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沈威和鄭琦語招待所相見拍完之後，按照劇本順序，下一場戲應該是沈威冒雨追鄭琦語。不過今天外麵的天色雖然陰沉沉的,但是依舊沒有下雨,而且這兩天氣溫太低,就算可以采用人工灑水的手段，也要考慮到演員身體吃不吃得消。
劉敏雖然對演員要求苛刻,但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挑戰演員身體素質。所以沈威冒雨追鄭琦語的那場戲被延後至下周，根本氣象預報,下周j市的氣溫應該會開始大幅回升。在此之前，他們會先把破案的過程拍完。
“因為和女友分手,在個人感情上的挫折,沈威在之後參與調查中,在情緒要需要體現出來……”
劉敏一邊跟司景衍說戲，一邊在劇本上圈圈畫畫，指出特別要注意的一些台詞,隨後一抬眸,發現司景衍的視線根本不在自己身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不其然地又看到了他那個小助理。隻要那個小助理在附近,司景衍的視線就會時不時地轉到那個小助理身上去，這已經是從開機以來不知第幾次了，劉敏覺得自己都快沒脾氣了。
“司景衍！”劉敏喊道。
“嗯？”司景衍收回視線，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看著劉敏。
“……”她決定收回前言，什麽不明白司景衍的影帝是怎麽丟的？就這種不好好聽導演講話的演員，丟了影帝那是理所當然！劉敏深吸了一口氣，重新開口道，“你有在聽我講話嗎？”
“當然，您說之後沈威在調查的過程中，需要體現出他感情受挫的情緒。”
見司景衍把她說的話聽進去了，劉敏繼續道，“你有沒有過類似這種感情經曆？跟女朋友分手……我指你被甩的情況。”
“沒有。”司景衍說完，餘光便掃到安夏拿著保溫杯朝他這邊走過來，迅速結束了跟劉敏的這個話題，“劉導，你放心，我會好好揣摩的。”
在認識安夏前他確實有過女朋友，都是男未婚、女未嫁的正常交往。在認識安夏之後他男女關係可是幹淨得不能再幹淨，而且他對安夏投入的感情，曾經從未有過，確定今後也不會再有一個人，會讓他產生這種幾乎可以左右他一切的感情。但麵對安夏時卻依舊莫名地有些心虛，一點也不想讓安夏聽到關於他過去的感情史。盡管那並不能以歸咎於他所犯的錯誤，畢竟他不能預測未來，不知道會遇見安夏，不知道會就此沉淪在這份感情中。司景衍是自負的，在這份感情到來之前，他從不覺得自己會因為感情而讓一個人左右自己的人生，影響自己的決斷。
然而，時光不能倒流，他不能回到過去抹去一些經曆，也不能改變自己過去自負的想法。
安夏跑到司景衍身邊的時候，劉敏也講得差不多多了，起身去看執行導演那邊的情況。
一切準備就緒後，拍攝開始。
然而，這次拍攝並沒有像之前那般順利，開拍沒多久，在一旁盯著監視器的劉敏留皺起了眉頭，十分鍾不到，她便抬起手示意拍攝中止，“cut！重來！司景衍你的情緒沒表現到位！情感受挫的情緒表現得含蓄點，沈威不是情感表現那麽浮誇的人！”
司景衍微微攏眉，隨後才點頭，表示明白。
演員重新就位，在場記板打板後，拍攝重新開始。
“cut！司景衍，我在你身上看不出沈威的情感！”第二次，劉敏再次喊停。
在場的劇組人員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司景衍因為自己的原因，連著兩次被ng的情況，從拍攝開始還是第一次發生。而在二次ng後，劉敏就沒有之前給司景衍講戲時那麽寬容了，她毫不客氣地司景衍訓了一通。
於是，劇組跟劉敏長期合作的人員，覺得劉導的畫風終於正常了，之前司景衍的表現太好，以至於劉敏被人說成刻薄的一麵一直沒機會表現出來。而第一次跟劉敏團隊的，聽完劉敏對司景衍的毒舌，也終於明白了圈內為什麽都傳劉敏不好相處。
——被她訓的時候，別說不好相處，那是根本不想跟她相處啊！
劉敏訓完之後，緩了口氣，對司景衍道：“你好好琢磨一下吧，想象一下自己被深愛的人甩了之後的心情。”
劉敏說完，也不管司景衍了，扭頭吩咐場記，通知下一場戲的演員，他們先拍配角部分。
司景衍坐在休息區，單手撐著臉頰，翻著放在膝蓋上的劇本，目光的焦距卻不再劇本上，兩眼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嘉薪看著休息區的司景衍，推了推眼鏡，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司景衍被罵得那麽慘烈的，劉敏果然名不虛傳。隻是——現在問題也來了，他一點也不想靠近挨了罵的司景衍。圈內傳司景衍脾氣溫和謙遜，可他很清楚那司大少爺的脾氣可沒那麽好，現在司大少爺挨了罵，心裏肯定很不好，他過去也隻有當出氣筒的份，而且多半是他未來的工資又要被炮灰一下了。
不過，幸好他現在不是孤軍作戰了——
李嘉薪看向身邊的安夏，“安夏，那什麽……跟你商量個事。”
“什麽？”
“你能過去安慰一下司景衍嗎？”
“嗯，好。”李嘉薪剛問完，安夏就爽利地答應了，隨後便顛顛地往司景衍那邊跑。
準備好一大堆勸說詞還沒說的李嘉薪：“……”
雖然聽了李嘉薪的話，安夏毫不猶豫地跑到了司景衍身邊，但在他麵前站定之後，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劉敏剛剛訓司景衍的話，他在拍攝圈外圍都聽到了，確實說得很刺耳。
“來安慰我？”安夏還在糾結跟司景衍說些什麽，反而是司景衍先開了口。
“嗯。”安夏非常誠實地點了點頭。、
司景衍輕笑了一聲，“我還不至於被導演罵幾句就心情低落。”
“那你一言不發地坐在這裏想什麽呢？”安夏隨手從旁邊拿了一張寫生椅，麵朝著司景衍坐下。
“在想戲該怎麽演……”他今年可是打算把影帝的寶座從陸遠舟那裏奪回來，《迷案》是難得的好作品，他可不想敷衍了事，毀了難得的好劇本。
“那想到了嗎？”安夏問道。
司景衍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隨後伸出雙手，掐住安夏的兩頰往外扯，“能想得到，但是我不太願意去想，那感覺並不好。”人還沒追到，就要他去想象分手的感覺，司景衍覺得，劉敏那個女人簡直過分。
安夏想說些什麽，但是被司景衍扯著臉頰，一張口，說話就漏風，頓時不滿地去掰司景衍的手。
司景衍順勢鬆手，又抬手拍了拍安夏的頭，“不用擔心，我會演好的。”
配角的兩場戲結束，劉敏喊了司景衍過去。
“想好怎麽演了嗎？”劉敏問。
“應該沒什麽問題。”司景衍答道。
劉敏沒再說什麽，讓拍攝組準備。
拍攝組準備完畢，演員就位，司景衍被ng了兩次那場戲重新開拍。劉敏依舊一臉嚴肅地盯著監控器，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司景衍，隻要有不滿意的地方，她隨時準備叫停，並不打算給司景衍麵子。
這一次，司景衍對沈威的情緒處理到位了，結束之後，劉敏鬆了口氣，示意過了。然而司景衍卻過來要求再重來一次，他自己對剛才演的並不滿意。
“你哪裏覺得不滿意？”劉敏驚訝地反問道。
“我有些太過代入自己的感情了。”在鄭琦語提出分手後，以沈威的性格是會接受，會選擇放手的，因為他無法對鄭琦語承諾自己的人身安全。但是司景衍不一樣，他是隻要還活著，就不會輕易放手的類型，這樣的想法一旦帶入沈威，雖然成功表現出了分手後的抑鬱，卻融進了不屬於沈威的個人想法。
劉敏沉思了一會兒，隨後同意了司景衍的要求。
第四次重拍，劉敏是坐在監視器前被司景衍飾演的沈威牢牢地抓住的目光，有了一種那就是沈威，沈威就在那裏的感覺，喜怒哀樂都是活生生的。
等到拍攝結束，劉敏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把思緒從戲裏脫離出來。自身能入戲的是一流的演員，而能把觀眾也帶入戲中的，那便是超一流的演員，而司景衍顯然是屬於後者。
“謝謝。”司景衍走過來的時候，劉敏鄭重道。是謝他要求重來一次，也謝他願意追求極限的演技。
“不用謝，我又不算為了你。”說完，司景衍的目光又落在了不遠處的安夏身上，看到安夏朝他揮手，他也沒再跟劉敏說些什麽，便徑直朝著那邊走去。
劉敏搖了搖頭，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隨後拍了一下身邊副導演的肩膀，“去，跟大家說，收工，晚飯我們下館子去，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