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吳邪在黑暗中醒來,又在黑暗中沉沉睡去。起初這種平靜是珍貴的,宛如在煙火亂世中奔逃得久了,忽然尋了一處桃源,痛痛快快睡上一頓好覺,偷得浮生半日閑。可是慢慢的,這種平靜變得有些煎熬,困乏的倦意被閑下來的大把時光消滅殆盡,漆黑的房間無法視物,除了發呆,似乎再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幹。
吳邪在單人床上輾轉的頻率越來越高,狹窄的空間和壓抑的暗黑讓他好不容易平複的心情重新變得焦躁起來。他一會兒說服自己張起靈一定沒事,一會兒又將所有的推斷全盤推翻,時而充滿鬥誌,下一秒卻又跌進穀底。吳邪不知道巴哈姆特的人到底什麽時候提審自己,這樣看不到盡頭的等待讓他甚至覺得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冗長而緩慢起來。房間裏的時間仿佛靜止了,可是屋外的世界卻沒有,巴哈姆特窮凶極惡的暴徒們正在翻攪著亂局,每一秒都有新的犧牲者出現,他們可能是被蒙蔽了雙眼的狂熱教眾,可能是被排擠迫害的異教徒,可能隻是一個平民,也可能是同自己一樣的軍人。
張起靈到底是生是死?陳雪寒和瞎子現在哪裏?解雨臣究竟打的什麽主意?老癢他們是否得知了這邊的消息?疑問堆砌疑問,剪不斷理更亂,五髒六腑裏憋著一團火焰,在身體的每一處空隙裏亂竄。外麵的戰場硝煙彌漫,爭分奪秒的激烈交鋒,他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丟棄進了一處與世隔絕的徐緩空間。吳邪覺得自己就快爆炸了,萬般情緒交雜攪動,無比急切想要做點什麽,卻連打開那扇鐵門那樣簡單的任務都遙不可及。
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吳邪努力地強迫自己壓抑住內心的焦灼,一秒,兩秒,三秒…… ……深呼吸慢慢染上了顫抖,他就快控製不住自己了,心煩意亂,忐忑難安。
「哐當」
門就在這個時候開了。
光亮從狹小的門裏湧進來,頃刻將整個屋子滿滿地籠罩起來。吳邪忽然就安心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氣須臾間消散得無影無蹤,他順從地由著進來的兩個異族男人將他架出房間,穿過走廊,燈光明晃明晃灑在臉上,吳邪閉上眼,貪婪地感受著許久不見的光亮。
這一路沒有半句廢話,他被粗魯地押進一個房間換了藥,又被帶進另一個擺了滿桌食物的房間。兩個壯漢一人一邊將他按到座位上,「啪」一聲將碗筷拍在麵前。吳邪瞅了一眼,都是中國的地道小菜,恰逢肚子配合地咕咕叫喚起來,民以食為天,他懶得再花心思提防對方玩什麽花招,也不客氣,大搖大擺提起筷子就夾菜吃。
瀟灑快活,隨性而行,小三爺本不就是這樣的人麽。
吳邪覺得自己像是餓了半個世紀那麽長,狼吞虎咽,風卷殘雲,每一筷子都專挑大塊的肉下手。幾口飯菜下肚後,好心情像久違的光明一樣失而複得,吳邪覺得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該有的軌跡上,任務還將繼續,張起靈一定會活著回來找自己,而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撐下去,和這群龜孫子周旋到底。
“這飯菜齊先生還滿意嗎?”
吃飽喝足,該來的人如期而至。吳邪連正臉都不願意給一個,埋著腦袋,自顧自挑著盤裏的花生米往嘴裏喂。
“齊先生怎麽不說話?怎麽,是還在忌恨之前的事情嗎。”
陳皮阿四一邊說著一邊在飯桌對麵坐下,他的排場還是那麽大,左邊解雨臣右邊劉嘉明,手上挽著一個樸善依,身後還跟了一群忠心耿耿的宗教徒。
吳邪把視而不見的技能發揮到極致,天大地大沒有眼前的花生米大。
陳皮阿四微怒地提高語調,“齊羽先生,我可從來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
吳邪終於舍得正眼瞧了他一眼,“好巧,我也不是。”
毫不客氣地嗆了回去,卻讓陳皮阿四的神經異常興奮起來。他喜歡征服桀驁不馴的東西,人也好,動物也罷,金錢,權勢,越是困難,越能激發出他內心深處最原始最獸性的掠奪和快感。
“我見過很多人,”陳皮阿四命人給自己上了一副幹淨的碗筷,“他們有著一張比你更加能說會道的嘴。”
吳邪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你牛逼。”
樸善依噗嗤笑了一聲。
陳皮阿四側頭瞪了女人一眼,重新將目光轉向吳邪,“可是到了我這裏,無一例外,到最後他們都學會了什麽東西該說,什麽東西不該說。”
“比如說,誰給你指示殺了楊建良。”他拿著筷子敲了敲盤子的邊緣,“告訴我這個,我就給你食物,水,舒服的床,甚至屋外的陽光。”
“可是如果你隻會一味地強嘴,”
樸善依咯咯地笑著接過話頭,“我們就再把你關回那個小房間去。”
雲淡風清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不好的記憶再度鋪天蓋地的湧上來。吳邪不安地換了個坐姿,盡管努力想要表現得更自然,胳膊上立起的雞皮疙瘩卻把內心的抗拒盡數出賣。
“你在害怕。”陳皮阿四毫不留情地一語戳穿,當然,這還遠遠不夠。“齊先生,有沒有興趣猜一下你在那個房間裏一共待了多久?”
一天?或者兩天?
“算上吃飯的時間,剛好一天半。”
還好,差的不遠,說明自己對時間的感知和判斷還是準確的。
“你很累,”陳皮阿四閉上眼,似乎在努力回憶監控裏看到的畫麵,“進去的第一天,你基本一直在昏睡。”
“好不容易等到你醒了,你卻表現得非常冷靜。”
“理智地丈量並迅速地做出判斷,然後回到床上思忖如何對付眼前。”
這種誇獎並沒讓吳邪有多得意,他聽著對方一條一條詳盡地敘說著,想象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這幫暴徒眼中,這種密不透風的監視讓他隱隱覺得胸口煩悶。
陳皮阿四的表情卻越來越興奮,“可是啊,漸漸地,你終於開始坐不住了。”
“你開始不停地翻身,發出的動靜越來越大。”
陳皮阿四咧開嘴,瞳孔裏跳動著異樣的光芒。
“齊先生,你知道嗎,”他慢慢扯動著嘴角,流露出的扭曲笑意讓人不寒而栗,“除去睡覺的時間,你在那個房間真正待著的時間,隻有4個小時。”
吳邪全身一顫,仿佛一道電擊從脊椎直衝腦門,滿身冷汗。
那麽長時間的虛無和百無聊賴,長到一遍遍否定自己,又一遍遍自我激勵,心情跌跌宕宕,情緒起起伏伏,到頭來卻隻挨過了四個小時。吳邪隱隱猜到接下來陳皮阿四會說什麽,左手在看不到的地方死死握緊,不能害怕,不能怯懦,哪怕退縮一公分,恐懼都會鋪天蓋地的湧過來,徹底淹沒他死守住的最後幾分鬥誌。
而這一群玩弄人心的怪物,竟然同時爆發出了笑聲。
陳皮阿四的笑是洋洋得意的,樸善依的笑是充滿興致的,劉嘉明笑得嘲諷,解雨臣笑得冷漠,而身後那群愚忠的狗腿子們,看到別人在笑,自己也都跟著笑。
浮生百態,萬千麵孔。
吳邪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這麽的孤立無援,站在如此龐大的邪惡對立麵,守著一麵正義的殘破旗幟,脆弱到不堪一擊。而敵人的笑聲愈發肆意,陳皮阿四拍拍解雨臣的肩,“解九,如果齊先生不配合,說一說下一步該怎麽做來著?”
吳邪緊緊繃住牙關,尖利的牙齒割開柔軟的下唇,血腥的味道從舌尖蔓開。
解雨臣氣定神閑的聲音闖進耳裏,平靜得像是討論一場平淡的電影,“剝奪聽覺。”
“人有五感,視、聽、嗅、味、觸。”陳皮阿四也學起解雨臣的模樣,神色悠閑地解釋起來,可是吐露的字眼卻個個令人心悸。“視覺剝奪不過是最基本的手段,至於剩下的滋味能不能品嚐到,就要看齊先生怎麽回答了。”
吳邪用力攥住拳頭,良久,終於憋出一個清脆而響亮的回答。
“呸!”
沒有任何懸念,怎麽來的又被怎麽原路架了回去。腦海裏有一半的聲音在嚷嚷著理智應該戰勝感性,哪怕委曲求全也好,這樣也能從長計議,剩下的一半慢慢被恐懼占據,越來越大,然後「砰」的一聲,鐵門在小黑屋裏重重砸上的同時,思緒也被拉扯回現實。
跟隨自己進來的同時還有四個家夥,一個站得遠遠的舉著便攜式LED燈照明,另兩個一左一右反扭著吳邪胳膊將他牢牢按壓在床頭上,剩下一個拿著一副耳機調試半晌,末了,將它固定在吳邪的耳朵上,又結結實實把人雙手都捆上,這才示意其餘人隨同自己離開房間。
吳邪自始至終都沒反抗半分,誰他媽讓這是自己選擇的路呢,慫不得。
耳朵被包裹得嚴實,說密不透風一點都不誇張,斷絕了外界的所有聲響,隻有耳機裏傳來白噪音持續的沙沙聲。這是一種調試在特定頻率的聲音波段,吳邪曾經在雜誌上看過,國外一些專業的心理治療師便是利用這種聲音幫助治療精神分散等神經係統疾病。他一麵說服自己權當這聲音是免費治療,另一麵又忍不住把屋外那群陰損的龜孫子祖宗上下都問候了個遍,積極的自我暗示和強烈的負麵情緒波動交替混雜,吳邪朝裏躺著,一遍一遍努力做著深呼吸,努力不讓消極的情感支配理智占了上風。
單調的白噪音一直不知疲倦地響著,他看不到眼前的世界,時間每流逝一分,聽力便更加敏感,將每一個頻率的跳動都放大放慢,一個不落地吸附進耳膜裏。那些聲音帶了鋒利的刺,穿透耳蝸,糾纏著神經密密麻麻擠進大腦深處,愈發肆意地跳動起來。
沙沙沙沙。
沙沙沙沙。
太吵了,它們實在太吵了,沙沙沙沙,沒有半刻停歇,從腦海深處開始蔓延。先是天靈蓋,然後是太陽穴,它們有節奏地響著,有規律地噪著,從內部瘋狂的滋生,侵蝕掉所有神經的正常運作,隻剩下一個重複的頻率,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然而這不過隻是一個開始,解雨臣玩弄人心的手段又怎麽會僅僅止步如此?他是如此透徹地洞察著人心,也深深知曉越是堅強的內心,用哪種手段摧毀起來更有樂趣。
耳機裏開始每隔一個小時播報時間,在黑暗和持續噪音的雙重夾擊下強行強調時間的存在感。這一下吳邪連自我欺騙也做不到了,他以為自己熬過了好久好久,卻猛地被拉回冰冷的現實,一個小時,那麽漫長的煎熬,不過才剛剛過了一個小時。
瞧,有時候知道比未知還要難受。
敵人的來勢洶洶讓吳邪哪怕一刻都不敢放鬆心底的自我調節,他強迫自己淡化對時間的關注,拚命去想其他的事情來分散注意。好吃的,好玩的,快樂的回憶,遺憾的事情,哪怕是不可描述的場景,隻要能夠衝散糾結於每一分一秒走動的執念,吳邪都在腦海裏亂七八糟地拚湊起來。
這是一場看不到終點的酷刑,吳邪隻能把每一個小時的報時當做階段性的勝利豐碑。他告訴自己熬過這個小時就意味著又少了一個小時,他開始期待從白噪音中冷不丁跳脫出來的機械女聲,雖然那個冰冷的聲音響過之後,帶來的不過是又一場冗長而焦躁的等待罷了。
「叮」——
吳邪一個激靈,這個熟悉的報時前奏在一片白噪聲中竟也變得格外悅耳。他不知道自己在狹窄的小床上翻了多少遍,隻覺得時間仿佛被人絆住了腳,過得越來越慢。他對這個聲音已經期待了太久太久,還好,還好,又熬過一個小時了。
吳邪摸黑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每次報時後他都要下床走動一圈,這是對自己的獎勵。即使不可視物,他對在這片黑暗中走動的事已經駕輕就熟,白噪聲還在繼續,熟悉的機械女生卻宛如天籟般響起。
“你已度過,三十分鍾。”
吳邪邁開的步子一滯,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可是世界又恢複成一片沙沙的白噪聲。心底繃著的一根弦怦然而斷,一直努力保持的情緒平衡被什麽打破了,惱怒,恐慌,焦躁,潘多拉的盒子徹底摔翻,吳邪忽然發了瘋一般衝到門口,用被捆住的雙手握成拳頭狠狠撞擊鐵門。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想說放他出去,想說快點停止這該死的噪音,可是他是那麽的驕傲,他愛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勇敢的鬥士,他的父輩是鐵骨錚錚的中國軍人,而他是軍區大院裏從小便橫著走的吳小三爺,所有的話語哽在喉嚨,隻剩一下一個嘶吼的單音節。
“啊!啊——”
酷刑還沒結束,所有狼狽的模樣落入監控,隻會讓屋外的暴徒們愈發興致高昂。耳機裏的報時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規律,有時是十分鍾,有時又隔了快兩個小時,吳邪對時間的判斷已經徹底紊亂,每一次「叮」的聲響都像驚弓之鳥讓他驀的一顫,他知道自己就快瘋了,可是控製不了,什麽都偏離了既定的軌道,大腦發出的指令再沒有任何效力。
吳邪開始用雙手瘋狂地摩擦繩結,粗魯的動作蹭掉細嫩的皮肉,泛起尖銳的疼痛提示他自己還活著。屋外又衝進之前的幾個人,吳邪再一次被架了出去,取掉耳機,鬆去桎梏,像上次一樣的步驟,穿過明亮的走廊,上藥,落座,然後吃飯。
吳邪一直死死閉著眼睛,明明沒有施加任何皮肉之苦,卻麵色蒼白,一身大汗。
離開了白噪音,離開了黑暗,支撐自己堅持下來的最後一點力氣也被徹底抽去了。吳邪木訥地坐在椅子上,嘴唇幹得起皮,麵對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沒有半分食欲。
好累…… ……好困…… ……可是好暖和,好幸福,就這樣死去,似乎也是一種幸福呐…… ……
二十九小時,這一次的囚禁甚至比上次還要短,卻對這個大男孩帶來了毀滅性的破壞。陳皮阿四在眾人的簇擁下再次走進屋子,相似的場景,桌子對麵的吳邪卻判若兩人,麵容枯槁,眼神空洞,隻剩下一具精疲力竭的軀殼。
“解九,”陳皮阿四不緊不慢夾了一筷子菜,像他這樣經驗豐富的老狐狸,懂得這種時候並不需要直接恐嚇獵物,而是狡猾地將話語拋向解雨臣道,“除了視覺和聽覺,接下來還有什麽來著。”
吳邪果然一顫,像受驚的小動物一般,本能地將自己蜷縮起來。
那麽不可一世的太子爺,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縮進狹窄的椅子,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膝蓋。
暴徒們爆發出殘酷的嘲笑聲。
解雨臣平靜地開口道,“觸覺。”
陳皮阿四順著話頭又進一步,“哦?怎麽操作呢?”
“在現在的基礎上給雙手雙腳戴上特製的護具,隔絕掉一切通過觸摸獲取的感知。”
吳邪不受控製地發起抖來。
陳皮阿四滿意地一笑,快了,就差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了。
“齊先生,”他招招手,示意劉嘉明把囚禁吳邪前被強行換下的衣服拿了上來,“這些東西本來是想丟了來著,可是你猜,我們發現了什麽?”
吳邪眼中的微弱光亮輕輕一動,那是張起靈脫給自己的外套,他記得,關於張起靈的一切都還記得,小哥說過,他把留給自己的遺書縫在了這件衣服裏。
果然,陳皮阿四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把那封信拎了出來,吳邪閉上眼睛,張起靈不會死,他也絕不會看這種東西。
陳皮阿四使了一個眼神,身後的兩個人立刻捏住吳邪的下巴,大力地迫使他抬起頭來。
人群裏又爆發出一陣肆意的笑聲,陳皮阿四當著吳邪麵彈了彈封麵上顯眼的“遺書”兩個大字,將那封疊的工整的信紙一層一層展開,清了清了嗓子,竟然聲情並茂地讀了起來。
椅子上的人忽然開始瘋狂地掙脫。
“致尊敬的教官齊王八蛋君…… ……”
不聽!他不要聽!張起靈不會死,這狗屁遺書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在今天這個風和日麗,晴空萬裏的日子裏,我想對您說…… ……”
閉嘴!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我***你個麵癱臉!***!***!21三體綜合症!**!***!你他*****!***!關你*事!…… ……”
陳皮阿四讀到一半停了下來,這他媽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一定是自己被這兩個家夥給耍了。
他憤憤地就摔下那頁紙,正要遷怒於吳邪,卻猛地發現這個一直掙紮的家夥竟然不動了。他眼神空蕩蕩地蜷在椅子上,那頁遺書輕飄飄地落下來砸到他懷裏,隻低頭看了一眼,眼淚就這樣決堤而出。
那是陳皮阿四第二次看到這個堅不可摧的男孩露出那樣絕望的表情,第一次是張起靈的死訊,而第二次,是現在這封所謂的遺書:
致尊敬的教官齊王八蛋君:
在今天這個風和日麗,晴空萬裏的日子裏,我想對您說——
我***你個麵癱臉!***!***!21三體綜合症!**!***!你他*****!***!關你*事!*****!**!******!有本事你來***!***!***!小爺我愛做什麽做什麽!**!*******!滾去邊上**去!*!*!**!***!一看到你我就**!**!***!*******!像你這種***除非有人眼瞎了才會看上你!然後你這個***再眼瞎地把那個人拒絕掉!
哈!哈!哈!
我祝你孤獨終老。
英俊瀟灑帥氣得人神共憤的你大爺吳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