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相思雨落
“看機緣!”岑暮故意說句玩笑話安慰他,“我看你機緣挺深的,應該能找到。”
“正經點,我們是在查案。”他展評眉梢看著其他差役在河邊尋找蛛絲馬跡。
林九郎跟兩個手下在河岸的一處草叢裏有了新發現:“大人!大人!快過來!這裏有發現。”
兩人立即過去看,隻見草叢裏有一個黑色鵝卵石做成的路標,箭頭的方向指向南邊。鵝卵石擺放整齊,看起來肯定不是自然形成的。
“你們怎麽看?”易朝問眾人。
“失蹤者留下的求救信號?難道她被抓到那個方向去了?”林九郎心直口快,指著南溪的下遊問道。
“不,我倒覺得像是有人故意在引我們往南去。”岑暮看著鵝卵石路標有些謹慎道。
易朝跟他的想法比較相近,如果是求救者的話,怎麽可能把石頭擺得那麽整齊,在那種危急時期,不該有這樣的刻意去把路標擺好。
兩人對視了一眼,其他人看著這石頭想法跟林九郎的差不多,總覺得易大人跟二殿下在打啞謎。羅傑鬥膽問道:“大人,你是怎麽看?”
“我的看法跟二殿下的一致。你們看,如果你在逃生時刻,會把記號做得這麽好嗎?”在易朝的解釋下,羅傑和林九郎等人總算明白過來了。
“你們留在縣衙裏守著維持治安,我跟二殿下順著南溪南下看看情況。”
“可是,大人你會不會有危險?”林九郎問。
“不會的,大人身邊有二殿下,誰敢動二殿下啊?”羅傑拍拍林九郎的肩膀,勸他不必擔心。
“是啊,你們兩個帶人回去,我有消息就通知你們。”易朝囑咐道。
待眾人走後,岑暮問他:“你打算怎麽查?”
“沿著河流一直查下去,可是這邊似乎沒有船。”易朝極目遠眺,這條南溪很長,但是卻沒有一條船。
“早知道你是這樣的想法,我已經叫手下備好了。”他吹了一聲口哨,一條船從上流漂下來,撐船的是個男子,滿臉微笑,一見到岑暮便行禮,右手收回橫在胸前鞠躬:“二殿下、易大人。”
“這位是甘啟來,我的五大護衛之一。”岑暮給易朝做了個簡單介紹。
“甘將軍,幸會。”易朝先一步走上船。
“易大人真是折煞小人了,我還沒有到將軍的地位。”甘啟來眼睛滴溜一轉,轉而笑道,“要是大人能替我跟二殿下推薦推薦,或許我就成了。”
易朝回頭看看岑暮,後者在岸上對他笑:“你家殿下會聽我的?”
“不知道,沒人試過。”甘啟來再次笑笑,其實他就是開個玩笑也沒想讓易朝幫他。
“你們倆在說什麽呢?聊得這麽愉快!”岑暮上船問。
“他說想讓你給他……”
“沒事沒事,我們在聊怎麽找凶手。”他打斷易朝的話。
“甘啟來,你這個樣子讓我不太放心啊!”岑暮盯著他。
“二殿下,屬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甘啟來拍著胸脯保證。
“你也不用對他那麽嚴厲,他不過才十五六歲的年紀。”易朝替甘啟來辯解道。
“我隻是開個玩笑罷了,你說說他想讓我給他什麽?”
甘啟來咬著牙跟易朝搖頭,示意對方不要說不要說!
“他想當將軍。”易朝還是很直接地把他賣了,他內心五味陳雜。
“真的?”岑暮看著他,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好好表現,立了功自然會給你封賞的。”
他在原地愣愣的:什麽?他家二殿下竟然默認了?果然還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別謝我,謝你自己,好好立功,爭取成為南越最年輕的將軍。”易朝經過他身邊也拍拍這個愣小子的肩膀。
“嗯!嗯!”他點點頭,連劃船都更加賣力了。
順流而下,他們很快出了南溪,轉向漓江,這一段是桂州景色最美的地方,有“穿行碧波上,人在畫中遊。”的美譽。冬天處於枯水期,水落而石出,山光在林中穿梭,斑駁陸離。
這本該是一段美好的航行,然而一陣呼喊聲從林中傳出:“救命啊!救命啊!”
“停,立刻靠岸。”在岑暮的一聲令下,甘啟來立即將船停靠在岸邊。
三人循著聲音跑過去,樹林中的人聽見有人來之後,立即拖著女子從樹林的另一邊逃走。
“殿下,我去那邊追!”甘啟來說了一聲便與他們兩人分道揚鑣,從東麵去堵這夥人。
樹林裏的陰翳層層疊疊,雜草在追逐的步伐中沙沙作響,那夥人總共有四個,同時手裏挾持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你們兩個殿後,攔住他們。”其中一個指揮道。
另外兩個人便放慢了腳步,等著岑暮他們走進,雙方又是一場殊死搏鬥。看著他在戰鬥自己也幫不上什麽,所以易朝就先追過去:“我先跟過去。”
岑暮剛想說什麽,可對方已經離開了。
易朝隻是遠遠地跟著,不敢走太近,他知道自己的實力有幾斤幾兩。出了密林,甘啟來在前方攔截他們,於是又有一個人留下來戰鬥拖延時間。十五六歲是小姑已經被打暈了,領頭人把人質扛在肩上,向河岸停靠的一條大船奔去。
這條船高三層,都是用木頭做得,上麵堆放著許多貨物,是一條商船。風帆揚起,正有起航的意思。
他看著人被帶上了商船,而岑暮他們還沒有追來,如果放棄了這條線索,下一次就難找了。於是打定主意後,撿起樹枝在腳邊畫了個記號:表示自己跟上船去了。
他悄悄從船後的一個口子上去,藏在貨物艙裏邊。周圍一袋袋的東西是大米,他在心裏思付道:這大米是要運去哪兒?難道是他們的據點?
船夫收了錨喊道:“開船囉!”
易朝透過木板牆縫向外麵看去,船上的人都穿著普通,不像是魏城雨的人,但是魏城雨的人為什麽又會上到這條船呢?
有腳步聲!他馬上躲回角落裏,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艙門被打開了,一束光照進來,接著兩個男子走進來,一個高高瘦瘦的,細長的影子蔓延到易朝的腳下,另一個矮一點胖一點,影子落在地上,像被人攔腰截斷似的。
“阿理,你說咱們真的要跟著他們出海?”矮個子的人問。
“當然囉!富貴險中求,不出海難道你想繼續在這兒餓死不成?”阿理回答。
“我沒有出過海,有點擔心!”
“阿階,這條船上的都是老人了,懂的東西多著哩!不用怕。你扛這袋到廚房去。”兩人扛走了兩袋大米。
南方水災造成了大批流民,大部分的人要麽北上去中原乞討,要麽出海做生意。但是出海畢竟有危險,大多數人選擇去乞討。
他躲在角落一邊觀察敵情,一邊想辦法給岑暮留記號,可是在水上怎麽做記號?
岑暮與甘啟來解決絆腳石後來到水邊,早就空空如也。甘啟來望著水麵:“易大人去哪兒了?”
岑暮在草叢裏找到了易朝留下的記號:“他跟著匪徒上船了。”他有點著急:易朝那家夥手無寸鐵就這樣跟過去了,太莽撞了!從來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你立刻去找一條速度最快的船。”
兩人乘坐小船追過去,好在這條河岔道不多,一路南下,順風順水,入夜之後,兩人便很快看到了大船。
“我從水裏遊過去,你在這兒跟著,有事我會通知你。注意,別打草驚蛇。”岑暮囑咐道。
“是。二殿下,您小心。”
岑暮躍入水裏,像一條魚一樣遊向大船,潛入商船內。他在大船頂部聽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對話:“船長,這一番航行還要多多關照啊!”
“不必客氣,我還要感謝各位的捧場呢!如果不是左護法,我怎麽可能從一個流民變成現在這樣坐擁一座金山的富翁呢?”
其他人則哈哈大笑,觥籌交錯,杯盤碰撞,原來他們在船艙裏開宴會。
他隻聽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貨艙裏躲藏了一天的易朝不得不出去找點吃的,他摸進了廚房,說實話,雞鳴狗盜之事他還是第一次做,隱隱有種良心的譴責。
他隻是從籠屜裏拿出兩個包子,有點燙手!忽然聽到門外有人進來,四處看看,廚房裏竟然沒什麽可以避身的地方。一隻手從身後捂住他的嘴:“噓!別出聲。”隨後他被人拎上房梁。
他知道是岑暮,對方總是在不早不晚是時候出現,再遲一秒,外邊進來的夥夫就會發現易朝的存在。
待夥夫將饅頭拿走後,他問道:“你什麽時候潛進來的?”
“兩個時辰前。”岑暮略微思考了一下。
“有什麽發現?”
“偷聽到的一點,跟魏城雨有關。”岑暮將自己聽到的事情簡要說了一下。
“看來我們是找對方向了。”易朝咬了一口饅頭,吃的很慢,儒雅的風範總是不經意間在一舉一動中流露出來。
他看著他吃饅頭,看的人也是津津有味。
“你也沒吃飯?”易朝發覺他一直盯著自己。
“沒……隻是在想為什麽他們走珠江去,而不是長江?長江東流,一路可以直達東海進入渺雲洲,可是為什麽要繞道南海?這不是白費力氣嗎?”岑暮思考的樣子還真的跟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太一樣。
“這個窩也曾經想過,可能是為了順便跟南洋諸國進行貿易,或者是想掩人耳目,又或者是……”他沒有將這最後一種結果說出來。
不過兩人都明白,這最後一種結果是他們最不希望發生的,那就是有人在故意引他們去南海。不過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難道隻是想除掉他們?
“你帶了多少人來?”易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