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傳言江湖年少,不諳權謀
何七和張無休從空中落下,張無休橫眉冷對張星承,何七單膝跪在了肖然麵前。
一切來得太突然,肖然打了個冷戰,才回過神來。
寧客辰本來已經視死如歸,閉上眼睛,把腰挺得筆直,卻遲遲沒有痛楚,睜開眼,才發現麵前形勢,早已變化。
“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點啊!哈哈哈!”肖然雙手叉腰仰天大笑,連忙扶起何七,“幸好你來了,不然我可真要折在這了。”
張星承麵露凶色,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差一點他就可以除掉眼前這個心腹大患了。
還是不夠狠。
方才張無休一出手,他就知道了,這是武尊之上水準的人,別說是十萬支箭,就算是一百萬支箭都沒用,武尊強者反掌之間就能化萬物為武器,普通人想要傷他,難於登天!
“前輩,多謝再次救命之恩!”肖然連忙彎腰拜謝。
“哼,你小子真是奇怪,怎麽見你到處被追殺?”張無休沉聲道,忽然心間一股劇痛,吐了一口血出來。
看來當日借劍破萬軍還有隕仙島救人損傷了太多元氣,到現在還沒恢複,今日事發突然,張無休迫於救人內力迅速噴薄而出,快速揮劍斬萬箭,再度讓經脈受損。
“隻不過拖延了死期罷了。”張星承看著眼前幾個人,冷哼出聲,微笑的弧度中吐出冰冷的話語,局勢再怎麽變,肖然仍舊是甕中之鱉,左手高舉示意,屋簷上又出現一撥人,紛紛從懷中掏出藥瓶往下撒。
一時間,迷霧四起。
“軟筋散!”
張無休忽地半跪在地,憑著他老練的經驗來看,這就是那專門針對強者所研製的軟筋散,能夠讓人無法調動內力,就和普通人差不多,原本他的傷勢就極重,尚未痊愈就趕來救人已是勉強,現在又中了這軟筋散之毒,渾身內力都難以釋放出來。
這軟筋散效用因人而異,內力強者則越眼中,這普通人倒沒什麽事,對於肖然來說,也隻是略微有些無力,可對張無休來說,卻是難受至極,內力堵塞,傷上加傷。
張無休喘著氣,調整呼吸,奈何這張星承是在狠毒,普通武宗隻要一瓶就能藥倒渾身無力,他竟然一下子撒了數十瓶,到底是有多小心?
肖然一聞,也是渾身酥軟,沒想到這蘇輕塵門下的人一個比一個來得狠。
再次舉起手,示意弓箭手就位。
“快走,再來我可擋不住了!咳咳!”張無休麵露難色,方才一劍,已經迫於勉強,他身受重傷,加上這軟筋散之毒,若是強行運功,隻怕今後再也無法練武。
算算時間,已到了申時三刻,這蘇朝雨,到底還來不來!
肖然臉一沉,擋在了張無休的麵前,這人是他叫來的,也得完好無損地送回去才行!
“前輩切莫擔心,晚輩骨頭硬,用來當盾,合適的很。”肖然語氣毅然,張無休借劍讓他印象深刻,恩怨兩清,已經沒有理由再來幫他了,“今日是我托何七尋前輩來幫忙,怎麽也不能讓前輩死在這裏。”
“廢話真多!”張星承見弓箭手已經換箭完畢,便要再次啟動萬箭。
“你小子!”張無休已經難以說話,“你聽著,我還可再擋一次,趁這次機會,你快逃走!”
肖然自然明白這張無休的實力,堂堂武尊在這昭州怕是無人能敵,放眼全大陸,能與一戰的都屈指可數,這般實力就算中了軟筋散,也很快能夠恢複過來,自保有餘,可要保
護肖然,隻能以命換命。
但是,不行。肖然心裏清楚,倘若沒有張無休,自己恐怕還在那萬軍呆著,什麽昭州繁華,什麽駙馬都尉都與他無關,張無休也是他來這個世界上唯一覺得值得依靠和信賴的人。
下一刻,即將萬箭穿心。
“住手!”
身後傳來了令人膽寒的聲音。
張星承一愣,他認出來了,這個聲音,他熟悉萬分。
“孽子!”張丞相張蕭書從門後麵進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爹,你,你怎麽會在這?”張星承一驚,忙回頭道,見到是張蕭書,隻得低頭,這話傳進耳中,猶如平地驚雷一般,張星承不由得沁出冷汗。
張蕭書在北昭當了二十年的丞相了,一直想要讓位給他兒子張星承,也在昭帝麵前說了很多好話,可是昭帝絲毫沒有讓他換人的意思。
自從知道這張星承私下和三皇子一黨,兼且他心狠手辣,不念情麵,不擇手段,朝廷內人人避之,更是悔不當初沒多加管教,卻無可奈何,這便是陛下不肯讓張星承擔當丞相的理由。
但是一旦三皇子上位,這丞相之位,便是張星承,想來也不虧,隻不過這三皇子能否上位,還很難說。
如今若是張星承動手,便是壞了他自己的名聲,是他甘願為人差遣的證明,將相之命,從此便無了。
堂堂丞相之子,竟為了名望,甘願替人殺人,做如此之事。
屬實可悲。
“爹,若不除去此人,蘇輕塵想要上位,便難了。”張星承說道,“這肖然,今後必定是我的絆腳石。”
張蕭書看了一眼肖然,他在朝上也見過幾次,確實是新起之秀,當輩楷模,若是繼續委以重任,必成大器。
和先前他所聽說的肖然,大為不同。
的確,那幾場風波下來,張丞相看在眼裏,這個肖然,改頭換麵,其膽識智謀過人,必定是將來的棟梁之材。
可是,這棟梁之材,張蕭書認定了是他的兒子。
“張丞相,我記得你……”肖然見狀,想要拖延時間。
“肖公子不必多言。”張蕭書深知這肖然巧舌如簧,在那夜宴上的一番話語也是震驚四座,若是讓他說下去,隻怕自己也會改變決心。
他此次前來的決心。
“星承,答應爹一件事。”張蕭書語重心長,“我死後,立即上奏,繼承我丞相一職,以熟悉政務,暫無可替代人選為由,陛下看在我的麵子上,一定會答應你。”張蕭書拍了拍張星承的肩膀,“你要的名望,爹來給你。”
“爹,你這是?”張星承不解。
“快跑!”肖然拉著張無休與何七就要往外跑。
實在沒想到,這德高望重,忠心耿耿的張丞相,今日也難逃過這一關。
這張無休和何七還未搞清楚狀況,這張蕭書,難道不是來阻止這張星承的麽?
“晚了!”張蕭書大手一揮,“爹替你動手,我的兒子,絕不能任他人差遣!”
一時之間,箭尖鎖定了肖然。
十萬火急。
距離東園門口還有數十步的距離,要想躲到門後,已經是來不及了。
“莫非天要亡我麽?”肖然不甘,咬牙切齒,已經申時四刻了,這蘇朝雨,終究是來不及,還是說,他根本就沒打算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好了!”
伴隨一聲大
喝,那弓箭手卻遲遲未動手。
一聲淩厲,從寧府門口傳來。
“張丞,朕,到底是看錯你了……”
不等張蕭書回頭,所有的弓箭手都俯首領命退下,聽罷,昭帝麵色稍沉,犀眸盯著張蕭書。
昭帝身著樸素衣袍,可聲音帶著威嚴,讓人聽了為之一顫。
張蕭書回頭,也不驚慌,隻是歎氣不言語。
身邊還跟著蘇輕塵和蘇朝雨,挽著昭帝的是蘇小瑤。
見得眼前肖然頗為狼狽的模樣,蘇小瑤依稀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樣子,夜宴上據理力爭卻又不失風度的清爽淡雅的少年,那肖府桃花樹下清澈透明得不沾塵似的感覺,卻因為被賜婚後,卷入朝堂紛爭,屢陷困境。
“肖然,你沒事吧……”蘇小瑤忍不住關心道。
肖然微微頷首一笑,眼下的形勢還是不大適合打斷。
張蕭書自顧自說道:“若天要亡我張家,便是此刻了。”
昭帝道:“張丞相,今日在此,也是為我那傳國玉璽而來?”
張蕭書歎了口氣,沒有說是還是不是,靠近門口的人都感覺到了昭帝的威嚴,氣氛之間不經意間流露著微微的緊張。
朝廷紛爭太亂,太複雜,他老了,看不清了,也不想看清。
昭帝看著麵前狼狽的張星承,還有肖然以及一個麵色憔悴的中年漢子,有些麵熟,似曾相識。
蘇朝雨倒是連忙上前,打量著肖然上下,沒有受到一點傷,反倒是那個老頭,嘴角還流著血,卻被肖然死死護在身後。
蘇朝雨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肖然深呼吸,給了蘇朝雨一個眼神,“幫我帶著這位張前輩療傷,我知道你鑽研醫術頗有建樹,就交給你了,務必給我醫好。”
蘇朝雨點頭,他看的出來,這個肖然口中的張前輩傷得不輕,要去扶他,卻被張無休甩開:“不必了,肖然,你過來!”
“前輩不必擔心,我已然安全,請張前輩快點隨這小兄弟去醫治,快些恢複,才好保護小師妹。”
張無休聽罷,卻也沒法反駁,默不作聲。
蘇朝雨倒是有些委屈,堂堂皇子被說成小兄弟,實在有些不開心。
“肖然,你為何在這啊?”昭帝看到肖然,頗為驚訝。
肖然整理整理衣襟,從容地撫過衣袖,拭去那剛才狼狽的痕跡,清秀俊朗的翩翩風度展露道:“臣是來回收糧食的。”
見到昭帝的肖然此刻覺得心如明鏡,豁然開朗,笑意漸漸變濃,連眉梢都帶著愉悅。
昭帝愣了一下,問道:“在哪?”
肖然看了一眼寧客辰,拍了拍他的肩膀:“當今聖上在此,你還不快些複命!”
寧客辰看著三皇子,方才正是他的屬下,要連同自己一起滅了口,既然如此,魚死網破便是。
寧客辰恭敬作揖道:“共五十擔大米,分別在東園,西閣,南屋。請陛下派人驗收。”
不等昭帝講話,蘇小瑤立馬就喚著身後的侍衛跟著寧客辰去查收。
“肖然,你如何證明這便是長元街的米糧?”昭帝問道,犀銳的眼神掩在平靜的神色中,虛幻飄渺,仿佛一切都在他拂袖之外。
“何七,東西帶了麽?”肖然輕聲問道,略有沉吟,卻立刻蹙眉舒展,薄笑淡漾。
“帶了。”何七從懷裏掏出三本賬本,遞給肖然,“都在少爺您的預料之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