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長安
“小七,易朝待你不薄,你為什麽要下這麽狠的手?”他斥責小七。
“不是我要對他下手,而是我爹。謀反的是他,殺人的也是他,策劃埋雷的也是他。”小七急忙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卸到自己叛亂逼宮的爹身上,表示這所有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易朝就要死了,你能不能救救他,給他找個大夫,或是帶點藥?”岑暮看著易朝虛弱的樣子,就害怕多磨嘰一會兒,後者就沒命了。
“不行,要是被我爹知道了,恐怕他會死得更快。”
“那你放我們出去!”
“這可不行!誰叫你們要趟這趟渾水?如果當初你們兩個肯好好在南越帶呆著,又怎麽會有這樣的事情呢?”小七有些冷漠,一切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你放我們出去,我帶他回南越,從此不再插手這裏的任何事情。”岑暮開口,還順便看了一眼另一邊關押著的太子殿下,後者隻是默默的坐在幹淨的地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能保證可是易大人保證不了啊!我跟著易大人也有十多年了,對他太了解了。隻要是他認定的事情,哪怕是豁出性命也要管到底!”小七說起易朝的事情,臉上都是懷念之情。
“既然那麽久,為什麽一點舊日情分都不念?枉他錯看了你,養了隻白眼狼!”岑暮看著小七那張臉,就忍不住想揍他一頓。
“我隻是奉命行事,這些我可管不了。”
“你……!”岑暮衝上前,一拳打在小七的臉上。
“打得好!”小七摸摸臉,揪住對方的衣襟,同樣給了他一拳,“你們好自為之吧。”小七丟下飯菜自己先出去了。
“小七!小七!”岑暮喊了那個背影,對方冷漠離開。他攤開手掌,自己的手心多了張字條,是剛剛小七打他時遞過來的。
他打開字條:今夜子時,救!
看來小七對易朝並非是不念舊情的。
“阿郎,別為我傷心。”易朝半睜著眼睛,抬手替對方擦掉眼淚。
岑暮感覺到對方手指的溫度在一點點下降,一點點變涼。“易曉天,你不許死!聽到了嗎?要是你敢死,我就帶著剩餘的部下踏平京城,殺掉祁靜和這裏所有的人。”
“你敢?!”易朝閉著眼,咬緊牙關,死死地抓著對方的衣襟。
“你敢鬆手,我就敢。你是唯一一個可以束縛我的人,如果你死了,我就會按我自己的本性行事,到時候天下是安是亂,可由不得你了。”
“敢……”他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可是心裏的這口氣依舊不鬆開。
岑暮自己內心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痛苦,對方愛的依舊有很多比自己重要。
子時降臨,天牢裏一片寂寂,老鼠在草垛中爬行的聲音非常清晰。在這一片寂寥中,一個輕微的腳步聲出現在老鼠爬行聲中。
黑影來到易朝的牢房,掏出鑰匙,麻利地打開鎖頭:“快走!”
岑暮沒有遲疑,立即抱起易朝直衝出天牢。天牢外,接應他的是甘啟來、巍山和勒詩裏。
“殿下!快上馬!”
“巍山,你現在立即去聯係蘭若夏,她一定有辦法救太子。”
“是。”巍山離開,遁入茫茫夜色中。
剩下的四個人一起南下去南越故地找珈樂。
與此同時,一個黑影潛入天牢,他臉上的黃金麵具閃著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像是一星鬼火。而他的身手矯健,像極了潛行在深夜的鬼魅。
不一會兒,他便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太子殿下關押的地方。不過,他沒有進去救太子,而是在角落看著太子和他的情人在黑暗中互相擁抱。
“小邢子,隻有你會一直陪著孤,對吧?”太子殿下摸著對方的臉頰,眼神有些無助。
“殿下,無論生死,我都會在你身邊。”他將頭埋在太子的肩窩中,雙手緊緊抱著太子。
他勾起嘴角,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太子殿下,我會讓你看清自己的所擁吻的人。一片癡心,到頭來卻付與東流水!哈哈哈,這是多好玩的一件事啊!想想就能讓人血脈噴張。”
嚴明跡此時被關押在最盡頭的牢房,他正在大牢中央正跪著,上身挺拔,唯一不足的是臉上多了條疤,傷口結痂,如蜈蚣趴在臉上似的。
“嚴將軍,我來救你出去。”齊思寧用偷來的鑰匙打開牢門。
“為何不先救太子?”
“你出去之後召集部下清剿祁靜,這是太子殿下的手諭。”他拿出一封蓋著太子印信的書信遞給嚴明跡。
“你怎麽會有太子的手諭?”嚴明跡接過來展開書信。
“我們看到了司徒微送上來的證據,知道祁靜的野心,所以提早做了準備。”齊思寧戴著麵具,沒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自然也就相信了他的話。
“好,多謝!先生接下來要去哪?”嚴明跡看了一眼他臉上的黃金麵具,總感覺這麵具之下的人似乎有點熟悉。
“保護太子。”
“臣替天下百姓先謝過先生。”
“謝我幹什麽,太子已經謝過了。這是我跟太子之間的事,用不著扯上天下百姓!”他負手而立,高傲的下頷抬起,對嚴明跡的感恩不屑一顧。
“……”天牢裏陷入一片寂靜,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嚴明跡也不知道如何將對方的話接下去,他區區一介武夫,自然不懂得這些朝堂上的話術。
“一會兒出去時,無論看見什麽都要沉住氣。”齊思寧叮囑道。
“末將明白。”他聽這句話時有點莫名其妙,可是當他真正走出去時,看到太子與邢俊摟抱在一起,才明白麵具男子叮囑的深意。
他看見這兩人,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他從西北流放者一路被提拔上來,成為一個名震八方的大將軍,其中有多少是自己的功勞,有多少又是邢俊在背後斡旋,他自己都說不清。
他假裝自己什麽也沒有看見,匆匆跟著齊思寧離開天牢。
皇城望樓上,祁靜正看著天邊漸漸發白的天:“長夜將盡,破曉終現啊!”
“丞相,我們內部出現了叛徒,他把易朝岑暮放走了!”裴傑急匆匆地爬上望樓報告。
“他是誰?”
“就是您的小公子。”
“我還以為他真的有心來認我這個爹,卻原來也隻是為了圖一點利益。罷了,罷了,讓他消失吧。”祁靜揮揮手。
“丞相,他可是您的親生骨肉啊!”裴傑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親骨肉又怎麽樣?他終究背叛了我,不是嗎?”他反問裴傑,這一問讓後者有些猝不及防,竟一時間啞口無言。
“好,我這就下去。”裴傑下樓。
這時祁靜又叫住他:“等等!”
“相爺,還有什麽吩咐?”
“把他殺死後,屍首掛在城樓上,殺雞儆猴,看還有誰再敢背叛我!”祁靜的語氣平穩,沒有一絲起伏,像是在交代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是。”裴傑嘴上這麽答應,背後卻寒毛倒豎。
嚴明跡出城時,正好碰見了小七被人押送城門的情景。他沒有出手救他,全因自身難保。
蘭若夏在城外收到接人的消息之後,立即安排了人手將嚴明跡帶走。她不知道太子身邊還有麵具人這樣的高手存在,有點疑惑,“先生是何時跟在太子身邊的?”
“這個恐怕不是樓主該管的吧?”
“恕我冒昧,請先生見諒。”蘭若夏收回了自己的好奇心,她雖然表麵上不問,但是私底下也會接著查下去,憑她的手段,這世上恐怕還沒有她查不出來的。
齊思寧將嚴明跡送出來後,又回到了天牢暗處,一半是為了保護太子,一半又是在角落裏暗自窺探太子的落魄。
就像以往千千萬萬個夜晚一樣,他從東越潛入長安城,隻是為了遠遠地看一眼太子的睡顏。他看了他十多年,可是,太子卻從來沒有真正見過他。
直到有一天,司徒微帶著太子的命令潛伏到東越王身邊,他才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於是,他順水推舟,表麵上對司徒微很好,其實都隻是在利用司徒微這條線勾搭上太子。
他將司徒微送去南越雙重潛伏,也不過是為了達成太子的心意。在這一場巨變中,除了各方的利益與陰謀的鬥爭外,還有他們情感取舍與追隨。
窗外的天空漸漸發亮,灰蒙蒙的一片,他取下腰間的酒葫蘆,兀自在角落中喝起酒來,落在他身上的,是一片黑漆漆的窗欄影子,可落在他眼睛裏的,又是一顆閃爍的星。
天漸漸亮起來了,外麵又響起了喧鬧聲,是刀劍,是廝殺,是肉搏……是無盡的殘酷與殺戮,鋪成的血毯直引向皇宮,這一篇昨日的繁華,翻頁後,竟成了今朝的枯骨黃沙。
太子殿下從睡夢中醒來,趴在牢門往外看:“小邢!是他們帶人來了嗎?”
“應該是,殿下,我們有救了!我們得救了!”邢俊開心得從地上蹦起來,敲打著牢門。
正在他們高興之際,一個細長的黑影從門外進來,劍尖拖擦地麵發出尖銳的聲音。那是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他的眼神早已死去,隻剩下滿是怨氣的殺戮之心。
沒錯!來者正是祁靜!
他被嚴明跡的軍隊圍困,正節節敗退。然而他現在已經沒有多餘的兵力來抵抗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他就會成為別人的俘虜。
太子看見祁靜,便連忙退到後邊:“祁靜!死到臨頭,你還不知悔改嗎?”
“悔改?太子殿下,您看我還有機會嗎?您還給我機會嗎?不會!你恨不得要抱我碎屍萬段。所以,我何不在臨死前拉一個墊背的呢?有太子殿下您這麽金貴的陪葬品,我祁靜也算沒有白活。”
作者有話要說: 小七的反轉會比較多,再加上我的思維跳躍性比較強,建議你們看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