我最近幾年聽他說話最多的一次。”


  “他跟我說和你錄的綜藝,帶你去了遊樂場,眉飛色舞的說起你們的緣分,還有你們相處的點滴。”


  “我突然覺得我的兒子又回來了。”


  “我跟老陳說,兒子開心,我們就開心,若白。”陳母早已泣不成聲“謝謝你陪他。”


  長久的,壓的季若白喘不過氣的壓力好像一瞬間就消散了,他可以不在乎世界上所有人的看法,獨獨對陳允哲的父母從一開始就是愧疚的。


  他無法用相愛的籌碼去裹挾一對深愛自己孩子的父母,那樣太殘忍。


  愛能打敗一切,但愛不能打敗愛,有時候愛就是原罪,一開始就背負了枷鎖。


  季若白鼻頭一酸,眼睛通紅,他握住了陳母的手,這個分量太重了,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季若白,何德何能。


  等陳允哲回來的時候就看見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的季若白。


  靠著欄杆,眼睛不知道看向何處,明顯是哭過的樣子。


  陳允哲把人摟在了懷裏,心疼的皺了皺眉,懷裏的人兒又些發抖,眼淚簌簌落下。


  “怎麽了?”陳允哲感覺發生了些什麽,隻得緊緊把人抱住。


  季若白像是在極力隱忍自己,淚水就是不受控製一滴一滴往下落,砸在陳允哲心上。


  陳允哲有些焦躁,過了好一會,懷裏的人忽然動了一下,對他說:“允哲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把你媽媽的兒子搶走了。”


  “我也把你媽媽的兒子搶走了,我還不打算還回去。”


  其實沒有誰搶走誰家的兒子。


  他們是自己相愛的。


  浪漫又壯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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