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所謂孝子（十一）
葉離並不擔心在許昌文的身上和臉上留下這麽明顯的痕跡，許昌文是一個很在乎自己麵子的人，被自己的老婆打成這副德行，許昌文根本不會說出去，因為這實在是太丟臉了。
葉離在許昌文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腳，許昌文差點把酸水給吐了出來。
許昌文的老媽趙佳娣腦袋暈暈乎乎的，她眼前迷迷糊糊地看到自己的兒媳婦在不停地毆打自己的兒子。
趙佳娣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這樣的情況怎麽可能發生呢？
一直以來，不都是邱月荷被她兒子教訓、被她兒子打的嗎？
怎麽現在，毫無反手之力、被壓在地上打的人卻變成了她的兒子？
這……這怎麽可能呢？
都是男人打女人，哪兒會有女人打男人的事情發生？
趙佳娣很想站起來，去幫她的兒子一把，但她卻站不起來，隻能睜著眼睛，看著兒子在兒媳婦的手下不斷挨打。
許昌文還是挺有骨氣的，除了剛開始痛呼出聲之外，後來，許昌文被打就沒有再喊出聲音來了。
這……這實在是太過丟臉了啊。
邱月荷的力氣當然沒有男人大，但是葉離在毆打許昌文的時候，卻很講究角度，他會朝著許昌文身上最痛的地方打，許昌文感覺到的痛楚是加倍的。而且葉離還特別喜歡打許昌文的臉，有句話叫做打人不打臉，尤其是對於最在乎麵子的許昌文來說，這真是最難以忍受的痛苦了。
許昌文不想要被扇耳光，就想要把頭給遮住，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手臂被邱月荷那麽輕輕一捏，手上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隻能任由邱月荷對著他的臉麵打。
葉離打了很長一段時間，不過他下手的時候非常注意分寸，這點傷會讓許昌文痛得不行，但卻又隻是皮外傷而已，養個幾天，就可以繼續挨宰，啊不，是養個幾天，就可以把傷養好了。
葉離終於停了手。
葉離停了手之後，許昌文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因為之前邱月荷也會停手一會兒，然後再接著打他，所以許昌文還是蜷縮著身體，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到邱月荷已經罷手了。
過了好一會兒，許昌文才聽邱月荷在說，“記住，不要說什麽不該說的話，知道嗎？”
葉離說完，就走出了房間。
許昌文忍住身上的痛苦，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趙佳娣對兒子說道，“兒子，你還好嗎？你怎麽樣了？”
趙佳娣之前被邱月荷扔到一邊之後，就一直沒有再爬起來。
許昌文走到老媽身邊，“媽，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昌文，倒是你，你身上疼不疼啊？這邱月荷下手怎麽這麽狠啊？”趙佳娣看著兒子臉上明晃晃的紅印，就心疼地不得了。
趙佳娣這個時候，頭腦倒是不再暈暈沉沉了，她在許昌文的力道扶持下，站了起來。
趙佳娣哭著不停咒罵兒媳婦邱月荷。
許昌文照著鏡子，看著鏡子裏自己那丟人的模樣，又聽著老媽說個不停的咒罵聲，他心煩意亂地叫了一聲，“媽，別再說了。”
葉離走進了許開顏的房間。
他走進房間的時候，許開顏正坐在書桌前發呆，當葉離走進房間的時候，許開顏才假裝在做功課一般低下了頭看書，右手也拿起了桌上的筆。
“小顏，在做功課？”
“……嗯。”許開顏小聲嗯了一聲，其實她根本沒有心思做功課，葉離看得出來，哪個孩子在聽到父母吵架甚至談到要離婚，還能夠靜下心來讀書做功課的呢？
許家的房子隔音一般，許開顏待在房間裏麵也能聽到隔壁房間父母吵架的聲音，隻是後來，她就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了，也不知道父親有沒有再動手打母親。她隻偶爾聽到一點聲音，還有奶奶的咒罵聲，就像現在一樣。
許開顏今年十三歲了，這正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許開顏的長相不錯，雖然她的學習成績一般般，但是性格活潑，長得又好，平時在班級裏麵的人緣也很不錯。
現在許開顏的班級裏麵就有幾個女生偷偷地談起了戀愛，可是許開顏卻沒有。
她一點這個想法也沒有，許開顏每次在家裏麵看到父親母親吵架，還有奶奶在一邊起哄，她心裏就有種不知道是什麽滋味的感覺。
她總是會覺得很不開心，而且，她知道爸爸以前其實也是一個斯斯文文的男人，她還曾經看到過爸爸以前的照片，可是現在呢，爸爸為什麽變成了一個滿口粗話，動不動就打老婆的男人？
是不是每個男人年紀越大，就越容易學壞？
看著班級裏麵的那些難受，許開顏想象不出來他們年紀大了以後會是什麽模樣，這些男生都很青澀，還總是嘻嘻哈哈的，一點兒看不出來他們以後會成為一個抽煙喝酒打老婆的男人，可是她爸爸年輕的時候也看不出來他以後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隻要想到這些，許開顏就很恐懼戀愛，也很恐懼以後的婚姻。幸好她現在年紀還小，這些事情離她還很遠，她不用操心這些。
葉離坐到了許開顏的身邊，他要和許開顏說一些話，其實這些話不應該由葉離來和許開顏說，應該由邱月荷親自和女兒說。
但是，後來想想，葉離還是覺得他來說會更好。
“小顏，你剛剛聽到你爸說的話了吧？”
許開顏的眼睛盯著課本，偶爾朝著媽媽臉上看一眼，似乎想要知道媽媽現在是什麽表情。
許開顏點了點頭，“嗯。”
“你爸想要和我離婚了，”葉離停頓了一下，然後看著許開顏繼續說，“我也打算和你爸離婚了。”
離婚，這是一個很沉重的詞。
以前許開顏也想過，爸爸媽媽既然感情這麽不好，還總是吵架，幹嘛不離婚呢？可是如果真的要離婚了，許開顏心裏又有種難言的恐慌。她會覺得很害怕。非常非常地害怕。
“小顏，你是怎麽想的？”葉離輕聲詢問，“你是想爸爸媽媽離婚還是不離婚？”
離婚，還是不離婚？
現在許開顏的腦子裏麵很亂，離婚，她會害怕，可是不離婚，爸爸媽媽現在都成了這個樣子了，不離婚，待在一起也是整天吵架罵人，這又有什麽意義？
尤其是媽媽，離婚了，她就不用再被爸爸和奶奶罵了，也不用再被打了。
許開顏嘴巴說不出一句話來。
房間裏麵的氣氛沉默地可怕。
葉離很耐心地看著許開顏。
過了好一會兒，許開顏才張開嘴巴，聲音澀澀地問道，“媽，你和爸爸是真的打算離婚嗎？”
葉離沉默了一會兒，才對許開顏說，“是啊，我們真的打算離婚了，小顏，你害怕嗎？”
許開顏輕輕地、輕輕地點了點頭。
葉離伸出手摸了摸許開顏的頭發，輕聲說道，“別害怕，媽媽以後還會照顧你的。”其實這句話已經透露出許開顏未來會跟著誰了。
葉離沒有問許開顏“你以後是想跟著爸爸，還是想跟著媽媽”，這句話對孩子來說其實是一句很可怕的話。
就算許開顏更喜歡媽媽，但她也不會對爸爸真的一分感情也沒有，不管選哪一個她都會覺得不舍。
逼問孩子這句話的人，一定會讓孩子產生反感。
所以，還是不要讓許開顏自己做出選擇了。而是用這種蘊含多層意義的言語來潛移默化地影響許開顏的想法比較好。
許開顏沒有聽到許昌文說他有了孩子那句話，所以她現在還不知道父親要和母親離婚的原因。等她知道了以後……等許開顏知道了以後，在她的心裏，許昌文就再也不會是她的好父親了。
許開顏低著頭，再次輕輕地點了點頭。
葉離和許開顏說完話之後，就離開了許開顏的房間。
走出房間之後，葉離就在客廳裏麵看到了趙佳娣，趙佳娣似乎正在翻找著藥水，趙佳娣看到邱月荷之後，就臉色不善，她本來想要好好地罵她兩句，可是一想到邱月荷現在連她的兒子都打，邱月荷還下手打過她的腦袋，搞的她昏昏沉沉的，趙佳娣就把吞口而出的髒話給吞了進去。
趙佳娣看著邱月荷，冷冷地哼了一聲，口中說道，“我們許家這是造了什麽孽啊，娶了你這樣的兒媳婦。”
葉離笑了笑，輕聲說道，“原來你知道你們徐家造孽了啊。”
趙佳娣沒想到邱月荷會這麽說，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後她就怒火萬丈，但這個時候，邱月荷看著她的表情卻非常冷漠，冷漠又陰狠，“你最好不要再惹我，不然我的手還癢著呢。”趙佳娣看著邱月荷露著手腕似乎想要打人的樣子，她就不再說話了。
葉離早就看出來，趙佳娣是個欺軟怕硬的人。
這不，她現在就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晚上，許昌文睡在床上，他臉上和身上已經塗抹過藥水了，但他還是覺得疼，越疼，他的心裏就越氣。
他仍舊想不通，為什麽他連自己的老婆都打不過，但這不妨礙許昌文生氣，他看著沉睡中的邱月荷，這怒火就升的越來越高了，他握了握手，產生想要掐死邱月荷的衝動。
趁著現在邱月荷睡著，他不正好可以這麽做嗎？
也不用真的掐死邱月荷，畢竟許昌文還不想要坐牢，但是回敬一下她那肯定可以的吧。
許昌文越想就越覺得有道理，他偷偷地翻了個身，他又偷偷地從被窩裏麵伸出了手，他看準了邱月荷的脖子，就朝著她伸出了手。
突然！
邱月荷竟然睜開了眼睛。
許昌文被嚇了一大跳，他手上的動作也頓時就停了下來。
這麽一個停頓，就正好被葉離抓住了空隙，葉離一下子就將許昌文給壓倒了。
許昌文以前就曾經用手掐過邱月荷的脖子，差點就把邱月荷給掐死了。
現在，許昌文又想要這麽做？
被人掐住脖子是什麽滋味，被掐得快要死了是什麽滋味，許昌文就自己也嚐嚐吧。
葉離這麽想了，也這麽做了。
“餓——啊——”
許昌文被掐住了脖子，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他揮動著手臂，身體也在用力反抗。
可是那掐住他脖子的手卻沒有鬆開一點點，反而還越掐越用力了。
許昌文的臉色已經漲得通紅，脖子上和額頭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他的呼吸開始不順起來，眼前也開始一陣陣發黑。
他的身體開始無力，手上的反抗力度輕了很多。
許昌文的心裏忽然產生了一陣恐慌，對死亡的恐慌。
之前被邱月荷毆打的時候，他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恐慌，他隻是覺得很沒麵子，也很痛，可現在，他卻是真真正正地害怕了。
他害怕死亡，他恐懼死亡，他的眼睛已經看不清邱月荷是什麽樣的表情，她是真的想要掐死他嗎？
要是以前，許昌文敢確定邱月荷肯定不敢這麽做。
可是現在，許昌文不敢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