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這天是一個萬裏無雲的好天氣,春寒的威勢終於開始消退，氣溫開始回升，終於不再像前段時間那般寒意刺骨了。
如果拍攝順利,今天《迷案》劇組在j市的拍攝就可以徹底結束，然後將會有一段時間不短的假期進行休整。
“準備好了嗎？”劉敏站在片場中央，拍了拍手，引起各組負責人注意後，開口問道。
“沒問題了。”
“我們這樣也ok了。”
“隨時可以開始。”
得到一切準備就緒的回答後，劉敏退回到監視器旁邊的位置，示意演員上場。
通過不斷地調查驗證，沈威終於確地了連續殺害學校虐待學生教師的凶手,便是張莉。這個結果並不是沈威希望看到的，張莉對學生來說，無疑是一個好老師,可是她殺人了,犯罪了,做出了不可饒恕的事情。
沈威沒有馬上把自己找到的,能夠證實張莉就是凶手的證據交給警方,他想在張莉被警方逮捕之前,找她單獨地聊一聊，希望在他把證據交給警方前，她能夠去自首，坦誠罪責。
傍晚，等到差不多的時間，沈威拖著並不輕快的腳步，朝著還有燈亮著的一幢教學樓走去。張莉每天都會留到最後走，以前陪她到這個點的李老師，因為兒媳生了孫子，這段時間都是下了班就回家的。所以，這個時間還留在學校辦公室裏的，就隻有張莉一個人。
寂靜的樓道間回響著沈威一個人的腳步聲，走到張莉所在的辦公室門口，他停下了腳步。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日光燈蒼白的光從門縫間透露出來，沈威抬手輕敲了，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沈威心頭浮上不妙的預感，猛地推開門，便看到張莉趴在辦公桌上一動不動。
沈威快步走過去，推了一下張莉，卻見她身體歪到了一邊。匆忙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隨後伸手去探張莉的鼻息，發現她已經沒了呼吸。沈威又去摸了她的脈搏，脈搏不出所料地沒摸到，隻摸到一片冰涼的手腕，沒有一絲體溫，說明人已經死了好一會兒了，救不回來了。
沈威在桌子上發現了農藥的瓶子，顯然張莉是喝了農藥自殺的。在農藥瓶下麵，壓著一封信，上麵寫著“沈威親啟”。
沈威猶豫了一瞬，便拆開了那封信。
信上，張莉向沈威坦誠了自己的罪行。
她會選擇殺害那些教師，是因為那些教師玷汙了“教師”這個職業，他們不配為人師表。她沒有選擇揭露那些教師的惡性，那是因為揭露後，那些教師將受到的懲罰，並不能償還他們對學生造下的罪孽，至少她是那麽認定的，所以她殺了他們。她知道殺人是犯罪，但她真的無法忍受這些人活著。
她知道沈威已經確定了她是凶手，所以她選擇了自殺。
信的最後寫道，假如跟她預計的一樣，沈威看到了這封信時，還未將她犯罪的證據交給警方，她希望沈威能夠幫她隱瞞下來。她有一個女兒叫張毓，她不希望她背上殺人犯的女兒的名聲，這是她選擇以自殺為這次事件劃傷句號的原因。她清楚自己的要求是多麽自私和過分，但哪怕隻有一絲希望，她也不想錯過。她不是一個好母親，到最後能為女兒做的，也隻有那麽一點微弱的掙紮了。
沈威拿著信沉默了，替凶手隱瞞罪行，這是踐踏他原則的行為。他不同情張莉，可他沒法不在意，一個無辜的女孩，因為自己揭露她母親的罪行，將來的人生被陰影籠罩。揭露張莉的罪行，這並不是錯誤的行為，但最終無法否認的是他或許就此毀了一個人的未來。
“張莉，你的確很聰明。”沈威捏著手中的信低喃道。
沈威最終還是選擇了答應張莉的請求，但同時決定不再當偵探，替凶手隱瞞罪狀的人，沒有資格當偵探。
沈威剛把信收入自己的口袋，打算把張莉的死告知警方，突然覺得自己背後似乎有人正看著他。
“誰？！”沈威猛然扭頭看去，就隻看到門口一個影子一閃而過，沈威反應迅速地追了上去。
樓道的燈光昏暗，沈威盯著前麵的人影，緊追在後，一路從三樓跑下來。
在二樓的時候，變故突生，前麵的人身體一歪，失去平衡，腳下頓時踩空。上麵跟拍的攝影師驚叫了一聲，這顯然不是劇本裏的內容，是前麵那個演員失誤踩空了。
眼見著那跑在前麵的演員就要從樓梯上倒栽下去，後麵的司景衍單手撐在扶手上，身體一躍而起，從扶手拐角抄近路瞬間拉近和前麵那演員的距離，抓住他的胳膊往回拉。人是被司景衍拉回來了，但他的落腳點並不是很好，一隻腳滑了一個台階。被拉回來的演員因為力的慣性一屁股坐倒在台階上，司景衍的情況就糟糕了，他順著那力道，小腿骨就那麽狠狠地磕向台階的棱角上，他眼疾手快地單手去撐地麵，卻依舊被在疼痛傳來時疼得臉色發白。
“司景衍！！！”安夏第一個站起來往司景衍那邊跑。
劉敏被這一變故驚得差點推翻眼前的監視器，隨後也隻安夏慢了半拍，也跟著往司景衍那邊跑。很快，劇組的人都圍到了樓道口。
“怎麽樣？傷到哪兒了？”
“要送醫院嗎？”
“六仔怎樣？有沒有受傷？”
被叫做“六仔”的少年，便是司景衍出手拉回來，沒讓他從樓梯上滾下去的演員，他紅著眼圈搖了搖頭，“我沒事，就是衍哥小腿骨好像磕在台階上了。”
“司景衍……”離司景衍最近的安夏，擔憂地看了一眼一直沒出聲的司景衍。
“沒事，別擔心。就是……有點疼，讓我緩緩。”司景衍出聲安慰安夏。
“讓一下，我看看。”李嘉薪從人群外擠進來，在司景衍麵前蹲下，“怎麽樣？緩過來了嗎？”
“好點了。”
“把褲腿卷上去看看。”李嘉薪道。
司景衍動手把褲腿卷上去，露出小腿。小腿骨上明顯青了一塊，還有擦傷，但具體傷得怎樣，這樣用肉眼看是看不出來的。
“可能骨折了，得送醫院拍片。”一旁的劉敏說著，就要招呼人把司景衍抬車上送醫院去。
“劉導，等一下。”司景衍阻止道，“就差最後幾個鏡頭就拍完了，拍完再去醫院吧，後麵也沒很大的動作，我能演完。”
劉敏遲疑，她對演員要求苛刻，但還不至於要求演員在受傷的情況下強忍著。
“真的沒問題？”
“沒問題，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就算真骨折了，我還有一隻腳，能站得住。”現在已經傍晚了，今天不能拍完，就需要拖到明後天，這對劇組的經費是一種浪費。
在司景衍的堅持下，劉敏同意了。剩下的確實不需要多久就能拍完，沈威追著人跑出教學樓，卻追丟了人，隨後站在教學樓前的空地思索那人是誰。前麵的追逐戲雖然因為六仔的失誤，兩人都摔倒了，但人已經快跑到一樓了，基本算是拍完了，剩下的隻需要司景衍從教學樓跑出來就可以了。
劉敏吩咐拍攝組先做好準備，然後讓一個場務準備好送司景衍去醫院的車，拍完就送人趕去醫院。
“劉導，你說要不從教學樓跑出來那段，就替身怎麽樣？雖說是從教學樓跑出來，但前麵樓梯沒跑完，還有一小段。我們拍背影，找個跟司景衍身形差不多的人，這樣就看不出來了。”執行導演在一旁建議道。
“不用。”在劉敏回答前，一旁的司景衍先否決了，“堅持去醫院前拍完的是我，用替身就沒有意義了。”
劉敏跟執行導演對視了一眼，才皺著眉頭道：“就讓你自己跑一次，如果我不滿意，就直接用替身來跑。”
“可以。”
等司景衍感覺腿上的疼痛緩和了一些後，便再次投入拍攝。
劉敏皺著眉頭緊緊盯著監視器，如果司景衍在跑出教學樓前的時候，動作顯得異常，那就隻能用替身了，雖然她並不喜歡。
拍攝開始。
沈威從樓梯上快速跑下來，這時他已經看不到前麵那人的身影了，但他依舊跑了繼續往外跑，他依稀聽見腳步聲是往外去的。然而，跑出教學樓，看到的是空曠無人的空地，根本找不到一個人影。
“cut！結束！”劉敏喊完，鬆了口氣，司景衍沒讓她失望，整個跑動過程一點看不出他受了傷。“快快快，送人去醫院！”
醫院，李嘉薪陪司景衍進了診室，安夏劇組的人留在外麵，沒跟進去占空間。
診室裏，值班醫生仔細地把司景衍的小腿骨的片子看一遍，表示沒什麽大礙，沒有骨折骨裂的情況。
李嘉薪鬆了口氣，司景衍想了想，對醫生道：“我想打個石膏。”
醫生：“……你這種情況不需要打石膏。”
司景衍：“我知道，但我就想打個石膏。”
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