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高裴家來人的速度很快,韓聞宇都沒來得及盡快趕回來,高裴的父親高泉已經帶著助理和律師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周日中午就到了。


  來了之後,先和律師去派出所,確認兒子沒事,律師留下,自己帶著助理到醫院登門探望徐星,助理拎了一堆補品跟在高泉身後。


  高泉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禮數十分周到,言辭也很懇切,基本就是兒子不懂事、做事衝動,他工作忙沒有教好、希望得到你們的原諒這一套。


  徐父徐母站在一旁,起先全都跟見了仇人一樣冷著臉,可高泉這個商務場合同人較量的商人,會說話會做人,幾番言辭懇切的為人父自我檢討的話說出來,徐家夫妻二人多少便有些鬆動了。


  徐母心裏軟了一丟丟,但習慣性刀子嘴,上來又同高泉周旋了幾句,語氣冷硬。


  但高泉耐著脾氣,姿態放的很低,無論徐母說什麽怎麽說,高泉都會點頭稱是、在自我批評或者道兒子高裴的不是。


  徐父並不善於在言辭上同人周旋,沒有多說什麽,站在徐母旁邊,可高泉一番請求原諒的懇切的言語再三出口,他這個老實人不久還是鬆動了。


  徐星能理解他父母,站在他爸媽的角度,不選擇原諒又能如何?也拿瓶子砸高裴的腦袋嗎?活了幾十年都是老實人,老實人也不會選擇激進的方式做報複,能得到合理的賠償和如此懇切的道歉,基本也隻能選擇諒解。


  更何況高泉一看就是身份同他們普通人不一樣的“高級人士”,這樣身份的人連去給兒子收拾爛攤子都會帶律師,拎東西都有助理在後麵,如今親自登門還當麵道歉、該賠的隻多不少,正常人都會不免產生一種被高級人士尊重的認同感。


  高泉顯然深知這些,姿態放得如此低,連給徐星的醫藥費、營養費和賠的錢都宣稱已經提前準備好,如此一來,徐父徐母即便再不想和解,也不好伸手打他這個“為了兒子操碎了心的有誠意的父親”。


  高泉說是來看徐星,但也就真的看看,主要還是麵對徐父徐母,徐星從頭到尾都躺在床上斜乜他,沒吭聲。


  終於把夫妻兩個擺平得差不多了,高泉帶著助理起身告辭,走的時候餘光卻瞥向旁邊的陳厲。


  陳厲看都沒看他一眼,徐星卻注意到了高泉目光落著的方向,又沒有吭聲。


  沒關係,反正他知道,這高泉一定會再私下找此他,畢竟他這人就是這樣,心眼兒多,總覺得人前的一切都未必是真的,總是想要偷雞摸狗一樣了解更多。


  等到下午,徐父被叫去派出所,徐母回家做飯,陳厲回去補眠,高泉果然又來了。


  他這次沒有帶助理,直接敲門進來,看到徐星,笑了笑。


  他沒有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麵對被自己兒子Я艘荒源的徐星更沒有用沉默做開場白,直接麵對躺在床上的病號道:“這次是我兒子不對,打傷你,是我管教無方,中午我已經和你父母聊過了,現在我再和你聊聊,你怨恨我兒子是應該的,但如果有任何要求或者可以彌補你的,你盡可以提。”


  徐星躺著,腿在被子下麵閑得慌,暗自晃了晃,可他眼睛垂落著,本就長得不錯,配合著一腦袋的白紗布,當真是一副叫人疼惜的可憐樣。


  他沒吭聲。


  高泉早就從派出所那邊了解了這次事件的經過和各方麵準確的說辭,那給自己惹麻煩的兔崽子也親口承認,的確是他親手拿酒瓶子砸了徐星的腦袋,但他們父子關係一般,並不怎麽交心,高裴在看守所看到他又一臉不耐煩,多的一字不提。


  高泉畢竟隻有這麽一個兒子,雖然嘴上承認是高泉不對自己管教無方,可心裏總猜想,是不是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隱情?


  要不然高裴吃飽了撐的一個人從A市來這個破落的小縣城?就為了找那個陳厲的不痛快砸了他哥徐星的腦袋?


  這窩囊勁兒是他兒子?

  高泉不信。


  他於是先承諾了徐星可以滿足他的所有要求,接著又道:“你能不能告訴叔叔,那天晚上高泉是怎麽和你說的?為什麽砸了你腦袋?”


  徐星至始至終都垂著眼睛,腿在被子裏暗自晃啊晃,心裏卻想,這高泉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多心,怎麽回事他不是早就全部都知道了,還能是什麽,不就是高裴神經病加重、砸了他一腦袋間接找了陳厲麻煩嗎。


  你兒子看人不順眼同人敵對,然後把人老婆腦袋砸了,這事兒不是明擺著呢嗎?


  但麵上,徐星卻是一臉沉默,故意流露出隱忍和猶豫,似乎真的存在高裴所料到的那些幕後真相,然後繼續沉默。


  高泉當即說:“沒事,你和叔叔說,不用擔心高裴那邊,他是我兒子,他還能翻得了天嗎。”


  徐星給自己點燃了一丟丟的戲魂,慢慢抬起了眼睛,眼神閃爍一番,才開口:“我就算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


  高泉拿出長輩的包容,開口道:“沒事,你說,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我相信你。”


  徐星戲魂飆了起來,再次垂下眼,麵色僵白,嘴唇淺淺的蠕動,好像在透露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真相一樣,低聲吞吞吐吐道:“你兒子,你兒子好像是那個……”


  高泉不明白,問:“那個?”


  徐星眼神故意垂的更低,從高泉的角度看去,好像快睡著了一樣,而徐星又跟著閉了閉氣,憋了一陣,本來皮膚就白,很快臉上透出些象征著羞赧的紅,不知如何開口的樣子猶猶豫豫遮遮掩掩道:“就是……喜歡,男的。”


  高泉錯愕地瞪圓了眼,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不可能!”當爹的自然不會相信自己兒子是gay,當場反駁。


  徐星聽這回複就知道他把高泉給震驚到了,那必須的,高泉一個在每個頻繁出差的城市都包二奶的男人必然是水泥澆灌的直男,大部分直男聽到同性戀的第一反應就是惡心,又怎麽可能會相信自己兒子喜歡男的,那簡直就是惡心到了家。


  但徐星就是要高泉的反應越強烈越好,反正他又沒有胡說八道,高裴本來就是如假包換的gay。


  徐星沒有半分爭辯,被高裴一喝,便繼續默不作聲繼續躺著。


  高裴一嗓子吊起來,很快跟著克製住了,畢竟是有城府的人,他淡定地問徐星:“就算是,你又怎麽知……”突然頓住。


  他看著病床上的徐星,雖然包著腦袋,但隻看那臉,容貌當真是一等一,高裴二奶前前後後更新換代包了不少,對女人的容貌很有研究,普通漂亮絕對入不了他的眼,而徐星的這顏值,拋開性別不說,這眉眼鼻梁,當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美男子。


  徐星為什麽知道?

  還能為什麽?

  長成這樣,高裴別不是看人長得好看,動了什麽歪念頭,人孩子誓死不從,才被敲了腦袋?

  人這種生物對子嗣和基因繼承有迷一樣的崇拜之情,但別人家最多就是覺得兒子聰明女兒漂亮像自己,而高泉覺得高裴處處像自己,卻沒料到那小子在花天酒地上麵和同自己如出一轍。


  特麽的,才多大!都能為了男禍水千裏迢迢從A市跑來這個小縣城!


  還說什麽為了找同學不痛快,看他不順眼所以找麻煩,誰信那小子,就知道還有其他內情!


  可高泉忽然一頓,高裴說的那個陳厲,中午他在病房見過,特麽那張臉,也俊得能去當明星了!哪兒那麽巧,被找麻煩的陳厲、被碎了腦袋的徐星,一個個都長得這麽好看?


  高泉這下多少有點相信高裴在男男問題上又隨了他,又是一口氣吊了上來,但他麵色上十分平靜,還對徐星說:“這些事你和其他人說過嗎?”


  徐星搖頭:“沒有,”


  高泉道:“不說是對的,畢竟,這種事就算說了,大家都不會相信,更加不會接受。”


  徐星嗯了一聲,暗自晃腿幽幽想:難接受?還好啊,一開始是有點吧,等接受了就能迅速放飛自我,感覺還不錯。


  高泉又想了想,問道:“那除了腦袋上的傷,其他地方……”


  徐星垂著眼睛,一聲不吭搖頭,到底是沒有,還是有了不方便說,隨便高泉怎麽想,反正高裴那畜生上一世沒少對他身邊人幹這種惡性人的事,這一世品性沒變,成年後恐怕還會死性不改,索性提前捅給他老子。


  高泉沒再說什麽,病房裏和徐星兩兩相對沉默了片刻,之後便告辭,本來之前還說有什麽要求直接提,走的時候卻瞥了一眼病床上的徐星,覺得這封口費勢必是少不了了。


  高裴那兔崽子!都要出國念書了,還給他捅這種婁子!


  高泉一走,徐星抬手到自己腦袋旁邊,摸摸摸,摸出陳厲沒帶走的手機,撥了個號碼。


  接通之後,他對那邊道:“都成了?”


  孫羽在那邊喊:“為兄弟兩肋插刀,你腦子都被人開瓢了,搞不定我插進自己兩刀。”


  徐星晃了晃腿:“成吧。”又問,“蘇河呢?”


  孫羽:“正和小家夥培養感情呢,聽著啊……”


  孫羽挪了手機,徐星就遠遠聽到電話那頭傳來蘇河的怒罵:“靠!我擦!離小爺遠一點!我告訴你小爺的衣服很貴的!”


  徐星滿意了,他道:“高裴快一點今天下午就能出來,晚一點也不會過今天晚上,麻溜的,回頭我請大家好好吃一頓。”


  孫羽:“您還是好好養腦袋吧,”又問,“真不叫陳厲?這事兒怎麽能少了他?”


  徐星:“不叫。”留在身邊摸摸小手不知道多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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