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陳允哲楞了一下，十二歲，機場裏那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麵無表情握著沈若的手，嘴巴抿得緊緊的，跟現在一樣的季若白。
如果二十歲的自己碰到了十二歲的自己，他想說什麽呢？
嘴比腦子快。
“你想對他說什麽？”
陳允哲有些懊惱，這句話的太快了，沒有經過腦子，他跟季若白才剛開始變熟，用剛剛建立好的關係探究別人的隱私，他有點舍不得。
季若白回過神來，他往後麵撇了一眼。很淡，很輕。
陳允哲敏感的捕捉到了，他看的是攝像機。
沒由來的，他很想有機會帶季若白去一趟法國，去波爾多的葡萄園，去那裏感受最溫暖的陽光，醉人的葡萄釀，去沒有季若白和foryoung主唱的地方，去聽一聽，他眼睛裏的故事。
季若白神色如常，平靜道：
“我想抱抱他，帶他去一趟水族館。”
“想讓他別等了，媽媽還在拍戲，趕不回來了”
“帶他去一天遊樂場，最後一定要吃棉花糖，同桌炫耀了一個月。”
“最後買一個草莓蛋糕，再擦掉他的眼淚。”
“跟他說，哭吧，男子漢也是可以哭的。”
他眼睛似乎有點紅了，他家那點破事幾乎人盡皆知，什麽女星沈若連日趕工，錯過兒子生日，什麽保姆比媽親，疑似季若白遭家暴，小時候不懂事，還會哭會鬧，後來就明白，他什麽都不缺，缺個媽，或者爸，對生活也沒什麽壞處。
他是一個明星，私生活注定要曝光在大眾視野下的，陳年舊事了，說出來倒也沒什麽，隻是今天風太溫柔了，吹的眼睛都有點紅了。
季若白控製情緒控製的很好，演技一流，好似剛剛那一秒鍾的脆弱隻是陳允哲的錯覺。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初秋的夜晚有了些許的涼意，陳允哲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兩人這才想起來，今晚住哪這個問題。
很嚴肅的問題，
兩人的人生理想再談下去怕是要露宿街頭了，季若白一瞬間換了一副麵孔，剛剛的失落全都不見了，連語氣都透著輕快。
“主唱大人，咱們不會要賞一晚上的月亮吧。”剛剛的動情好像都是錯覺。
“月色這麽好，何不賞他一晚上呢，影帝大人。”
“可是主唱大人。” 季若白吸了吸鼻子 “我冷。”
怎麽……有點……撒嬌的感覺？
陳允哲搓搓手，人間疾苦這種東西離他太遠了。
現在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
還是決定去找酒店，再不濟隻是也要買兩件衣服，秋天的夜晚涼風肆虐，明天據說還會降溫，兩人一件毛衣一件短袖的，還怎麽找靈感？
還有寫歌這件事？差點就忘了。
兩人住不起酒店了，季若白計算了一下，每天不管怎樣樣，吃飯總要花錢的吧，早知道那頓生煎就不喝粥了，白白多花了錢。還得買兩件衣服，晚上實在是太冷了，明天還會更冷。
街上正好有打折店把清倉的睡衣掛出來了，上麵寫著兩件七折。
很合適，價錢、大小，各種意義上的合適。
除了粉嫩的hello kitty 圖案。
兩人打死都不願意穿，直男無用的堅持。
最後無奈，兩人決定穿一樣的，誰也不占便宜。
猛男就是要穿粉色。
老板看到兩個這麽帥的人來店裏買東西都笑的合不攏嘴，兩人都挺眼熟的，就是叫不出名字。選好之後，陳允哲負責砍價。
陳允哲：“兩件七折是嗎？”
老板：”對對對，你們是明星嗎？“
陳允哲：“我不是，”指了指季若白說：“他是”。
老板看了看兩人，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陳允哲雖然長得好看，但是怎麽說，”戾氣“太重，大背頭，純黑耳釘，手臂上還有一個紋身，兩相一對比，季若白長的更像明星，精致的五官，姣好的麵容，漂亮的不像話，非常的有禮貌甚至帶著疏離，季若白有些臉紅，陳允哲挑了一下眉，他還沒反應，等陳允哲踩了他一腳，才乖巧的說：
“老板，我們沒有錢了，可以便宜一些嗎？”眼睛睜的大大的，眉毛耷拉下來，說不出的委屈。
“兩套七折，打完折一百五，給你一百二”
陳允哲：“老板，這位可是影帝，給你簽個名，以後不愁沒生意。”說完又踩了季若白一腳。
影帝大人連忙飛快的點點頭，一臉真誠，全身的演技都貢獻出來了。
老板有些猶豫，直言道：“你說多少合適？”
“五十”，“一百”
兩人異口同聲。
季若白震驚的望著大言不慚說五十的人，結果就是被瞪了一眼。
於是繼續委屈對著老板，這回不是畢生演技了，連上輩子的演技都用上了：
“五十可以嗎？”配著二十歲少年的嗓音，甜的讓人不忍心拒絕。
老板還沒回過神來，旁邊有不少顧客認出了兩人，有一些大膽的想要簽名，還有一些想出錢幫他們買這兩套睡衣，兩人都謝絕了，人太多了事情就不好解決了，陳允哲狠下心，扯著老板的袖子，用力的搖了搖，聲音出來把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
“五～十～嘛～好～不～好～嘛～就～五～十～嘛～”配著hello kitty的睡衣格外膩人。
猛男撒嬌。
老板大概看出看人確實是明星，最後還是用兩張簽名照妥協了。
兩人在人群聚集之前逃離了服裝店。
一齊帶走的還有兩套hellokitty的睡衣。
已經在身上穿著了。
與此同時，網上關於兩人的路透照鋪天蓋地，已經有熱心粉絲把整天的行程都複盤出來，做成長圖，每一個地點的配著細致的解說。
兩人首先去了生煎店，配圖：偶像，你的包袱呢，一頓吃這麽多。不過我好愛，白哲同款，你值得擁有
後來一路聊天，從陽春路走到了雪鬆路，配圖：毛衣白，我死了，哥哥你怎麽這麽適合秋天。
中午有短暫的休息，配圖：絕美哲哥，純黑耳釘殺我。
最後就是睡衣店，兩個人討價還價的過程都被複原出來了，已經有粉絲去打卡了，配圖：珍藏白哲睡衣照一張，hellokitty遠不及你倆萬分之一。
長圖一看就是兩人cp粉做的，還有粉絲給兩人創立的超話，cp名叫百褶裙，不到兩小時，百褶裙的cp超話閱讀量就突破兩千萬，白哲cp實紅。
下麵的評論已經拉不回來了：
「明天一定寫作業」：啊啊啊啊哥哥哥哥哥我可以三個字還要說幾遍。
「六耳獼猴桃」：白哲世最甜，不接受反駁。
「紫薯拿鐵烏龍茶」：今天又是百褶裙女孩過年的一天。
「永遠不過期的鳳梨罐頭」：世界上最酷的helloketty就是我家哲哥了吧。
「你到底吃不吃香菜」：兩個人怎麽這麽明目張膽的穿情侶裝，白哥你家的櫃子門要關不住了。
「百褶裙永遠不離不棄」：我是顯微鏡女孩嘛？聊天那張我白哥是不是眼睛有點紅？
「隻做白日夢的少女」：聊天經過路人一枚，辟謠，哲哥跟白哥說話的時候巨巨巨溫柔，一點也不是酷帥哲哥。
「我把夢做給你」：為什麽全世界都在偶遇白哲，我一個宅在家裏的人是不配擁有愛情嗎？
「你就喝杯豆汁冷靜下」：同上，今天出門的姐妹看了黃曆吧。
「愛拳擊的小肥豬」：秦雨煙那邊也出路透了，《尋歌》什麽時候是生存類節目了，咋還還上價了呢，可憐我們富二代主唱，連給媳婦一套睡衣都買不起。quq
「唯愛若白」：正常拍個綜藝被yy成什麽樣了，請大家多多關注白哥新劇《無情劍》謝謝。
「請一定去聽for young的歌」：cp粉怕是看到兩人同框就是戀愛，yy過度了吧。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很長很長很長的名字」：兩人拍完綜藝估計就得避嫌了吧，炒cp也要有個限度吧。
「新天地裏的舊弟弟」：我就嗑弟弟的顏，跟誰不重要，弟弟開心最重要。
……
其他幾組嘉賓的路透照也有，秦雨煙穿著露背禮服在商場買運動服的場景也出圈了，大紅的禮服，手上提著高跟鞋，旁邊的青年歌手紀宇塵給她提裙子，加上整個商場喜慶的氛圍，畫麵拍的既生動又夢幻，兩人的笑的異常開心。
是有錢人的開心。
但熱度都沒有這兩人的高，熱搜一直掛著，幾個輪番上。
兩人還在為住的地方發愁，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地方，倒也不遠，就是有點小，兩人都是沒過過苦日子的人，眼前著形勢逼的兩人不得不低頭。
有時候下凡體驗一下平民生活倒也不錯。
至少季若白是這麽安慰自己的，直到訂完標間回到房間，他還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好歹是標間，要是兩個人住同一張床，還不知道粉絲會怎麽想。
過，猶不及。
兩人躺在各自的床上，都沒有說話，今天太累了。
季若白突然笑了起來，他認真的看了看穿著粉嫩睡衣的陳允哲，實在不能把眼前這個人和舞台上呼風喚雨的主唱聯係起來，他聽過早期的foryoung，那時候陳允哲帶著地下樂隊翻唱Rammstein的歌，當真有Tii-Lindemann的影子，絕對是舞台上的王者，而現在，這位王者……
變成了青銅。
還是位可愛的青銅。
陳允哲也笑了起來，那隻可愛的貓掛在季若白的胸口，平時抿著的嘴唇現在放肆的笑著，表情都生動起來，額前的碎發有時候會擋住眼睛，大手就會把它隨意的撥到耳後，然後又會有不聽話的跳到前麵。
兩人望著對方傻笑了一陣。
季若白實在忍不住，先去洗了澡，回來就躺下了，他很累，但是有些睡不著，今天的一切走馬觀花在他腦海裏循環播放著，生煎包、想見的人、長長的走道、青黃的樹葉、helloketty睡衣，甚至還有那枚悶騷的純黑耳釘，往常他一定要聽一點音樂才能睡著，今天迷迷糊糊的，腦子一團漿糊，漿糊裏還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陳允哲這人，和他做朋友也挺好的，接著就沉沉睡去。
能做朋友的人回到房間的時候，季若白已經睡著了，他的睡相有點不安穩，眉淡淡的蹙著，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仔細看會發現還在輕輕的顫著，不知道在做什麽樣的夢，突然像是驚著了，嘴唇又像醒著的時候一樣，抿成一條直直的線。
陳允哲輕手輕腳掀開被子，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
床有點小，被子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翻個身都困難。但一切都還好。
月光一點點灑進來，輕輕的落在那人的臉上，好不溫柔。
陳允哲對著旁邊的人，心裏默默的說：
晚安，季若白。
今晚做個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 Rammstein：德國戰車（Rammstein），世界上最著名的工業重金屬樂隊，由德國東部地區一群厭倦了工廠生活的無產階級組成。他們秉承了德國電子樂的一貫作風——無感情、冷冰冰、有著金屬般的質感。他們通過吉它采樣的方式進行創作，完全用德語演唱，背景裏常常穿插了陰冷而飄渺的伴唱，類似中世紀的感覺，他們的音樂混雜了工業和電子成分，發表專輯Herzeleid、Rosenrot、Mutter等。其主唱是Tii-Lindema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