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李嘉薪想不明白,司景衍這是有什麽急事不能明天說的,非要現在特地把他叫出去說。雖然很想洗洗睡了,但既然老板喊他出去,作為一個優秀的精英員工,他自然是不能坐著不動的。
李嘉薪把手中還未來得及方向的公文包擱在床頭櫃上,一邊在心裏猜測著司景衍找他說什麽,一邊朝門口走去。
工作上,b市《十月歌聲》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了,《風城劍影》的宣傳是接下去回s市後才需要展開的工作,並不著急。其他的通告,現在也暫時沒有。不是工作上的事,難道是西維亞家族的事?司景衍跟那位朱莉小姐·西維亞小姐“聊完”後,那模樣看起來可不像“相談甚歡”,難道司大少爺終於忍不住打算動一動那西維亞家族了?
李嘉薪對司景衍讓他說來要說的事,方方麵麵地猜測了一遍,然而李大經紀人前腳剛踏出房間,後腳他便看到司景衍跟他擦身而過,走進了他出來的房間,然後不等他開口,便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無情地把他關在了門外。
李嘉薪:“……”
這算什麽情況?為什麽他從房間出來了,司景衍卻進了他的房間?是想跟他換房間嗎?那你至少把隔壁你住的那間房的房卡交出來啊!李嘉薪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一會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確定自己身無分文,錢包和證件都在他擱床頭櫃那隻公文包裏。
李嘉薪推了推自己的金絲邊眼鏡,抬頭看向走廊的照明燈,司景衍今晚是打算讓他睡走廊了嗎?
房間內,顯然也以為司景衍是找李嘉薪出去說話的安夏,對著轉眼間閃身進了房間,還順手把李嘉薪關在門外,然後一臉淡定從容地在小茶幾邊上椅子坐下的男人,半天沒能反應過來。
“怎麽了?”司景衍回頭看向還站在玄關邊上沒動的安夏。
——這種情況下想問“怎麽了”的應該是他才對吧?
不過,安夏不是司景衍,學不來他的若無其事,也不是李嘉薪,對司景衍了解甚深,有些事不用問出口,心裏便是明白的。其實在今晚之前,安夏覺得自己也算了解司景衍,沒有李嘉薪了解那麽深,但至少還算得上是了解得不少的。然而,在學校的側門小道前,見到了和朱莉·西維亞說話的司景衍,他突然不是那麽肯定自己是了解司景衍這件事了。
說實話,這樣的感覺有點難受,感覺像是被騙了……
安夏看了一眼司景衍,視線卻在跟他對上之前,便扭頭看向了房門口,遲疑著開口道:“李哥他……”
司景衍眸色微微轉深,但麵上表情卻絲毫不變,溫聲對安夏說道:“不用管他。過來坐,我們聊聊。”
安夏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司景衍叫李嘉薪出去,不是有話要跟李嘉薪說,而是有話要跟他說。但是……跟他又有什麽好說的?
那麽想著,安夏還是走過去,在司景衍對麵的椅子坐了下來。
安夏看著對麵的司景衍,他還是一如平時的模樣,臉上帶著溫和無害的微笑,完全看不出之前跟朱莉·西維亞說話時的那種冷酷。
“剛才……嚇到你了?”仿佛看穿了安夏在想些什麽,司景衍開口問道。
他來找安夏也是為了解決這件事,他可不想以後安夏看的視線中帶著畏懼,亦或者直接選擇遠離自己,兩者都是他不願看到的,所以這結必須盡早地解開才行。
“沒有,我沒有被嚇到。”安夏搖了搖頭,他確實不是被嚇到了,他膽子還沒那麽小。
“那是怎麽了?回來的路上你都不願意跟我說話。”
“明明是你不跟我說話!”對司景衍這倒打一耙的行為,安夏下意識地反駁道。
安夏這下意識的反駁,似乎取悅了對麵的司景衍,讓他臉上的笑容明顯真實了幾分,“我不說話,你就不能主動跟我說話嗎?你這助理當得也太不貼心了。之前在《風城》劇組的時候,還說要跟趙婉儀的助理學習,這才離開那劇組多久,你就開始懈怠了?”
安夏瞪著雙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司景衍,“所以說……你特地把李哥趕出去,就是為了跟我說,我這個助理當得太懈怠了?”
“咳!”司景衍幹咳了一聲,道:“不好意思,說得太順口,跑題了。”
安夏:“……”
見安夏麵部表情不再那麽僵硬了,司景衍這才正式進入話題,“我是想告訴你,你不用在意我對朱莉·西維亞的態度。我不會那樣對你,所以……你不用怕。”
“我沒有怕。”安夏再次搖頭否認,稍稍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我隻是覺得那樣的你讓我有些陌生,然後……有些無措了。我以為自己是了解你的,不能說是全部,但也不少。但……之後,這樣的認知似乎是我自以為是了,覺得有些失落罷了。”
“安夏,朱莉·西維亞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讓我很生氣,你不能要求我生氣發火的時候還跟平時一樣和藹可親吧?”司景衍認真道,“但是,我保證不會那麽對你。”
“這個沒法保證吧?”
“我保證。”司景衍看著安夏的雙眼,再次認真地說了一遍。
“好吧。”雖然對司景衍的保證安夏並不相信,生氣這是一種情緒,這本身就不是一件能夠控製的事。不過,對於司景衍那時冷酷的模樣,隻是因為他處於生氣的狀態,這個解釋安夏是接受了。想想可能確實是他想太多了,每個人在不同的情緒狀態,都會有跟平時不一樣的一麵,就想司景衍說的,不能要求一個憤怒中的人跟平時那般和藹可親。
司景衍從進屋開始,一直繃緊的神經,現在算是徹底鬆懈了下來,他看著安夏,眼角帶出真實的笑意,“還有……你要是想要了解我,想要知道什麽,都可以直接來問我。隻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很誠實地回答你。”
“當真?”安夏半信半疑地問道。
“當真。”
“那你跟那位朱莉·西維亞小姐的婚事,你父親真的沒有默許嗎?”
“沒有。”
“哦。”安夏點了點頭,便從椅子起身站了起來。
“你做什麽去?”司景衍仰頭看安夏。
“給李哥開門去啊!天色不早了,該洗洗睡了。”
“……你沒有其他想問我的了嗎?”比如他的家世背景什麽的……
聽安夏問他跟朱莉·西維亞之間的婚事,他便知道安夏當時是聽懂了他跟朱莉·西維亞之間的對話,他們的對話裏也提到了各自的家族,按理說怎麽樣也該問問的,但安夏卻是完全沒有問下去的打算。
“你跟朱莉小姐的婚事是我覺得你當時的回答可能是隻是騙她的,一直想著確認一下。現在確認完了,我暫時想不到其他的問題了。”安夏說著,人已經走到了房間的玄關處,打開了房門。
李嘉薪站在門外,看著終於椅子上起身,朝玄關走來的司景衍,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說道:“我還以為我今晚要睡酒店走廊了。”
“你喜歡的話,我支持你睡走廊。”司景衍從房間走出來,側頭對李嘉薪微笑道。
“謝謝,我不喜歡。”
“那真遺憾。”司景衍說得情真意切。
李嘉薪飛快地閃身進了房間,房門半關,躲在門背後,看著門外似乎很希望他能睡走廊的司景衍,警惕地問道:“司影帝,請問你還有其他什麽事嗎?”
司景衍沒有理會李嘉薪,微微抬眸看向他身後的安夏,勾唇道:“晚安。”
“晚安。”
收到安夏的回應後,司景衍便轉身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司景衍站在房間的落地窗邊,望著遠處車道上穿梭的車輛,車燈和路燈的光亮交織在一起,勾勒去一副璀璨中帶著朦朧的畫麵。這讓司景衍不禁又想到了今晚舞台上的安夏,那時對安夏生起的獨占欲還猶在體內奔騰,怎麽也安靜不下來。
對這種幾近失控的獨占欲司景衍是陌生的,但並不代表他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喜歡安夏,是那種名為愛慕的喜歡。這種感情不是今天才突然產生的,之前隻是朦朧地意識到自己對安夏的感情有些不尋常,可他從來沒有對誰產生過這樣的感情,而且安夏還是同性,他也就一直沒往那個方向想。直到今天,那一直被他深藏的東西,終於被誘發暴|動,他才驟然明白了自己對安夏抱有的到底是什麽感情。
司景衍從來不是一個受常理束縛的人,所以對於徹底認清了這份感情後,他沒有抵抗,他瞬間接受了。他自己接受得很順利,但是安夏接受他這份感情,卻是注定不可能順利了。
在輪到安夏接不接受他這個問題之前,還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安夏不是同性戀,甚至對同性戀還有些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