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來電人安夏!!!

  李嘉薪現在隻要看到這幾個字, 就感覺腦仁發麻。不!應該說隻要司景衍這隻私人手機響起, 他就會下意識地冒冷汗。


  走在前麵的斯帕克聽到手機鈴聲一直未被掐斷,停下腳步回頭看去,隻見李嘉薪一手拿著響個不停的手機, 一手按著眉心,一副深受困擾的模樣。斯帕克頓時露出了然的神情,看來又是安夏的電話。


  這兩天安夏一直時不時地打電話過來, 就問司景衍有沒有時間,李嘉薪應付得快神經衰弱了, 期間試圖把司景衍的手機讓給他代理, 不過斯帕克聽了一次李嘉薪和安夏的通話後就果斷拒絕了。安夏對魚找司景衍接電話這件事表現出了萬分的執著,而這執著之下, 讓這原本單純, 看起來十分容易打發的人, 竟然難以置信地難纏起來。


  李嘉薪頭疼,但電話還是要接的, 司景衍受傷的事要瞞住安夏,不接電話絕對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安夏?”李嘉薪接起電話, 卻遲遲沒聽到對方開口, 看了一眼手機信號, 確定沒問題後,疑惑喊了一聲安夏的名字。


  “司景衍他在哪裏?”這次聽筒中傳出了安夏的聲音, 帶著明顯低啞和壓抑。


  聽到安夏的聲音, 李嘉薪馬上察覺到了安夏的不對勁。


  “怎麽了?你那邊出什麽事了嗎?”李嘉薪頓時緊張了起來, 安夏那邊雖然有保鏢暗中保護,但受限於不能讓安夏察覺,概率雖然低,但遇到保鏢沒能及時注意到的危險,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司景衍在哪家醫院?”


  聽到安夏這個問題,李嘉薪馬上反應過來,之前是自己想岔了,可是安夏會問到這個問題,顯然是知道了什麽,這就比較麻煩了。


  “什麽醫院?司景衍怎麽會在醫院?”李嘉薪跟安夏裝傻的同時,抬眸看向斯帕克。


  斯帕克不知道安夏說了什麽,但聽李嘉薪回答安夏的這幾句話,情況也猜出了一個大概,馬上打電話給負責安夏安全的保鏢,詢問情況。


  “我想見他……”


  安夏幾乎是在哀求李嘉薪了,這讓李嘉薪試圖繼續裝傻的話卡在喉嚨底,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都沒能發出來。遲疑間,便見不遠處給保鏢打電話的斯帕克已經收了線。


  “安夏,我現在有點事,五分鍾後給你電話。”李嘉薪迅速掛了安夏的電話,走到斯帕克身旁,“安夏怎麽知道司景衍受傷的?”


  “迪蘭·艾斯特親口告訴他的。”斯帕克冷著臉說道,“保鏢在安夏教室附近裝了竊聽器,那迪蘭·艾斯特把他雇傭狙擊手的企圖,以及誤傷我哥的來龍去脈都給安夏交代了清楚,保鏢本想阻止的,但沒趕上。”


  “他想幹嘛?”


  “他想讓安夏去找我哥幫他求情。”斯帕克冷笑,“他倒是挺會想。”


  李嘉薪皺起眉頭,這樣的情況顯然不在他們的預料之中,包括那些暗中保護安夏的保鏢,誰會想到凶手會主動跟被害者坦白罪行,還聒不知恥地要求受害者為他行為招致的後果伸出援手?斯帕克說的沒錯,這位艾斯特家的少爺確實挺會想的,而且還傲慢到可笑的地步,好似全世界的平民都該為他的貴族身份低頭。


  “現在怎麽辦?”李嘉薪問。之前還以為安夏從誰哪裏聽說點什麽,卻不想整件事情他什麽都知道了,那繼續搪塞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手機給我,我去接安夏。”斯帕克伸手示意李嘉薪把司景衍的手機交給他。


  “去接安夏?你要帶他去醫院見司景衍?”李嘉薪驚訝道。


  “嗯,我父親今天不在醫院,隻有我母親在。我母親是個講道理的人,不會對他怎麽樣的。”


  “好吧,那我先過去醫院等你。”李嘉薪把手機交給斯帕克,同時接過他遞過來的調查結果,這是要帶去給司景衍看的。


  斯帕克開車抵達多蘭學院門口時,安夏已經等在那裏了。他按了兩聲喇叭,搖下車窗,朝安夏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車。


  安夏跑過來,坐進斯帕克身旁的副駕駛座,一言不發地給自己係上安全帶。


  斯帕克拿餘光悄悄打量著安夏,安夏的臉色真的很難看,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看起來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卻又執拗著不肯倒下去。一點也看不出,這樣的人在半個小時前,朝著迪蘭·艾斯特臉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司景衍受傷,斯帕克雖然嘴上說著不怪安夏,但自己的親哥差點為安夏擋槍身亡,對安夏他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的。可這點不舒服,在電話裏聽保鏢說安夏揍了迪蘭·艾斯特一拳後,便消失殆盡了——這個人不是隻會躲在他哥背後,而是也會不計後果地張開雙手保護他哥的。


  嘖,也不怕那迪蘭·艾斯特惱羞成怒地還手打回來,就這小身板,挨上一拳估計就得進醫院躺著了。斯帕克心裏嘀咕著,卻沒敢說出來,安夏現在看起來已經受不起刺激了,萬一他多說兩句,這人就暈過去了怎麽辦?他哥好不容易護得毫發無損的人,就這麽被他說暈過去的話,估計他哥得揍死他。


  “你還好嗎?”安夏的臉色實在太難看,斯帕克不得不開口詢問一下。


  “我沒事。”


  “我哥也沒什麽大事,你別多想。”


  “嗯。”


  “要喝點水嗎?”斯帕克翻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安夏。


  安夏搖了搖頭,拒絕了。


  斯帕克悻悻地把那瓶水放回去,隨即發動了車子。


  司景衍住的醫院,依舊保持著森嚴的警衛,跟著斯帕克一路走進醫院,正常醫院能看到的病人和家屬完全沒看到,隻有訓練有素的保鏢來回走動,醫院安靜得有些詭異。不過此刻的安夏滿心焦慮,斯帕克說他哥沒事的話語並沒能安撫到他,隻想著能夠快點見到司景衍,看到他好好的。


  李嘉薪先一步斯帕克來到醫院,把調查報告交給司景衍後,順帶把斯帕克去接安夏的消息告訴了他。


  司景衍一點也不讚同他弟弟這種私下決定的行為,特別是知道了安夏已經清楚這次事件來龍去脈的情況。他不想讓安夏看到自己受傷虛弱的模樣,更不想讓他為此背負愧疚。


  給安夏擋槍,是他下意識的行為,當時他也是驚訝自己這種不顧一切衝動,跟他一向的冷靜十分不符,可是事後他一點不後悔,如果當時有足夠的時間給他思考,他依舊會選擇那麽做,這是出於他本意的行為,安夏不需要為此背負任何責任。


  然而,現在已經來不及阻止安夏過來了。


  對此,趴在病床上的司景衍,用帶著不滿的眼神狠狠地譴責李嘉薪。讓他瞞著安夏和他父親,結果才兩天時間,兩邊都徹底露了餡。


  李嘉薪覺得自己很冤枉,司景衍父親那邊沒來得及限製保鏢露底算是他的失誤,不過事情發生在大街上,就不算不是保鏢,司景衍的父親照樣有能力知道這件事。安夏那邊他就更冤枉了,誰知道幕後支使者那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埃裏克,你那位朋友要過來?”坐在病床便,司景衍的母親司菁開口問道。


  調查報告沒有瞞著司菁,這份報告司景衍父親那邊也有收到,現在瞞著她,她回去後也會馬上知道。所以,司景衍受傷是因為安夏,司菁是知道。不過她並沒有遷怒安夏,這是她一直以來的作風,凡事都講道理,狙擊手狙擊安夏,誤傷司景衍,這確實怪不到安夏身上去。


  當然,因為這件事,讓她對安夏產生什麽好感,這也是不可能的,不過她現在對安夏這個人有了一些好奇。她很清楚自己兒子的性格,他很少真正去在意誰,更別說溫柔細心地去對待一個人,李嘉薪算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就司景衍那對待朋友的態度,司菁覺得李嘉薪隨時跟司景衍辭職絕交也不是奇怪的事。可現在——她的兒子卻對一個人露出了溫柔的一麵,自己因為那個朋友被誤傷了,卻還在試圖瞞著對方。


  “那孩子叫安夏,對嗎?”司菁看了一眼不理她的司景衍,側頭問李嘉薪。


  “是的,夫人。”李嘉薪道。安夏要過來這件事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司菁不走,安夏過來自然會撞見,他們又不能趕司菁離開。


  李嘉薪這邊話音剛落,病房的門被人敲響,隨後斯帕克便推門進來,他身後跟著安夏。


  安夏走進病房,便默不作聲地盯著病床上的司景衍,司景衍想說些什麽,卻在看到安夏泛紅的眼看後,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兩人沉默的對視,讓病房陷入了寂靜。


  司菁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安夏,是個很幹淨的孩子,也很單純,他看起來臉色很差,甚至比此刻槍傷未愈的司景衍還糟糕,讓司菁忍不住有點擔心這孩子會不會在下一刻就暈過去。看來是被自己兒子中槍的事嚇得不輕。


  司菁本想說些什麽,不過看著安夏跟司景衍沉默的對視,突然覺得這兩人之間形成一個誰也無法插足的世界,此刻開口說些什麽都是不合時機的。於是,她起身朝病房外走去,準備把空間留給這兩人,他們看起來似乎有話要單獨說的樣子。


  在跟著斯帕克走出病房,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司景衍,卻見他看著安夏的眼神,是少有的柔和,柔和中還帶著一絲緊張,這讓司菁心頭一跳。然而沒等她仔細探究那眼神更深處的東西,跟在她身後出來的李嘉薪,已經順手帶上了房門,隔斷了她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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