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奈有離拆,回首頻思憶
肖然一早便入宮,不要任何人跟隨,孤身一人進了北虛宮麵見聖上。
“肖然?”許盈盈長眉一挑,“我和他並不相識,他找我做什麽?”
當前冷清的宮殿隻有許盈盈和幾個婢女,平日裏很是安靜,除了蘇輕塵幾乎沒人會來,這次聽說肖然已經入宮麵見昭帝請求見自己一麵,倒是覺得奇怪。
她並不關心朝政,她的所謂生活,在數年前何尉離宮的那一天就結束了,之後隻是囚禁在這清冷的宮殿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奴婢不知。”一位婢女委身回複道,“隻知陛下也應允了。”
許盈盈雙目忽然湛湛有神起來,外麵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但是居然有人想要見自己,不由得有些好奇。
“娘娘,肖侍郎到了。”一位奴婢進來回複,肖然不等傳令,就踏入了這冷宮之中。
“下去吧。”許盈盈手一揮,讓所有的奴婢都下去了,隻留肖然在這裏。
肖然正眼看著許盈盈,雖然年紀大了些,但是依舊看得出來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年輕時一定是秀美無倫。
難怪蘇輕塵長得如此清秀英俊,看來都是遺傳了他娘的基因。肖然看了看周圍,都為簡樸的裝飾,就連桌上的甜點零食,都隻是很簡單的糕點,在這諾大的皇宮之中,算是獨樹一幟。
“就這麽把所有人都撤了?”肖然輕輕一笑,自顧自地坐在邊上的椅子上,拿起一塊糕點品嚐起來。
“一般人不會來找我,甚至很難打聽到我。”許盈盈緩緩走到肖然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你是誰?”
肖然拍了拍手揮去手上的糕點粉末,淡然道,“替某人來看看你。”
許盈盈的手忽地微微顫抖,平複心情後,語氣放緩:“誰?”
肖然跟這個曾經迷倒昔日少年的許盈盈麵對麵坐著,心中隻有無限感慨,有點“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的感覺。
肖然輕輕道:“我隻問你,還記得他麽?”
許盈盈垂眸,道:“記得,不記得,又如何?”
“不如何,某人想要知道答案罷了。”肖然搖搖頭,“我知道你身不由己,也知道當年的事情並非你所能控製,但是,第五日,你為何不隨他回去?”
又是當年的事情。
當年何尉進京,在宮中為她逗留五日離去,便是鎮守萬軍縣,再也沒回來過。
不知他是否活著,不知他是否還在苦苦守著萬軍,也不知他,是否成家。
“過去二十多年了,不記得了哪些事情了。”許盈盈悵惋道。
肖然欲言又止,許盈盈顯然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她不想說。
“第五天昭帝沒來你這,其中含義,你不懂麽?”肖然加重語氣,“他還是一個人。”
說到這裏,肖然不再說話了,他看著這冷宮,感覺有些悲哀。
“這宮裏,就這麽好麽?”肖然歎道,“是啊,萬軍縣再好也比不上這,對麽?”
“我想回去,可我不能回去。”許盈盈內心深處似乎被觸動了,淚水如決堤一般停不下來,“我告訴他了,這是最後一日,他卻說帶不走我。”
許盈盈擦淚,“我想跟他走,可我不能,我若離開這裏,陛下就不會放他回去萬軍,我不想他因我而死。”
肖然看著許盈盈,她的眼中已經噙滿淚水,失聲痛哭。
“你終於肯想起他了。”肖然見狀,鼻頭一酸,他看不得女子哭泣,他此次前來,隻要一個答案,當年她選擇了昭帝,究竟是處於為國為民的考慮,還是為了何尉。
“我隻問你,當年選擇留在這,是為了昭帝,還是他。”
許盈盈抹去臉上淚痕,“是他。”
“我會告訴他的。”肖然摸了摸鼻子,轉身離去。
“謝謝……”
肖然出了冷宮,在前麵的庭院邊上,看到了昭帝,他看著肖然,等他開口。
肖然上前作揖,“參見陛下。”
“你把我的愛妃弄哭了,該當何罪?”昭帝站在那裏,目光卻轉向了前方的銅壺,手中拿著箭矢,細細瞄準。
肖然平靜道:“有時候,哭,未必是壞事。”
昭帝冷哼一聲,“是朕錯了?”
手中箭矢投出,穩當入壺。
“陛下好身手。”肖然仍舊語氣平淡,“隻是手勢不太準確。”
昭帝一怔,當年何尉也是這麽說的,又看了看肖然,道,“你有點像他。”
“我就是我,是不一樣的煙火,要也是別人像我。”肖然淡淡道,“看來陛下每月十五都會在這裏練上一天的效果不錯。”
“那個月的十五是何尉走的時候。”昭帝輕聲道,“你故意今天來讓我聽到這些的。”
“陛下多慮了。”肖然作揖告退。
蘇小瑤仍舊大張旗鼓地來到肖府,這次帶的人不多,隻有一個貼身侍衛,是他三哥非要她帶著的貼身侍衛。
肖然回府沒多久,正在府中的那棵桃花樹上看書,雖然這劇本已經逐漸不太符合目前狀況了,不過裏麵寫著地人物還有情報,都是準確無誤的。
這昭帝,南軒皇,西夏後,東古王割據整個大陸,自己便身處在算是較為強盛的北昭國,裏麵還有很多詳細的勢力介紹,肖然看的津津有味。
既然何尉的事情辦妥了,現在該關心關心自己的事了。
火燒長元街,這一案本就不該是他的鍋,但是他躲過了原來自己的結局,才導致這後來的一切變化,這下來看,是有人想要除掉自己。
肖然一手撐著腦袋,一手翻閱,看的不亦樂乎,雖然現在自己頂著罪名,不過這事情來龍去脈都記錄的清清楚楚,米糧自然沒丟,自己當然不會出事。
在樹上看,一來可以視察這府裏府外的動靜,二來也可以鍛煉鍛煉自己以後學騎劍時的平衡感,一舉兩得。
“肖老三!”
門口的侍衛見到蘇小瑤都自然退開,自從肖然從萬軍山回來,蘇小瑤便對這個人產生興趣了,這婚約之事雖然因為上元一案拖延,不過她開始接受肖然這個人了。
平日裏她最怕無聊,這北昭,南軒,西夏,東古四國的宮殿早就在她小時候就逛膩了,若不是昭帝不允許她去民間,她早就把這四國的民間文化體驗個遍了。
“幹什麽?都要成婚的人了,還老三老三地叫,來叫聲夫君聽聽?”肖然老遠就看到蘇小瑤那波蹦亂跳的身影了,進了門,倒是突然變成一副正經的樣子。
“哼!”蘇小瑤兩手叉腰,指著肖然手中的劇本問道,“你在看什麽?本公主也要看!”
肖然一笑,右手撐著腦袋側身躺在那樹幹上,把劇本收到懷裏。
蘇小瑤抬頭看著肖然,有一股玩世不恭的樣子,不過卻有在關鍵的時候能夠挺身而出的氣概,那一笑,如朗月入懷,如辰星璀璨。
“在我懷裏呢,公主要來我懷裏看看?”
“哼不要臉!”蘇小瑤的臉有些泛紅,卻立刻喊道,“這個時候了你還悠哉看書?不想活啦!”
“是啊,不想活了,十天之後,趙永太子就會來迎娶我們的小公主咯。”肖然就喜歡逗蘇小瑤,看著她微怒的樣子倒也有些可愛。
“你你你!”蘇小瑤每次來都是這樣,這肖然是第一個敢和她頂嘴而且自己說不贏他的人。
“哈哈哈,承蒙公主厚愛,不過也不必擔憂。”肖然笑道,“那凶手,以及幕後主使,我都已了然。”
蘇小瑤仰著頭看著那悠哉的肖然,眼神發出求知的光芒,“誰?”
肖然神情中浮起一絲鄭重,說道:“公主很快便知。”
說罷,隨手折下桃花枝,像之前那般,以內力灌注其中,大喝一聲。
“劍起!”
手中枝條如離弦之箭一般衝向蘇小瑤的方向,她身邊的額侍衛立刻拔刀。
肖然瞪大眼睛,想要在這一瞬,確定某樣東西。
刀刃劈開枝條,侍衛收刀,眼神中盡是淩厲。
可這刀法,卻是如此之快,方才出手本意為挑,卻突然改為劈。
“錦?”
不對,肖然呢喃道,他的攻擊是明顯朝著那侍衛去的,在這拔刀瞬間,他看的清清楚楚,那刀刃上的“錦”字。
肖然的手輕輕地比劃,和當日被挾持之人手中匕首所刻的字比劃對不上,這人是帶刀侍衛不錯,配刀也是錦衣衛的。
可是這刀法,卻不對,忽地眼神一亮,剩下的隻有最後的一試了。
依照肖然的習武經驗來看,應是劍挑刀劈才對,這人提刀,卻第一反應用的劍法,實在奇怪,很不協調。
“你幹什麽!”蘇小瑤才發覺剛才肖然的襲擊,先是疑惑,然後大怒,一副要衝過去倒拔桃花樹把肖然摔下來狠狠打上一頓的氣勢。
“公主誤會,方才可是有一隻大蜈蚣,要從地上爬到公主的腳上,被我這一嚇,才跑開的。”肖然從樹上躍下,慢慢走向蘇小瑤,眼神看著她身後的侍衛,十分警惕。
蘇小瑤才不信他的鬼話,不過見他突然變了臉色,便知有事要發生。
“公主今日怎麽帶了一個錦衣衛?”肖然道。
“隨本公主心情!”蘇小瑤哼道。
“不知道這個侍衛能不能保護公主。”肖然頓了頓,看著侍衛,一臉淡然。
肖然撿起地上的枝條,隻是被打斷了方向軌跡,看來這刀法並不熟練,可這速度卻是奇快,這武學架子倒是有模有樣,莫非此人熟練用劍?
既然擅於用劍,卻為何要用錦衣衛的刀?
“你什麽意思,想試試?”蘇小瑤疑惑,倒是不解肖然為何突然劍拔弩張要動手,著實有些奇怪。
不過她的小腦仁,那裏裝得下這麽多的東西,普通的經文道書她都看不下去,一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就難受。
“何七,取劍來!”肖然大喝一聲,旋即一柄長劍從空中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