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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裳之死

  因著人魚族公主嵐裳的成年禮,刃雪城熱鬧了許多。作為人魚族暫住的瀠洄殿,更是人來人往,一番熱鬧的景象。隻是這一切對於主角而言,並沒有太大的幹係。


  一直被要求待在寢殿中的嵐裳終於找到借口,將身邊的侍女一個個的打發出去,趁著還沒人發現直接翻窗跑了。


  雙手提著裙擺,嵐裳小心翼翼得躲避著來往的侍女和侍衛,動作敏捷得朝著無盡海跑去。


  越是靠近無盡海邊,越是顯得靜謐。除了偶有幾個堅守崗位的侍衛,一路上嵐裳並沒有看到多餘的人。


  潔白的小築立於峭壁之上,而峭壁之下便是浪濤疊起的無盡海,一道如同彎月的霜白海灘則是被峭壁懶腰截斷。


  看到不遠處的小築,嵐裳停下腳步深呼吸了幾下,一改之前的急迫緩步走了過去。


  “釋,你突然找我是有……”雖然告訴自己千萬不要麵露急切,但等走近小築,嵐裳的腳步依舊輕快了起來。隻是等看清小築廊亭裏坐著的冰後,嵐裳說到一半的話不由得輕不可聞。


  “是嵐裳呀,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在瀠洄殿裏為成年禮做準備嗎?”坐在廊亭的石桌前,冰後端著瓷杯一臉愜意得品著茶,周圍沒有任何侍女侍衛服侍。聽見嵐裳的聲音,她一臉詫異得轉過頭。


  “見過殿下。”突然見到冰後出現在櫻空釋與自己相約的地方,嵐裳緊張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尖。下意識得環顧四周,見沒有看到櫻空釋的身影,嵐裳才鬆了一口氣。


  “正好遇見,嵐裳不如陪我喝喝茶吧。”冰後拎起茶壺親自為嵐裳斟滿一杯茶。隔著嫋嫋升起的水汽,冰後笑得溫柔慈愛。


  “一晃就要到你的成年禮了,不知道都準備得如何了?”好似沒有看到嵐裳不自在得坐著動來動去,冰後端著茶杯抿上一口笑盈盈道。


  “多謝殿下關心,有王和殿下們的照應,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嵐裳雙手捧著茶,眼神卻時不時得飄向四周。


  “可是茶不好?”


  “啊?很好,茶很好。”


  嵐裳的視線徘徊在廊亭右邊的房間中,隻是隨風飄揚的紗幔遮擋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清裏麵的環境。心中還擔憂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來的櫻空釋,嵐裳聽見冰後的嗔怪,頓時心中一緊,忙不迭得捧起茶杯一口喝盡。至於味道,她是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好喝就多喝點。”笑著看嵐裳一口喝盡茶水,冰後露出明豔的笑容,立刻為她再次斟滿茶水。“隻是可惜了,以後想和你喝茶卻是難了。”


  “為何?”嵐裳滿腦子都想著怎麽找借口脫身,壓根就沒在意冰後的話,一邊喝著茶一邊下意識問道。


  “……沒什麽,我就是隨口那麽一說。”似乎說了多餘的話,冰後抿著嘴笑笑又是將嵐裳才喝完的茶杯斟滿。


  嵐裳皺著眉看著幾乎快要滿溢出來的茶水,潛意識裏覺得似乎哪裏不對勁,但仔細想想卻沒有發現什麽。


  “怎麽了?”冰後優雅得喝著茶,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嵐裳的異樣。


  “沒什麽。”嵐裳搖搖頭,伸手捧起茶杯。“殿下一直坐在這兒喝茶嗎?”


  “是啊。這裏風景挺不錯的。如今刃雪城中熱鬧的很,也就這裏還算清靜。”


  “哦……”嵐裳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滿是失落。


  冰後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等到釋來了,怎麽辦?嵐裳滿心糾結這個問題,最後她隻能自我安慰道:反正等成年禮後我也要嫁給釋,現在不過是見個麵而已,冰後應該不會說什麽的吧?

  嵐裳一邊想著一邊繼續喝起了茶,隻是在心緒安定後喝茶,她卻突然察覺到了一絲異樣。杯中的茶水還剩一半,若是剛才她一定已經直接喝盡,畢竟茶杯並不大,滿滿一口便能全部喝光。


  拿著茶杯湊近鼻子仔細聞了聞,嵐裳隻聞到了雪絨茶特有的沁香。而後她又小心翼翼得淺嚐了一口,細細品味之下,她終於明白了剛才察覺到的異樣是怎麽回事了。


  雪絨茶是冰族特有的茶品,以嚐得到的冷香聞名。一般來說,喝茶的人會品嚐到淡淡的清涼甜香,哪怕是最劣等的雪絨茶,也不過是那股甜香濃鬱許多,卻絕對不會給人澀澀的感覺。


  偏偏現在,嵐裳卻從冰後賞賜的茶水中嚐到了苦澀的味道,而這也意味著雪絨茶中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

  “啪!”


  喝著茶眺望著海景的冰後一臉詫異得看著嵐裳重重得將茶杯扣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掩嘴笑道:“這是怎麽了?”


  “這茶不對勁!”這時的嵐裳已經可以清晰得感覺到體內的異常,一團暖意驀然從小腹騰升擴散開去,這種明顯的奇怪感覺讓她心慌不已。


  “不對勁?我怎麽覺得跟以前喝的一樣?”冰後一副完全沒有聽明白的樣子詫異道。“嵐裳,你的臉怎麽紅了?是不是不舒服?”


  冰後的聲音在嵐裳聽來好似遠在天邊。她一手撐在石桌上,一手抵著額頭,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這茶有問題!”嵐裳的視線中一切都變得影影綽綽,晃動不已。


  “嵐裳你……你的額頭好燙!”冰後說著話走到嵐裳的身邊,一把扶住站不穩的嵐裳就要將她往旁邊的小築裏帶去。


  “既然身體不舒服怎麽還跑出來,真是太不小心了!快,趕緊去小築裏麵歇歇吧。這裏離刃雪城怪遠的,萬一路上出了事可如何是好?不如現在此休息一下,然後等我派人通知刃雪城……”


  “等、等等!”雖然嵐裳的神智有些迷迷糊糊,視線也不甚清晰,但是從冰後的舉動中,嵐裳知道自己似乎走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中。


  “怎麽了?”冰後對上嵐裳的眼睛,依舊笑得溫柔優雅。


  “你的眼睛……”嵐裳覺得自己一定是看岔了,可是在她努力晃了晃腦袋眨眨眼睛後,依舊看到的是一雙金色的眼眸。


  “你不是冰後!你究竟是誰?!”


  冰族的眼眸一向都是淺色的冰藍,絕對不可能會出現一雙有著金色瞳孔的眼睛。頭昏腦漲的嵐裳突然閃過一絲疑慮:這雙眼睛好像在哪裏看到過……


  “我不是冰後,會是誰?”冰後拽著嵐裳手握得愈發用力,笑容卻依舊溫柔可親。


  “不!你不是冰後,冰後的眼睛不是金色的!你是誰?”藥效發作的嵐裳根本就無力掙脫冰後,為了不讓藥效繼續影響自己,在冰後驚訝的目光下,嵐裳直接拔下尖銳的發簪狠狠刺進大腿。


  “真不愧是人魚公主,果然狠得下心。”完全沒料到嬌生慣養的嵐裳會以自殘求得神智的清醒,冰後一收溫柔的笑容冷哼一聲。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要騙我來這兒?!”約了自己卻一直不曾出現的櫻空釋,備下藥茶等著自己的冰後,這時候嵐裳還想不明白前因後果的話,她真的就妄為人魚族的公主了。


  “我說了我是冰後。”除了一雙眼睛,其他與冰後並無不同。可偏偏,冰後的氣質已經與之前判若兩人。


  “你不是!”


  原本搖搖欲墜幾乎沒有一絲反抗能力的嵐裳突然發力一掌將冰後逼退,頓時兩人再次隔了一張石桌。


  “你這是做什麽?我送你進小築歇息不好嗎?”冰後雖然笑著,目光卻冰冷一片。


  “不要過來……”蓄力掙脫了冰後,嵐裳踉蹌著退到了廊亭的欄杆邊上,後麵便是陡峭的懸崖,懸崖之下便是咆哮不止的無盡海。


  嵐裳扶著冰冷的欄杆,警惕得看著依舊站在石桌邊的冰後。雖然依舊渾身酸軟,但似乎隨著大腿處血流不止,藥效漸漸褪去,嵐裳覺得昏昏沉沉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還真是讓人頭疼的公主。”冰後的目光落在嵐裳流血的大腿上,不滿得抱怨道。


  雖然是冰後本人沒錯,但其實從一開始時黑霧狀的淵祭便已附身其中。對於眼前的情況,淵祭是相當惱火的,他完全沒有想到在冰後準備的藥茶下嵐裳竟然還能保持清醒奮起反抗。


  原本不過是無意中發現冰後的計劃,正好淵祭也發現了櫻空釋背著他陽奉陰違的樣子,就準備借冰後的手給櫻空釋一個教訓,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嵐裳的反抗竟然能識破他的身份,雖然並不知道他究竟是誰!但這不妨礙他起了殺心。


  “若是你什麽都不知道,大不了就按著這老女人的計劃,起碼不會傷了你的性命。但是現在……”前一秒“冰後”還站在石桌邊上,但下一秒卻已經站在嵐裳麵前幾乎貼麵相視。


  “什、什麽?!”


  嵐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得看著冰後的聲音從溫柔的女聲漸漸轉變為低沉的男子聲音。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冰後冰冷修長的手指拂過自己的臉頰。


  “真是可惜了。”


  陌生的男子聲音在耳邊炸響,嵐裳猛然驚醒,而也是因此她本能得推開了“冰後”躲過了對方的一擊。


  “弑神劍!”


  雖然躲開了致命一擊,但嵐裳的腰側依舊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立刻浸染了華麗的衣裙。


  “為什麽你會有弑神劍?”


  雖然隻是被劃了淺淺的一道口子,但嵐裳依舊感覺到了刺骨的疼痛。她捂著傷口,警惕得看著手持弑神劍的“冰後”,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弑神劍本就是本尊的佩劍,何來為什麽?”附身冰後的淵祭握著本應該收藏在幻影天的弑神劍,笑得邪魅。


  “既然知道了這麽多不該知道的事,還是請你去死吧!”弑神劍劃過一道厲光直撲嵐裳而去。“不然,再過一會兒,那個卡索就該醒了。”


  呃……


  嵐裳根本來不及反應,弑神劍便已刺入腹部。深入骨髓的巨痛瞬間打散了她的神智,扼斷了她的痛呼。鮮豔的血色擴散開來,將雪白的衣衫染成一片刺目的紅色。


  看著嵐裳渙散的瞳孔,淵祭輕輕一笑,再次將弑神劍深深刺入她柔軟的腹部,直至穿透。而後,他也不將弑神劍拔出,隻是抬起手輕輕一推,嵐裳便如離開枝頭的花朵翩然而落,最後被咆哮的海水吞沒在無盡海中。


  目光掃過地上欄杆處點點血跡,淵祭也隻是揮手一抹,便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一般。


  聽到小築中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傳來,冰後的身軀一頓,一股黑煙從中騰起,瞬間消失在廊亭間。失去了淵祭的控製,恢複冰藍色眼眸的冰後瞳孔渙散,一時之間並沒有恢複神智。


  “母後,我怎麽會睡在這裏?”剛剛睡醒的卡索揉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伸手撩起紗幔走出小築。


  “你怎麽會睡在這裏?”冰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剛才自己坐在石桌喝著茶,卻不想回過神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欄杆處。她隱約感覺剛才好像有什麽東西翻過欄杆掉下了懸崖。


  “母後,你怎麽了?似乎臉色不是很好。”卡索見冰後愣愣得站在欄杆前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不免有些奇怪。走進一看卻見冰後的神色不是很好,不由緊張道。


  “我沒事,可能是這裏的海風太大。”冰後的目光落在一臉擔心的卡索臉上,餘光掃過小築裏飄揚的紗幔,淡去的記憶再次恢複鮮明。


  是了,我約了嵐裳來此,現在卡索都已經醒了,嵐裳難道還沒有來嗎?奇怪?我似乎忘記了什麽事,是忘了什麽?

  冰後擰著眉細細回憶著今天一天發生的事,卻依舊沒有發現自己究竟忘了什麽。難道是我太緊張了嗎?


  “母後,若是沒有事情,我們還是回去吧。”卡索並不清楚冰後背著他做了什麽事情,也不清楚剛才發生了什麽,隻是聽到海風吹得冰後不舒服,體貼得勸說道。


  “也好,是該回去了。”冰後知道卡索已然醒了,便意味著準備好的藥已經徹底失效,加上嵐裳一直沒有出現,她便清楚今天的計劃徹底失敗了。


  隻是離嵐裳的成年禮不過兩日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了。冰後望了一眼一望無際的無盡海,暗暗歎息一聲。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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