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疑與辯解
人魚聖尊想著剛才議事大殿上的場景，若有所思。
還不曾踏進瀠洄殿，早已守在一旁的人魚侍女便已上前向人魚聖尊回稟：“聖尊，嵐裳公主已經回來了。”
“是嗎？我去看看她。”一邊解下披風，人魚聖尊將權杖交給一旁的侍女，朝嵐裳的寢殿走去。
“聖尊。”
聽見動靜，嵐裳趕緊將放在桌上的從無盡海帶來的冰核藏於袖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迎向人魚聖尊。
“聽說你回了趟無盡海。怎麽突然想著回去了？”人魚聖尊坐在長椅上，拍拍身邊的位置，意示嵐裳坐下。
“沒什麽啦，就是突然想回去拿點小玩意……”
“小東西就讓侍女們回去拿就是了，何必你親自跑一趟？”人魚聖尊沒好氣得戳戳嵐裳的腦門，嗔怪道。
“哎呀，閑著也是閑著，順便透透氣唄。”順利拿到冰核的嵐裳心情大好，一點不在意人魚聖尊戳自己腦門，反而撒嬌似得撲進她的懷裏。
“聖尊，聽說冰核比試的結果出來了，是釋贏了卡索，是真的嗎？”
想到自己才回到刃雪城便聽到冰核比試上櫻空釋贏了卡索，嵐裳既開心又難過。開心是櫻空釋的冰核贏了卡索的，而難過卻是那麽重要的時刻自己居然沒能親眼見證，想想就對自己生氣。
“沒錯。”
“哈哈哈！不愧是釋，果然輕而易舉得贏了卡索！”嵐裳興奮得兩眼放光，好似自己贏了卡索一般。
“那冰王宣布釋為下一任冰王了嗎？”
“沒有。”看著興奮不已的嵐裳，人魚聖尊直接潑了一盆冷水。
“啊？為什麽？不是說好誰贏了比賽，誰就是下一任的王嗎？冰王怎麽說話不算數！”
“放肆！”沒想到嵐裳膽敢直接怨懟冰王，人魚聖尊立刻厲聲道。
“我又沒說錯！之前不是說的好好的嘛，誰培養的冰核好，誰就是下一任的冰王。現在釋贏了比賽，冰王他怎麽就說話不算數了？”
“王自有他的考量。”看著一臉不服氣的嵐裳，人魚聖尊頭疼不已。這時候她真心希望嵐裳留在無盡海別回刃雪城了。
“哼！我早看出來了，他就是不喜歡釋！”嵐裳滿臉的不服氣。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這種話，以後不許說了，聽到沒有？”人魚聖尊沒想到嵐裳竟然敢跟自己頂嘴，氣得作勢要打她。
嵐裳動作敏捷得躲過人魚聖尊的巴掌，較真道：“我又沒說錯！本來就是嘛！”
“你！”
“聖尊，公主，冰王有請。”
殿外駐守的人魚戰士匆匆進殿，嵐裳從來不及關上的殿門外看到一隻傳聲鷹遠去的背影。
“冰王？”人魚聖尊有些不解。按說冰核比試剛剛結束，如何抉擇下一任冰王的方式已經給出了答案，按理這時候冰王並不會召見自己。
難道出了什麽事嗎？但是和嵐裳有什麽關係？
轉頭看向一頭霧水的嵐裳，人魚聖尊索性不再多想，起身任由侍女們為她打理好禮服。
到了冰王那兒，總會知道一切。
離開七聖台，泫榻快步朝議事大殿走去。
堪堪快到議事大殿時，迎麵正好撞上正好前來的冰後。
“泫榻聖主。”
看到泫榻，冰後露出一絲笑意。身邊正欲離開的侍女見狀，立刻停下腳步，重新回到冰後身後。
“冰後。”泫榻躬身行禮。
“我正想派人去找聖主，不想正好在這裏遇見了。”
“不知冰後找我有什麽事情。”泫榻詫異道。
“是這樣的，之前王提議明日讓卡索和櫻空釋比武論輸贏決定下一任的冰王。隻是我想著櫻空釋那裏有弑神劍加持，而卡索身體一直沒有任何好轉，想拜托聖尊將弑神劍取來，保證明日比武的公平。”
冰後的話僅僅讓泫榻沉思片刻，便點頭同意：“冰後考慮的是，那麽我現在就去幻影天拿走弑神劍。”
“有勞聖主了。”見泫榻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冰後不由鬆了一口氣。
隻要櫻空釋沒了弑神劍，那麽隻要自己小心操作，卡索贏了的可能性不是沒有的。
待泫榻帶著數名冰族侍衛朝幻影天的方向走去，冰後懸著的心徹底放了下來。現在唯一要考慮的便是冰王對於繼承者的選擇。
想到這裏，她便不等侍衛通報，便走進了大殿。
正與星舊詳細詢問少年死亡的事件詳情，見到冰後不經通報便進來，冰王語氣微微一沉。
“你怎麽來了。”
“見過冰後。”聽到冰王的話，星舊趕緊轉身向冰後行禮。
冰後沒料到星舊在此，一愣之後微微頷首回禮，有些遲疑：“王與夢主是有事商議嗎？那我等會兒再過來吧。”
“既然來了，就一起聽聽吧。”不等冰後轉身離開，考慮周全的冰王輕歎一口氣。
冰後沒想到冰王竟然會叫住自己，錯愕的目光落在星舊臉上。注意到冰後探尋的目光，星舊低下頭，避開了。
“王，是出了什麽事嗎？”緩步走到玄冰王座旁邊專屬冰後的位置坐下，冰後好奇道。
“等到齊了再說吧。” 冰王擺擺手，沒有回應冰後的問題。
沒等多久，皇柝、人魚聖尊與嵐裳先後趕到。沒有寒暄，冰王直接進入正題。
“請各位來主要是為了雪霧森林少年們被殺之事，有些情況需要向各位了解一下。”
看著人魚聖尊身側不明所以的嵐裳，冰王心中已經有了判斷。得到冰王的暗示，星舊上前一步。
“嵐裳公主，您可認識淮慕……？”
聽到星舊報出的幾個少年的名字，進殿之後一直好奇打量在場諸神的嵐裳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過去。
“認識。”
“王，難道您懷疑少年被殺之事與嵐裳有關？”人魚聖尊在冰王開口的時候便有了不好的預感。
“聖尊還請稍安勿躁，本王隻是有些疑問想要跟嵐裳了解，並無其他意思。”見人魚聖尊微沉的表情，冰王趕緊開口安撫道。
旁聽的冰後驚訝得看了一眼冰王，但並沒有開口。
“淮慕他們怎麽了？少年被殺又是怎麽一回事？”嵐裳看著殿內凝重的氣氛，歪頭不解道，心中卻升起一絲不詳的預感。
“他們被發現死在雪霧森林之中，死因是心頭取盡了靈血。”
“什麽？！”星舊的話證實了嵐裳的預感。她不敢置信得睜大了雙眼，聲音微顫。
“怎麽可能？我之前看到他們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我還跟他們說等我回來一起去雪霧森林抓獨角獸幼崽的，怎麽會……”
“嵐裳，你是什麽時候見到他們的？還有，去雪霧森林抓獨角獸幼崽是怎麽回事？”
冰王沉穩威嚴的聲音讓嵐裳穩了穩混亂的心緒：“是……卡索受傷那天，我出刃雪城的時候遇見淮慕他們，說是要去雪霧森林抓獨角獸幼崽，我當時還說等我回來一起去。”
聽了嵐裳的話，冰王和星舊相視一眼，心中的疑雲擴大了幾分。獨角獸幼崽很少見，幾個少年怎麽正好就看到了？
“後來呢？”
“後來梨落帶著卡索回來，我覺得好像出了什麽事情，就返回了刃雪城，淮慕他們說是要去雪霧森林探路。”
嵐裳的話沒有任何的邏輯問題，冰王他們完全沒有從中發現任何疑點。
星舊繼續道：“嵐裳公主，那您是何時再次離開刃雪城的？之後還有見過他們嗎？”
“沒有。”嵐裳搖搖頭。“當時聽說梨落要去北禁之地，我就回去準備了水凝珠和吃食，讓侍女送去，我連夜回了無盡海。”
“嵐裳，你為什麽會突然間回無盡海？還有，皇柝說你曾向他請教過一些事情……”冰王見星舊的問話沒有得到一絲解惑，想到之前他說過的話，繼而將話題轉向皇柝身上。
“什麽事情？”嵐裳一臉茫然得看向同樣沒有反應過來的皇柝。
星舊見狀，趕緊小聲提醒皇柝：“少年身上的針孔。”
“對，對。”終於反應過來的皇柝以為沒人注意到他的聲音，壓低聲音提醒依舊沒能明白的嵐裳。“嵐裳公主，之前您不是跟我聊過中空的針嗎？您忘記了？”
“中空的……”終於反應過來的嵐裳心中一驚，立刻明白冰王為何會把自己叫來問了這麽多的問題。難道他們是懷疑淮慕他們的死跟自己有關？還是……
不小心碰到衣袖中冰涼的冰核，嵐裳的思緒一下發散開去。
“嵐裳？”
見嵐裳遲遲不回答，人魚聖尊心中開始有了與冰王他們一致的判斷。但是她不相信嵐裳參與了其中。
“啊？”嵐裳終於回神，記起自己還在接受冰王的詢問。“對，我是問過皇柝。”
見嵐裳承認，冰王和星舊鬆了一口氣，但同時心中更是提高了警惕。
“嵐裳，你為何會想到這些？難道是你殺了那些少年？”冰王不由施加了些許威嚴，想要脅迫嵐裳說出真相。人魚聖尊雖然擔心著嵐裳，但明白這時候她已經不方便插話，為嵐裳辯解了。
“我沒有殺了淮慕他們！”察覺到冰後毫不掩飾的懷疑目光，嵐裳一下反駁道。隻是其中的緣由，她卻不能直言相告。
為什麽不說？說啊？是因為櫻空釋養不出冰核。
心底似乎有個聲音蠢蠢欲動，誘惑著她將事實泄露出來。
恍惚中的嵐裳在最後關頭終於驚起一絲警覺。然而她的反應給了冰王他們不一樣的理解。
“真的不是你的殺的？”
“不是！”麵對冰王的質疑，嵐裳堅定道。“我問皇柝，是因為好奇為什麽冰核的血隻能用冰族的，還有為什麽幻術不一樣培養的冰核也會不一樣。”
“嵐裳你！”人魚聖尊萬萬沒有想到嵐裳竟然真的敢取血。
“那麽你是承認，你抽取了少年們的血，導致他們死亡？”已經聽明白的冰後這時候不等冰王開口，便插了進來。
“沒有！”冰後的強加之罪讓嵐裳心中很是不舒服。
“我是取過淮慕他們身上的血，但是就取了一點點，根本不會對他們的身體造成任何影響。而且，按照剛才王和夢主的話，淮慕他們被害的時候我根本還在無盡海，怎麽可能是我殺的？！”
巧言善辯的嵐裳一下駁得冰後啞口無言，倒是冰王發現其中的漏洞：“那麽少年們的血被你放在哪兒了？”
“養冰核了。”心中有了怨氣的嵐裳這時候回答冰王的語氣已經不是很好了。
“那冰核呢？”星舊立刻接上。
“扔了！”嵐裳沒好氣得翻了一個白眼，連一旁人魚聖尊向她使眼色她都沒有理睬。
“扔了？”嵐裳的話讓他們都皺起了眉頭。
“對啊。”完全破罐破摔的嵐裳點點頭。“本來就是，我就是試驗一下，冰核沒有任何變化，我當然就扔啦！”
嵐裳的話直接將冰王本想說的話噎了回去，倒是冰後抓住了眼前的機會，想要趁機落實了之前的猜測。
“嵐裳，你是真的將冰核扔了嗎？還是說你將那枚冰核給了櫻空釋？”
冰後直言不諱的話讓在場的冰王、人魚聖尊、星舊和皇柝一下皺起了眉頭，更是激起了嵐裳的怒火。
“冰後，您這是什麽意思？釋的冰核跟我有什麽關係？”激怒中的嵐裳似乎真的已經忘記了當初從淮慕他們身上取得血是澆灌在他的冰核上的。
唯有心思敏捷的人魚聖尊明白，眼前的情形說明冰王他們從一開始就在懷疑櫻空釋的血脈，隻是現在隻有他們幾個，再無他人，但這樣赤裸裸得將真相訴之於眾，是不是太過草率？
“閉嘴！”冰王也沒料到冰後竟然會當眾說出這樣一番直指櫻空釋血脈疑雲的話，若是沒有證據證明，豈不是給整個冰族抹黑嗎？
一直處於旁觀狀態的皇柝不由暗暗咂舌。原來櫻空釋一直不受寵是因為懷疑他不是冰王的血脈，這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本王所知，櫻空釋的冰核一直沒有變化。但今日，他偏偏拿出了比卡索培養的更為好的冰核，所以冰後才會有此疑慮。”
雖然冰王的解釋打消了皇柝的疑慮，但是人魚聖尊和星舊明白這不過是給冰後圓的場，實際情況絕對不是如他所說這般輕巧。
“那是因為釋一開始就沒有養冰核啊，當然不會有變化。”嵐裳想也不想得脫口而出當初蓮姬告訴她的理由。
“什麽意思？”冰王他們被嵐裳弄得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但很快，冰王就察覺了其中的問題。
“什麽叫一開始沒有冰核？”是太過自信還是根本就培養不了冰核？
“呃……”同樣察覺其中漏洞的嵐裳這時候恨不得打自己嘴巴。
怎麽辦？當初怎麽就被蓮姨糊弄過去了？現在該怎麽說？難道真的是蓮姬殺了淮慕他們取血幫釋養的冰核？
一連串的疑問讓嵐裳一時卡殼，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冰王的問題。
看到嵐裳的反應，冰後心頭一陣暗喜。倒是冰王、人魚聖尊和星舊心中一沉。
不出所料，冰族該變天了！
“去把櫻空釋還有卡索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