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進城

  冷冷清清的三口客棧。


  三口客棧地上四層，地下兩層，是很罕見的大建築。


  就在一天前，這裏還門庭若市，座無虛席。


  現在卻一個客人都沒有了，小廝們也都被遣散，張靈瑾把身上所有的錢分吧分吧都給她們了。


  其實他也不願意做這個大善人，主要是他一把錢拿出來，那幫姑娘眼睛都綠了，沒辦法，他隻好做一回散財童子。


  她們走了之後，這客棧更是冷清。


  鍋碗瓢盆，桌椅板凳散落一地，隻剩下穿堂風還守在這裏。


  三樓某間屋子，雷婀琳盤腿坐在炕上，悟空和張靈瑾抱著胳膊低著頭在地上來回打轉，好像在思忖著什麽，雷婀琳一想下地，悟空就一棒子架在她的肩膀上不讓她動，雷婀琳隻好退回去。


  幾次過後，雷婀琳漸漸失去了耐心：“你們到底要幹嘛？”


  “你一個狐狸精怎麽能讓太上老君畢恭畢敬？”


  “第三遍了，我不是狐狸精，我是神明，神明，七情六欲神中的色欲神！瞧瞧你們人類無知的那個樣子.……”


  “你態度好點！”


  張靈瑾凶神惡煞地瞪了她一眼。


  雷婀琳深呼吸兩口，心情緩和許多，舒展了五官：“猴頭，到姐姐這裏來。”


  說著，她拍了拍身邊的空地。


  悟空心裏防備，畢竟之前被她的琴聲折磨過，不敢過去，婀琳就扭動著柳枝兒一樣靈活的腰湊上前。


  “人類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我在你身上能看到其他的欲望，出類拔萃欲，食欲……但就是沒有色欲.……真是神奇，這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從石頭裏蹦出來的。”


  她一邊說一邊撩起悟空的頭發，悟空不為所動，甚至還有點煩躁。


  “你不是和王爺是真愛嗎？”


  “人類的壽命太短，我委身於他不過是閑的無聊，找點事兒做，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能把我怎麽樣？”


  雷婀琳說著揮舞起水袖。


  “現在我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事兒做，那還呆在他身邊幹什麽？”


  “什麽事兒？”


  “不告訴你，你們先說你們下一步要去哪裏，要幹什麽？”


  “現在和鄰國戰事吃緊，我們要去柳葉城當兵。”張靈瑾說。


  “那我也去，我想跟著你們。”


  她這話說完，倆人都有點吃驚，她跟著我倆幹什麽？

  “你倆那麽驚訝幹什麽？我又不纏著你們，跟著你倆一看就沒什麽好日子過，到了柳葉城，我去當個歌姬，又回到醉生夢死的生活，多好。”


  啊，這！

  張靈瑾心裏的聖母差點忍不住冒頭勸說她從良，轉念一想，人家都不知道活了多長時間了，用得著他講大道理？


  於是把話憋了回去。最後，悟空和張靈瑾商量一下，決定三人一起走。


  外麵風沙早就停了，天空放晴，老棕頭連著打了七八個噴嚏。


  老棕頭實在太瘦了，經過這一夜的打鬥聲，被驚嚇的不輕，甚至出現了哮喘的症狀，總是像人一樣呼哧哈喘的，而且沒人牽著就不走了。


  於是，猴哥在前麵牽著老棕頭，張靈瑾坐在前麵的板子上，雷婀琳坐在馬車裏，三個人趕路。


  枯藤老樹昏鴉，偏月殘日風沙。


  從清晨到傍晚，再到月明星稀，再到日光微熙，一座座荒山枯樹之間，隻有一頭病怏怏瘦馬，和一隻跳來跳去的猴，還有一男一女，孤獨的行走。


  他們的影子越拉越細瘦，身影越來越渺小。


  ……


  由於前段時間在荊南發現了敵軍的間諜，所以個個關卡都嚴加盤查，要是沒有雷婀琳，悟空和張靈瑾還真不能很容易的就通過。


  入城的時候，軍官們本翻著白眼，撅著嘴，拿鼻孔看人，一直在盤查證件，但是張靈瑾是黑戶，沒有身份證明，悟空更別提了。


  多虧雷婀琳，衝著盤查的大哥羞澀一笑，眨眨眼，那哥們臉都紅了。


  她又靦腆地編一套瞎話，大哥賣個人情就放他們進城。


  雷婀琳沒騙人，進城之後，就跟他們分道揚鑣，畢竟以她的色相和本事，全天下都要給她開綠燈的，她去哪裏都是香餑餑，就是光靠賣春藥，都能掙出個首富，她何苦跟著他倆糙老爺們。


  人活到一定歲數之後，看慣了生死，看慣了聚散離合，看慣了世態炎涼，看慣了戲劇，就開始覺得一切寡淡無味。


  張靈瑾跟猴哥說這個事兒的時候用了一個詞兒：“興奮閾值。”


  他說雷婀琳的閾值就提高了，這世界上已經沒什麽東西能讓她興奮，所以她才一直不停的追求挑戰。


  他說的時候，猴哥一邊聽一邊睡覺。


  倆人這次長經驗了，從兵部領了錢之後就沒再出去亂跑，省的惹事兒，直接報道進營。


  悟空這幾天沒休息好，倒在通鋪上就開始睡。


  張靈瑾出去跟小兵們聊天，聽他們說新來的教頭叫“王進”，是個紅臉。


  “啊？王進？哪個王進？”


  雖然這名字蠻普通，但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張靈瑾心裏撲通一下，心跳加緊。


  難不成，難不成，難不成是打高俅的那個長的像關羽的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