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聽完李嘉薪的介紹，唐圓上下打量著安夏。那種目光中沒有擅自評判他人的傲慢，也不帶尖銳侵略感的肆意冒犯，而是帶著饒有興趣的意味，友善而含蓄，其中還帶著一絲對安夏明顯的好感。
在一個人表達出善意後，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是很難對對方產生厭惡的情緒的，安夏也一樣。試著跟唐圓聊了幾句，發現跟她意外地聊得來。唐圓也覺得跟安夏說話很投機，聊起來感覺十分舒暢，完全不用擔心說錯話會引發尷尬。沒有什麽實際依據，就是直覺性的覺得，跟安夏說什麽都不用擔心他在背後說你壞話。
別看唐圓現在已經算是一個成功的服裝設計師了，說起年紀還比司景衍大上好幾歲，但她卻不是一個擅長與人打交道，懂得世俗圓滑之道的人。所以——雖然她跟司景衍早先有過幾次合作，卻不像其他人那樣跟司景衍那般融洽，至少他們看上去跟司景衍就是那麽熟稔。唐圓這不擅長跟人打交道的短板，讓她早些年吃過不少苦頭，被外界傳她高冷倨傲，在有些需要走關係的事情上屢屢受挫，好在她堅強，總算熬過來了，有了足夠匹配那“高冷”的實力。
然而，盡管如此，經曆了許多，唐圓依舊沒能學會世俗的處世之道。這不，司景衍一到，沒半句寒暄，直接公事公辦地把人趕進了更衣室。唐圓這些年唯一的進步，大概隻有在公事公辦地支使人時，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大方而率直，而不是高冷了。
就唐圓這性格和經曆，注定她不是一個會跟陌生人侃侃而談的人，可是唐圓就是覺得安夏身上有種特質，讓她忍不住對他多說兩句。然後說著說著，兩人就一起坐下聊了起來，把李嘉薪一個人晾在了一旁。
司景衍換完衣服從更衣室出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唐圓正跟他的助理相談甚歡，而他的經紀人被冷落在一旁，唐圓的助理站在李嘉薪身邊跟他說著話，似乎在試圖化解唐圓那行事帶來的尷尬。
司景衍的視線落在唐圓的側臉上，這女人雖然年長他幾歲，但因為保養得當，並不顯老。在容貌上沒有叫人一眼驚豔的美，卻有一種曆久彌新的細膩感。而且——雖然他跟唐圓不熟絡，但他知道唐圓目前是單身未婚……
李嘉薪掃了一眼還傻站在自己身邊的助理先生，默默地推了推眼鏡，他有沒有被唐圓冷落其實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那邊的醋壇子要翻了，助理先生你確定不趕緊幫唐小姐救急一下？
好吧，唐圓這位助理先生雖然算是懂得察言觀色，但他不知道司景衍對安夏的“覬覦深情”，指望他能看出點什麽機智救場，確實有些為難人了。李嘉薪決定還是由自己出聲，提醒一下唐大設計師，她的模特已經換好衣服了。
這邊李嘉薪上前一步，正要出聲，卻不想唐圓那邊搶在他前麵開了口。
開口的並不是唐圓，而是跟唐圓坐在一起的安夏。因為沙發位置擺放的關係，唐圓沒有很快發現從更衣室出來的司景衍，安夏卻是第一時間看到了，然後被穿著唐圓設計服飾的司景衍驚豔到了。
唐圓走的是古韻的設計風格，設計的不是古裝，而是在更適合現代人著裝的款式上加入古裝的元素，追求的是簡潔和繁複，鮮明和暗韻相結合的表現形式。司景衍身上穿的那套男裝，看著是普通的立領襯衣，卻加了盤扣和暗紋，帶著古意，又迎合著時代，給人一種在浮躁的當下，陡然空遠靜謐的感覺。
安夏一向對類似二胡這種帶著古意的樂器極有好感，估計就是因為他在審美上本來就是這種偏好。總而言之，唐圓設計的服裝對極了他的胃口，特別是穿在司景衍身上，服裝和著裝者相宜相襯，讓安夏不自覺地發出了一聲驚歎，盯著司景衍挪不開眼了，還有點心癢癢的，就像曾經他去同學家，見到同學祖父收藏的那把二胡時一樣，不止看著驚豔，而且還想上手摸摸的衝動……
好吧，上手摸這想法是不對的，司景衍是個大活人，可不是同學家收藏的那把二胡。
“你穿著這衣服……很好看！”安夏起身，目光灼灼地望著司景衍，十分坦率地給予讚美。
“……謝謝。”司景衍心情複雜，難得在外表上得到安夏的誇獎，但此刻他穿的卻是唐圓設計的衣服。
“我就知道這套衣服又司景衍來展現才是最合適的。”唐圓說著，帶著安夏走到司景衍身邊，講起司景衍身上那套衣服的設計理念，“你看這裏的暗紋，是特別設計，從不同的角度看起來都不一樣……”
“嗯嗯……”安夏跟著唐圓的腳步，繞著司景衍轉。
“再看這裏……”
“哪裏？”
“唔，稍微站遠點看比較好……”
“唐小姐……”司景衍伸手按住安夏的肩膀，製止他照著唐圓的指示後退，側頭對著一旁的唐圓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我想你的工作應該是修改這衣服不合適的地方，而不是向我的助理進行教學工作吧？”
唐圓看了一眼安夏，收起了難得的熱情，重新回到她公事公辦的態度，回頭招呼了她兩個學徒過來，記錄需要進行修改的地方。
之後在司景衍積極地配合下，唐圓進入了工作狀態，等到司景衍試完所有衣服，她都沒再和安夏說上話。等工作結束後，司景衍就直接帶著安夏離開了唐圓的工作室。
出了唐圓的工作室，坐上李嘉薪租來的車，司景衍沒有多看一眼送他們出來的唐圓，直接就讓李嘉薪開車回酒店。
對於唐圓，之前司景衍隻是覺得她不是一個怎麽機靈的女人，還不算討厭，但今天他開始覺得唐圓有些討厭了，跟之前在《風城》劇組裏莫名其妙地粘上安夏的周陽一樣討厭。
說起周陽，那人演技不錯，但在性格上卻不善跟人交流，這點跟唐圓差不多。司景衍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安夏，他家安夏似乎莫名地招性格內向、不善打交道的人喜歡？
但是——不管他家安夏招什麽人喜歡，有司景衍在，他都不打算給那些人粘著安夏的機會，誰知道那些人會不會粘著粘著哪天就成了他的情敵。
“安夏，你對唐圓怎麽看？”司景衍試探著開口問道，唐圓對安夏有好感他或許可以不放在心上，重點是安夏怎麽想的。
“不是很健談，不過是個很親切的人。”安夏仔細想了想，回答道。
“你很喜歡她？”
“嗯，她人很好。”安夏想也不想地回道。
一直豎著耳朵聽後麵動靜的李嘉薪，差點手一滑，打錯方向盤。
司景衍眼角一跳，卻依舊控製著麵上不露出什麽端倪，冷靜地繼續問道，“什麽樣的喜歡？異性間的愛慕？”
“不是！”安夏飛快地搖頭否定，“你這麽會這麽想？我對唐姐怎麽會有那個意思？”
雖然在意料之中，但聽到安夏的回答，司景衍還是暗暗鬆了口氣。隨後，突然想起，他一直想盡辦法地親近安夏，想要潛移默化地在安夏的意識層麵烙下自己的印記，但是他還沒有沒怎麽深入了解過安夏對戀愛對象想法。
“那你喜歡年紀比你大的女性嗎？我指的是在戀愛層麵上的。”
“戀愛層麵上的啊……”安夏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我以前沒怎麽考慮過這方麵的事。”
“你可以現在試著想象一下。”司景衍循循善誘。
安夏輕蹙著眉頭，認真地琢磨了半晌之後，才開口道，“我對戀愛對象沒什麽特別的要求，真心互相喜歡的話，就沒有必要拘泥於其他。有些人在幻象未來的戀愛對象時會提出各種想法要求，但我覺得他們說的不過是自己的理想型。我覺得他們會被自己的理想型吸引，墜入愛河多半是因為之前定下的想法和要求的暗示。我不是覺得那樣做不對，隻是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麽，我沒辦法很好地說明。可能有些太天真或者說苛求，我希望我的愛情開始於對對方的真心喜歡，而不是用想象定下各種條條框框後對應的符合者。”
司景衍：“……”也就是說安夏誰都可能喜歡上，包括剛剛安夏說沒想法的那個唐圓都是有可能的。很好！這情敵產生範圍大得沒邊了！
“怎麽了？”司景衍沉默，安夏不解地開口問道，“是不是我說錯什麽了？抱歉，我還沒談過戀愛，那些也隻是我想當然的觀點而已。”
“不是，你沒說錯什麽。”司景衍眸光閃動了一下，微微坐正了身子，“可以不在乎對方所有的條件，追求基於感情的愛情，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對年齡和性別你同樣可以跨越過去？”
李嘉薪：“……”司大少爺，開這種要命的話題你能不能事先通知我，體諒一下我完全不想當旁聽心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