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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夏日,洪水。


  當潮水泛濫時,衝毀了回憶裏那個破舊的年代。在那個季節,記憶裏是彌漫整個夏季的落葉,你又是怎樣?


  又在為他落淚嗎?

  無底的洞穴裏堆積了你日日夜夜的思念,遠方的那個人,又在哪一棵香樟樹下數著斑駁的投影?


  可是依舊在小心翼翼的守著彼此當初的誓言,即使那隻是那個季節裏短暫的邂逅,你還是守成了無人問津的孤獨與寂寞,任憑歲月無情的凋零。


  這是你的不成熟還是你過於執著?


  今年的樹陰隱現出去年的道路卻又被落葉覆蓋了昨日的回憶。


  即使那人再次與你相遇,可是他卻選擇與你擦肩而過,再也不會回頭,哪怕世界在你眼裏模糊。


  一到夏天,香樟樹的樹蔭下就會上演一場又一場的邂逅。也不知道誰那麽無聊當初在那棵最茂盛的香樟樹下刻下的詩。


  “那麽垃圾的詩”。“還拿出來獻醜。”


  下午兩點鍾,這節體育課是下午的第一節課。操場包裹著幾十個男生女生,陽光肆意的曝曬著下麵女孩子稚嫩的皮膚,使得整個操場回蕩著女生不滿的抱怨。操場牆角的一棵香

  樟樹大半浸泡在暗淡光線裏,頂著太陽刺眼的白光,在帶著熱度的風裏一動不動的沉默著。落葉如同破碎的鏡麵,一麵一麵的放射著光,時不時照在樹幹上,照亮了樹幹上班駁的裂痕。既親近,又粗糙。


  這棵樹,有著整個校園最大的樹陰。樹陰下隱約的傳出手機播放出的音樂,那音樂唱著思念。


  事實上,這些並不是第一次看見。


  這個整天在樹陰下放著歌的是一個高二的女生,對著牆麵,那裏曾經是學校的布告欄,隻是現在沒有用了。手裏的粉筆筆隨意的在牆麵上亂畫。滿滿一牆的塗鴉,像張麵積廣大堅實的蜘蛛網,上麵沾滿了密密麻麻的物體,蓋在了牆上。隨意誇張唯美的圖畫和文字,最終以交錯亂線的方式,在牆麵上演繹每天每刻的悲喜和無常。


  “那夏日的夢破碎的如同香樟樹的落葉


  曾經見證了很多很多溫存的樹陰

  那枯萎的樹幹上刻著愛你的印記

  如今那山盟海誓卻隨著一場分離回到過去


  男生女生在一起行走漸漸有了距離”這些在很遠的地方就可以看見的紅色字體,寫的特別爛的詩歌。“忘記的卻是自己不想忘記的,改變的卻是自己不想改變的,很多年之後你是否還會記起我?”“終於我離開了那個悲傷的城市。終於一切又重新開始”,“我喜歡她,一個高二的學姐”,“王思琪,我很喜歡你。”,“我是素錦年”。以及這些害怕別人看見所以寫的特別小的句子,在她的眼裏顯得那麽顯眼,其中的一句“王思琪,我很喜歡你。”卻讓她那麽氣憤。她心想,誰不想好的暗戀本尊,本尊就是王思琪。


  可是……


  終於我離開了那個悲傷的城市。終於一切又重新開始。


  很多年之後你是否還會記起我。


  可是這些字語卻在這個季節給了她一種莫名的觸動。


  就像是被絕望淹沒的內心。


  就像是習慣了孤獨和寂寞。


  仿佛是落入了一個荒漠的世界,遇上了一個失落的男孩,他有著清澈的憂傷。


  同一個平麵上的。無數個破碎的空間。


  直到這節課的盡頭,下課鈴聲鈴鈴響起。


  她打破一節課的沉思。望著“素錦年”這個名字。


  “去死”這個字貼在了“素錦年”的旁邊,那意思應該是“素錦年你去死”。可是她想了想,還是在旁邊又加了個笑臉,然後從口袋你掏出一把水果刀,在牆麵上呱呱的刮著上麵素錦年寫的其他的字。


  顏色越來越淺,心裏越來越來沉重。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如同沉沒了一塊巨石,那麽沉重。以至於一不小心,一陣疼痛從指尖隨著神經傳入大腦。鮮紅的血液從拿著刀的手指湧出來,凝固在了牆壁淺淺的溝壑裏,染紅了“素錦年”這個陌生的名字。


  一切被疼痛拉回到了現實,疼得她齜牙咧嘴。捂著手,小跑著朝著校醫室方向而去。


  穿過教室門口,看見站在走廊上的一個男生,視線掃到她時,微笑起來,隨後拖著一隻書包跑向了她。


  “王思琪學姐”男生站在她麵前,然後微微的彎起腰。


  “你是?”


  “我叫素錦年,叫我錦年就行了。”


  “原來就是你?請問你有什麽事?”


  “嗯?你手流那麽多的血?”鮮紅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那麽顯眼,錦年沒有回答思琪的疑問,輕輕的抓住她的手,思琪硬被他拉到學校宿舍的水龍頭旁。看著眼前的男生溫柔的給她洗著傷口。她看到錦年的眼睛,在黑色的倒影下如同飄滿了漫天的沙塵那般迷離。


  “其實,我去下校醫室就可以了。”不知道錦年什麽時候,掏出了一條潔白的手帕,小心翼翼的給她把傷口包紮起來。突然頓了一句:“可是……”然後下文就再也沒有說出來。


  “可是什麽。”


  她的臉突然漲的通紅,“沒什麽……”其實那時候心裏想說的是,可是你蠻好的。


  那句話卻像卡在喉嚨裏的魚刺,怎麽也吐不出來。


  “可是,學校的校醫今天不在對嗎?”錦年一臉不解。


  “對,對啊,可是校醫不在啊。”心裏暗自的慶幸,遇到了一個智商低下的家夥,同時也覺得自己偽裝的技巧太好,這種情況下嗎,沒有讓他看到剛剛心裏的那點悸動。“可是,校醫真的不在嗎?我手怎麽辦啊?,疼唉。”


  “走,去車棚推車,我陪你去醫院。”錦年拉著思琪轉進了車棚,一邊避讓著不斷打著鈴衝出來自行車,一邊尋著自由要找的那輛。而思琪,什麽話都沒有說就好像小女孩跟著哥哥一樣跟在他的身後。


  “在這裏!”錦年在前麵衝她喊,“找到了。”


  “咦!”思琪看著自行車,“這是我的車子。”


  “我知道啊。”


  “你怎麽知道?”


  “幹嘛告訴你我怎麽知道。快上來吧。”


  “哦。”思琪嘟著小嘴,乖乖的坐在後麵的車座上,看著錦年慢慢的帶她騎出校門。


  一路上她沒有說多少的話,可是錦年卻是呱呱的說了很多。思琪也隻能哦哦的隨聲應和著,其實她心裏想的是,他怎麽知道她的事情那麽多。


  去醫院的路上,車子騎得很快,眼前的景物如同一場電影按上了快進鍵,刷刷的從眼前飛奔而過。就像是回憶。


  路過曾經走過的街口,就會想起曾經在自己生命裏留下傷口的他,也許時間的流逝他在自己的記憶裏變得越來越模糊,可是過去彼此常常一起走過的街口,一起看過的日落,一起坐過的樹陰,都還深深的記得,不曾忘記。


  和思琪一樣,在錦年的記憶裏也埋藏著對那街口回憶。去年的那個夏天。


  那個沒有盡頭的季節,在他身上發生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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