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117次進化
二樓走廊盡頭的房間裏, 沈寒洲坐在一排電腦前。
他這房子裏的電腦係統是獨立的, 單獨連了一顆軍用衛星, 在地下室裏還有專用的發電機，建築跟科學院裏修出來的那條通道一樣用了特殊塗料，馬力全開也不會被北方基地檢測到。在他麵前, 控製台呈多麵型，半包圍排列的電腦屏幕根據人的視野限製分布著, 各種數據流在上麵傾瀉而下。
沈寒洲俊美的麵孔被電腦屏幕的光映得有些青藍，有種不像一般人的感覺。他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跳動著, 通過特殊的方式在跟副院長取得聯係，準備啟動最後的計劃。
關文恩在給副院長的計劃裏留下了一個算法。
沈寒洲參與過她對X病毒的所有研究, 卻不知道這個算法是她在什麽時候完成的。
所有接觸過X病毒研究的人都知道，X病毒變異理論上是無法逆轉的。感染者隻有兩種結局，一種是像白羽豐這樣適應了X病毒，跟病毒共存，一起進化；另一種則是像大多數感染病毒的普通人一樣, 變成喪屍。
X病毒也同樣很難被消除，除非宿主死亡, 但是它在人體內可以被隔斷。
關文恩的這個算法卻是基於逆轉理論提出來的，她假設X病毒的變異可逆轉，然後計算出了逆轉的過程，接著對整個環境進行了模擬，最後找到了跟假設的算法最相近的一條路。
在她的逆轉計劃中，具體的操作就是在X病毒的正向變體的基礎上, 研製出它的反向變體——正向變體提升的是X病毒的治愈力，反向變體提升的就是X病毒的破壞力。關上將投放出去的X病毒是第二代正向變體，在關君羅體內作用之後產生了一定程度的進化，但進化程度始終不如第三代，在理論上完全是可以被第三代的反向變體所克製。
在研究出這個反向變體之後，還需要一個實驗體，將這支病毒注射進去，把這個實驗體催化到反向變異的極致。按照這個算法，在進化成功後，當變異者體內的能量積攢達到極限，就可以把這個進化到極致的反向實驗體送進分解裝置裏，然後通過十六個裝置的聯通，將十六個基地籠罩在其中。
變異者在分解裝置中被分散成反向粒子，通過聯通的裝置由各個基地開始向四周擴散，通過裝置加大幅度傳播出去，最後就可以阻斷所有的低階X病毒正向變體，所有被製造出來的喪屍都會失活倒下，這樣的末世也將會終結在第一場雨到來的時候。
雨水會帶著反向粒子，修正所有的錯誤，衝刷走一切。
豪雨過後，太陽會再次出現，給這個世界帶來新的光明。
犧牲的人會長眠，而幸存下來的則會在廢墟上重建家園，這正是關文恩傾注一生的科學存在的意義。
修正錯誤，挽救生命。
即使是沈寒洲，在看到自己的老師提出的這個計劃時，也感到由衷的欽佩——尤其她還選擇了自己來做這個犧牲者。
人類的生命是極其短暫的，科學家更是這樣，但他們的智慧在時間的長河中卻會沉澱成最閃耀的珍珠。
他們從來不曾放棄，這種精神的傳承更從來不曾斷絕。
電腦屏幕上的數據流閃動了一下，副院長那邊給來了確定的時間。
沈寒洲心算了一下，最佳時機就是這兩天了，他一邊切斷了這次的聯係，一邊思考著要怎麽動用手上的力量來完成病毒淨化的最後一環。原本沒有白羽豐突然跑回來，他的真正目的應該不會暴露，留在科學院裏跟外麵的人手裏應外合，就能有八成的把握完成淨化計劃。然而他現在帶著少年一走，科學院裏隻剩下副院長，勝算一下子就降低了下來，不知道——
屋裏憑空刮起一陣風，沈寒洲睜開了眼睛，看到放在手邊的幾張紙杯吹起掉在了地上，而原本應該在樓下待著的少年又直挺挺地杵在了他麵前。
他的眼眶又紅了，臉上的神情很激憤，說道：“哥哥不要送我走！”
沈寒洲看著他激動的樣子，不知他在下麵又受了什麽刺激，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問他：“做噩夢了？”
楚承赫奇異地從這句話裏聽出了關心，下意識地站直了身體：“沒有。”
沈寒洲本來也沒打算送他走，事情就會結束在這一兩天內，他體內的X病毒正向變體雖然也是第三代，但難保會受到反向變體的影響，又把他剛好起來的身體打回原形，所以他是想在自己出去以後把楚承赫留在這個元帥故居裏。
沈元帥的故居對所有人來說都已經是被遺忘的過去，不會有人想到沈寒洲會把他藏在這裏，到這裏來搜查的。
楚承赫經曆了幾個世界，已經對被關小黑屋這種事情很敏銳了，一看沈寒洲的反應就知道他可能是打算把自己關在這裏，於是焦急地：“哥哥，關上將的手下已經出現變異成功的異能者了，他會隱形！我親眼看到的！”
沈寒洲皺眉：“你怎麽親眼看到的？”
楚承赫說大話也不喘氣，反正他身兼多能，什麽時候進化出了隔空掌握電子係統的技能也不奇怪，理直氣壯地：“我黑了攝像頭！他殺了姐姐！”
沈寒洲平靜地：“關君羅早就死了，那隻是她的複製體。”
楚承赫不服：“那也是姐姐！”就算是關君羅的複製體，記憶也有殘缺，她也擁有著關君羅的氣節和驕傲，為了正確的事情能對自己的父親拔槍相向，對楚承赫來說她就是關君羅。
沒等沈寒洲回答，楚承赫看到他的電腦屏幕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數據流，他看不懂，但666看得懂。
666：“噢，這個——楚哥，他是在準備跟什麽人裏應外合，搞個大新聞！”
楚承赫聞言眼前一亮，抓著沈寒洲激動地問：“哥哥你在做什麽？你這是要反攻了嗎？我也要參加！你看我力氣大，我跑得快，我——”他講到這裏有點卡殼，隔了兩秒才想到要說什麽，“我還有毒！”
這就太好了！他終於等到機會了，這下他要給關君羅報仇，他要給關文恩報仇！
666覺得他入戲太深了，連忙提醒道：“楚哥，這是虛擬世界，是戀愛遊戲啊！這裏的劇情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你不要太投入了。”
但楚承赫就不是它能夠勸住的，他歎了一口氣：“6，這裏對我來說就是真實的經曆，我在這個世界裏認識的都是真正的朋友，哪怕他們對我來說已經是作古的人，已經有既定的命運。我就是想給他們討一個公道，我就是想給他們報仇，我控記不住我記幾啊！”
666：“……”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楚承赫跟王子也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了，他們都巨能在這種戀愛遊戲裏尋找自己的價值和人生樂趣。比如像楚承赫這樣，能把虛擬戀愛遊戲玩成血淚複仇史、科學家之子複仇史，難得的是他還愛恨分明，三觀正直，全情投入，絲毫不受戀愛背景跑偏的影響，也算是王室相親史上的一朵奇葩了，要是能跟王子成，那絕對能夠載入史冊。王子就更不用說了，不管是在什麽劇情裏他都能自由地發揮，演出不一樣的性格，讓楚承赫至今都沒有懷疑他三個世界裏遇到的是同一個人，還三番幾次在一些微妙的時刻對他產生了少許心動的感覺，這簡直了。
楚承赫不知道它心理活動這麽激烈，他隻想著讓沈寒洲去搞破壞的時候帶上他：“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關文玄那個老匹夫一定要留給我來懟！他一手放出病毒搞出末世，最後還振振有詞地說是為了強國，他咋不上天？”
沈寒洲：“……你到底偷聽了多久？”
楚承赫：“啊，我黑了姐姐跟他談話的全過程！哥哥你聽了也一定會跟我一樣生氣的！”
沈寒洲明顯就不會生氣，隻是淡淡地：“他會有報應的。”
楚承赫不接受：“我不相信因果報應，這都是人類對自己無力去改變一些錯誤的事情而給自己找的借口。”他認真地看著沈寒洲，“如果我也看著這些事情，感到無能為力，那我也憋著，但我不是。我有能力去做的，我就要去做，就算到最後並不能得到真正的公平和正義，我也要對得起我內心的道德法庭。”
他不相信因果循環，他隻相信現世報。
哪怕是在虛擬的世界裏，也要求一個暢快。
在跟沈寒洲長久的對視裏，楚承赫跟666都看到了眼前漸漸浮現出來的虛擬框框，這個框跟前麵那幾個不同，在它的上方還有著幾個字，上麵寫著“恭喜玩家來到最後一關”。
終於，這個世界的劇情也要走到盡頭了。
在這個框框底下依舊是兩個選項：
A 留在沈家，等待末世結束
B 擊殺關上將，結束末世
故事裏總要有人成為英雄的，楚承赫選擇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