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陽迷案
“你看出了什麽?”岑暮也跟著蹲下來問道。
“死者生前可能有人有衝突,你看。”
“她指甲似乎應該是在撕扯的時候抓傷對方,但是也沒什麽用啊,滿大街的人難道要一個個查查誰身上傷口?”
一點線索又斷了,易朝凝神靜思,他在江陽縣人生地不熟的,查起案子來,難免束手束腳。
岑暮吸吸鼻子忽然問道:“你又沒有聞到什麽香味?”
“什麽?”易朝的鼻子可沒有那麽靈敏。
“好像是她身上的。”岑暮湊近屍體,屍臭味與原有的脂粉味混合在一起,如果不仔細聞確實分辨不出來。
易朝托起女屍的手腕反複檢查,隨後得出了一個猜測:“她可能是青樓女子。”
“何以見得?”
“你看她手上留下的手飾印痕,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怎麽會戴這麽多飾品呢?”
“大人,這就是你不懂女子的心了,但凡女子都喜歡漂亮的東西。”
“不,這個不一樣,這和昨晚那個與你拉拉扯扯的女子手上戴的飾品很接近。除了手腕以外,十個手指上也都有飾品。昨日我在流光河上聽小曲,也隻有碎月閣的歌女會這樣十指皆裝飾。”
岑暮仔細回憶著,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照你這麽說,我覺得兩人身上用的香似乎是同一種,隻是昨晚那個濃鬱得有些嗆鼻,而這個由於屍臭的中和,已經是淡了不少。”
兩人簡單交換了個眼神,立即行動起來。
江陽縣最有名的青樓無疑是流光河南岸的碎月閣了,此處山環水繞,一派的春光融融,即使是秋天,也依然是最引人入勝的地方。
歌女們倚窗臨河,對過客報以微笑,有時一句:“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斷腸白頻洲……”便能將過往的遊子心緒勾得離亂如雲。高閣翠樓,雕梁畫棟,伴以美人輕歌曼舞,實乃醉夢人世,顛倒眾生之仙都。
易朝從未進過煙花之地,所以並不知道裏麵是如何被冠以銷金窟的名號。他默默跟在岑暮身後,權當見機行事。然一進門,便有熱情的姑娘圍過來,他表麵上雖然鎮定自若,但畢竟有些心虛:“你要如何找?”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岑暮故意賣關子。
“喲!好俊俏的哥哥!不知您是想來聽曲兒還是賞花?”一個女子問道,她是這兒管事的。
“找你們這兒最漂亮的過來。”岑暮從懷中拿出錢袋,豪氣衝天地拍在桌子上。
“哥哥看看我怎麽樣?”旁邊一個珠圓玉潤的女子上前一步問道。
岑暮看了一眼,擺擺手:“不行!不行!姐姐你太過於富貴相。”
“難不成你喜歡那種清湯寡水的禍國殃民相?”另一個紫衣女子上前說道。
“對對對!就是那種能讓君王不早朝的那種!”岑暮的笑聲極為爽朗,語言神態都似老手。易曉天在旁邊看著,心裏不知該作何感想。
“叫彩蝶下來!” 紫衣女子又轉向易朝,“那這位哥哥呢?你要找什麽樣的?”
“不找。我陪他來的。”他很坦然地麵對眾人的目光說出這句話,離得最遠的幾個姑娘忍不住用手絹掩麵而笑。
易朝看向岑暮:我說錯什麽了嗎?
對方有點忍俊不禁,眉頭一挑:“之後我再跟你說。”
彩蝶姍姍來遲,一副倦容:“姐妹們,有什麽事嗎?”
“這兩位公子要找傾國傾城的,可不就是你?”離她最近的一個綠衣女子說道。
“找我?二位哥哥想聽曲嗎?”彩蝶抱起琵琶掃了弦,慢慢調音。
“不了,可否叫你們所有的姐妹都出來一下。”岑暮從椅子上起來。
“所有?你是覺得我家姐姐不夠漂亮?”紅衣女子上前質問道,她的脾氣似乎有點潑辣。
“這倒不是。俗話說各花入各眼,彩蝶姑娘美則美矣,然而不是我等喜歡的類型。”
“小梅,不得無禮。既然公子想找,那就叫姐妹們都出來吧。”彩蝶眼神裏流露出冷豔的高貴感,目下無塵,在一眾女子中頗為出類拔萃。易朝有些驚訝。
碎月閣的姑娘們接二連三地出來,集中在花廳裏,各有各的風韻和特色。“二位盡管挑,彩蝶有事,恕不奉陪。”彩蝶神色懨懨地丟下一句話,打算回去。
岑暮極其快速地掃了一眼,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的人,對著彩蝶上樓的背影喊道:“彩蝶姑娘,等等。所有的姑娘都在這裏了嗎?”
“公子,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她頭也不回地說道,“有事就問老鴇,我不知道。”
“你今日的狀態不太好?彩蝶姑娘是遇到什麽事了嗎?”
彩蝶在樓梯上回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我有什麽事呢?隻不過是太累了!先告辭了!”她莞爾一笑,消失在了回廊深處。
老鴇這時才趕過來:“二位公子,可找到心儀的姑娘?”
“還沒。你們這兒還有沒有其他的姑娘?”岑暮雙手交叉抱在胸前,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公子的眼光未免有些過高了!”
“哪裏哪裏,隻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他假裝一副難過的樣子,找不到一個看得上眼的失望與沮喪。
“啊!對了!”老鴇拊掌,“還有兩個去王公子家了,還沒回來。”
“是誰?什麽時候去的?”他追問下去。
“昨天。反正王公子是我們這兒的常客,所以待久了也沒事。”老鴇似乎並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是哪個王公子?”
“江陽城首富王成君王公子啊!”說起此人來,老鴇笑得燦爛。
易朝拿到線索後,拉著岑暮往外走。
“哎!兩位公子,你們不聽曲子了嗎?”老鴇著急地挽留。
“不了!不了!下次再來。”岑暮跟著易朝出門,一邊朝老鴇告辭。
易朝在前麵走得極快,腿長步子大,步步生風。
“易大人!”易朝沒有聽到,他正在思考那彩蝶的事,總感覺有點問題。
岑暮見對方沒有理會,便又變著法喊道:“易大人,易曉天!你走那麽快趕著去投胎嗎?”
對方回過神來:“你有何事?”
“都到中午了,去吃點東西?”岑暮指指爬上中天的太陽。
“我不餓,你隨意。”
“好吧。你等會兒。”岑暮去到包子鋪,叫老板用荷葉包起來幾個饅頭。
“要麽?”他遞給易朝。
“我不……”
在易朝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不要時,他就直接拿起一個饅頭塞到易朝的嘴裏:“吃完了才有力氣查,不許扔。”
易朝咬了一小口饅頭,味道還行,就是這餡有點鹹了。
他看著他吃起包子依舊是一副斯斯文文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在好笑之餘,竟也有種無法言喻的美感。
“你在看什麽?”易朝發現對方在盯著自己吃包子。
“啊,沒,沒什麽。我們走吧。”岑暮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還未說碎月閣的姑娘為何在笑?”
“大人真想知道?”
“嗯”
“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既然有女伎,自然也會有男伎。大人知道?”
“有所耳聞。”
“不知大人對此持何種態度?厭惡嗎?”
“人生一天地,萬物皆蜉蝣。本來無可非,何來仇所怪?為生所迫,無需責怪。”易朝坦坦蕩蕩答道。
“大人還真是憐憫眾生啊。”易朝沒有再接他的話。
兩人一路來到王府,敲開了門,卻被告知王成君已經被官府先一步帶走了。兩人要找線索,隻能去衙門旁聽。
“對了,昨天王公子帶回來的另一個歌女在何處?”易朝問開門的管家。
“歌女?那兩位不是昨晚就走了嗎?我不太清楚。”
來到衙門,許祝在堂上端坐,堂前的額匾上正楷端書四個大字:明鏡高懸。但凡是所謂的青天大老爺,都喜歡搞這一套,以希冀顯示自己的剛正不阿,然究竟有多少人能做到頭頂上懸掛著的四個大字,終究是不得而知。
他驚堂木一拍,厲聲問道:“堂下何人?與死者柳輕煙是何關係?”
王成君跪在堂下:“小人王成君,柳輕煙隻是昨天來我府上唱曲,並無多大的關係。”
“昨天她是何時離開?”
“大約是亥時。”
易朝與岑暮被攔在門外,聽見那人說戌時,眉頭微斂,對一旁的岑暮道:“亥時離開王府,走回碎月閣也不過一刻鍾地時間,為何柳輕煙會跑去流光燈街?”
“會不會是她們想去那玩?”
“不太可能,因為亥時之後的燈展已經差不多收攤了。”
“也許我們應該回到那裏去看看。”岑暮看著對方皺眉便提議道。
堂上許祝又詢問:“另一個柳絮在哪兒?”
“柳絮姑娘是跟輕煙一起走的,我怎麽知道她在哪兒?”王成君頗為慍怒,他仗著自己是當地的首富,自然是不會好好回答的。
他向訟師使了個眼色,訟師立即會意,從袖口中拿出狀紙,遞給許祝。
許祝展開狀紙,裏麵夾著幾張交子,他眉頭不受控製地跳動一下,心想:這個家夥,現在易朝在門外看著,我怎麽好收?
他瞪了一眼訟師:哼!不識時務!
“啪!”驚堂木一拍,底下的眾人紛紛陷入迷惑,隻聽見許祝站起來厲聲吼道,“大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賄賂朝廷命官。來人,關起來!”
“許大人!你不講信用,以前是如何答應我的?”王成君被差吏拖下去,邊掙紮,邊喊。
堂下圍觀的眾人隻紛紛叫好,解氣。想來這王成君在江陽縣裏橫行霸道這麽多年,早有數不清的人對他心懷不滿,看到他淪為階下囚,自然是不勝欣喜。
“易曉天,你怎麽看?”
“許縣令倒像是做給我看的。去大牢問問?”易朝看著縣令,後者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凶手在這一章已經出現了,大家猜到是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