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電光火石之間,張起靈已經出手。
「啪嗒」
實心的圓柱長條糖果摔在地上,在透明的塑料包裝袋裏斷成幾截。
而女孩臉色慘白,右手腕被男人死死反剪,這一刻額頭上竟是滲出豆大的冷汗!
“薇薇!”
女伴驚叫一聲,雨傘脫了手,焦急地朝這邊奔來。
鬆開的瞬間女孩萎頓在地,握住自己的手腕痛苦地咬著嘴唇哆嗦。
吳邪知道這一下定是來得極重,四下的行人紛紛停住腳步,同行的女孩更是心疼地攬著好友的肩膀,一臉怒氣質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我…… ……我沒事。”薇薇吸了一口氣,斷斷續續地朝吳邪擠出一個笑容,“本來想把……把那個給你的,謝謝你…… ……幫我們照了相。”
碎成幾段的糖果孤零零躺在地上,包裝袋外沾上一層髒兮兮的水漬。
張起靈緊緊抿著唇,一語不發。
“嘿夥計們,這隻是一個玩笑。”吳邪輕鬆地朝圍觀的人群聳了聳肩,然後蹲下身子將糖拾了起來,毫不嫌棄地拿袖子仔細揩幹,“薇薇是吧?”
這一次用的是中文,圍觀的人們聽不懂,又見他笑得誠懇,隻當真是朋友之間打鬧,很快便散了開去。吳邪將包裝袋擦得幹幹淨淨,解開封口的彩色束帶,拾起一塊放進嘴裏。
“真甜!”他頓了半晌,似乎在細細品味,發自肺腑地稱讚道,“謝謝你,這個禮物我很喜歡。”
吳小三爺是誰?專業情聖業餘學生,除了某個死麵癱外,從小到大還從沒遇上攻克不下的。薇薇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倒也恢複了些血色,忙不迭地搖頭道,“沒事,就在城區店裏買的,你要喜歡我可以把地址告訴你。”
“行啊,”吳邪答得爽朗,又指了指張起靈道,“我朋友不太擅長和陌生人打交道,剛才得罪了,沒傷著哪裏吧?”
薇薇連忙將手捂住,“不礙事的,也怪我太唐突了。”
一場誤會就這樣一筆勾銷,告別的時候連同行凶巴巴的女伴都明顯客氣了許多。直到兩人走得遠了,吳邪才從包裝袋裏又挑了一塊不大的糖果碎片,拈在指尖瞧了瞧,遞到張起靈的唇邊。
“嚐嚐。”
後者不著痕跡地避開,“我不吃甜食。”
窮追不舍的手指頗是霸道,才不理會,硬生生給人塞進了嘴裏。行凶者一臉得逞的奸笑,“還行吧?”
眉眼彎彎,就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小小的碎塊在舌尖一點點剝落開糖衣,蜜一般的滋味,甜得膩人。張起靈悶聲道,“抱歉。”
吳邪挑了挑眉,“幹嘛跟我道歉。”
張起靈「哦」了一聲,朝著兩個女孩離開的方向鄭重其事又說了一聲抱歉。
吳邪笑得岔了氣,有時候真不知道這家夥是真悶騷還是裝悶騷。他擦幹手上的水,將剩下的糖果塞進口袋兜裏,然後拾起一旁自己的傘,收攏了,極其自然地拿在手裏鑽到張起靈的傘下。
“騰點地兒給我擠一擠,沒意見吧。”
“嗯。”
“靠,嗯是有意見還是沒意見啊。”
張起靈替他接過雨傘拿在左手,“沒意見。”
從頭到腳都被舒舒服服地服侍好,吳邪就隻用空著一雙手大老爺們似的往前溜達,走著走著,慢慢放緩了腳步,“其實你不用太緊張,我有能力保護自己。”
“…… ……嗯。”
“小樣兒,你不信我?”吳邪怒了,“靠,你也不看看小爺我是誰帶出來的兵!”
張起靈驀地愣住了。
對啊,他怎麽忘記了,眼前的男孩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開著越野車肆無忌憚衝進基地的太子爺,四個半月的時間他學會了堅韌,學會了隱忍,學會了無所畏懼和永不言棄。血與汗的淬煉剝離了養尊處優的皮囊,再然後將軍人的傲骨嵌進脊梁,他是特種部隊選訓基地裏的編號三八,是青狼獒一手訓出來的猛獸,帶著勃發的生命力,齜開牙,盯準敵人,一擊必殺!
“這位小哥,”
吳邪停下步子,這一聲呼喚柔情百轉,眼神卻熾烈而灼熱,冰火破開了天光,最終凝成一句話_
“可願意讓我陪你一同作戰?”
四目相對間,這一刻定下了承諾。
“好。”
第一次的襲擊終於在悄無聲息間逼近,逗留在耶路撒冷城的第三個暴雨夜,冰冷的火舌劈開雨幕,掠過顏色鮮豔的雨傘,在川流而擁擠的人群中準確無誤地洞穿吳邪的肩膀。
安了□□的□□,他們在明,而敵人在暗。
“殺人了——”
淒厲的叫聲徹徹底底撕碎暮色的寧靜,捂住傷口轟然倒地的亞洲青年,止不住流淌的鮮血,從指縫間溢出被衝刷成大片大片觸目驚心的猩紅。人群在尖叫中亂了套,奔跑、推攘,夾雜著各國語言,□□而驚恐的騷動裏,遠方傳來巡邏軍隊對著天空鳴槍的巨響。
“鎮定!都鎮定!”
沒有人聽得見,死亡的威脅前任何所謂的秩序都失去了約束的意義,活著,這一刻所有人眼中隻剩下對活著的強烈渴望!
而張起靈和吳邪的身影早已隱入騷亂,從最近的小路抄回,朝著旅店的方向狂奔而去。
緊緊握住的手,每一步的顛簸都牽動左肩上撕裂一般的疼痛。
他們當時正在城區最熱鬧的市集裏漫無目的的溜達,子彈從後方而來,狙擊手的藏身處應該是在兩旁的民居裏,隻是不知道這開槍的哥們兒是業務生疏還是扣扳機的時候手抖了,這一發時機絕對完美的偷襲到頭來竟然隻在吳邪的肩膀上開了個洞。兩人拐進巷子後隻來得及做了個簡單的包紮,張起靈替他纏止血帶的時候吳邪的身子止不住地抖,嘴唇血色失得厲害,控製不住地一個勁哆嗦。
張起靈知道他痛得厲害,隻恨不得這一槍是打在自己的身上,“再忍忍,吳邪,再忍忍就好。”
“靠,”吳邪靠在牆上,斷斷續續地罵了一句,“這滋味…… ……跟空包彈簡直沒法比啊。”
“痛就叫出來。”
“叫出來…… ……有個屁用。”他又抽了一口冷氣,“媽的,早知道這麽痛…… ……還不如剛剛被一槍崩個徹底,一了百了。”
這次來耶路撒冷的目的本來就是充當活靶子,和之前預想的各種後果相比,如今的局麵已經算得上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張起靈的眸子一沉,“不要說傻話。”
吳邪咧著嘴打趣,“這位小哥難不成是心疼了?”
張起靈挽住止血帶打了個結,“心疼。”
“靠,這麽坦白?我還是比較喜歡你以前口是心非的樣子。”正說著似乎牽扯到了傷口,吳邪猛地停下來,眉心絞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吸氣。張起靈慌忙放輕動作,“疼得厲害?”
這一下隔了好半晌才又緩了過來,吳邪扯開嘴角笑了笑,“還好。”
張起靈忽然想起好久以前還在基地的事情,那個時候的吳邪連曬掉一層皮都會唯恐全天下不知道地叫喚好幾天,可是如今眼前的青年卻笑得雲淡風輕地對他說「還好」,碎發淋濕了貼在額上,臉色蒼白,唯有眸子愈發地清亮。
“放心吧,死不了的。”
眼瞧著張起靈的神情不太好,吳邪反倒成了安慰的那個人,“說好了要跟你並肩作戰的,除非你丫太弱先掛了,那我就等端了那個破爛組織再下去找你。”
張起靈沉聲道,“不會的。”
“那不就對了?” 嘴角放肆地大大咧開,抵在牆上的青年笑得張揚而狂妄,“走吧,現在就去弄死那幫□□的。”
張起靈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吳邪,野性、危險,卻又從頭到腳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以前那個隻會惹事的菜鳥小兵已經不見了,他早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破開繭,撕裂、愈合、再重生,一步一步,完成從男孩走向男人的蛻變和武裝。
而這樣的吳邪讓他著迷,包裹在年輕的軀體下不可思議的力量,笑入眉鬢,三分是沉穩,七分是張狂。
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狠狠親上了眼前的人。
唇瓣廝磨間,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而粗重,雨點劈裏啪啦地落下來,什麽都聽不到了,什麽都看不到了,隻有唇齒間交纏的觸感被無限地放大,攻城略地,像要吞噬一般把人完完全全地揉進自己的骨子裏!
“靠!”吳邪被吻得雙腿發軟地靠在石牆上,隻剩下拿目光淩遲眼前家夥的力氣,“禽獸!”
張大隊長占足了便宜,退開幾步,理直氣壯吐出兩個字,“洗嘴。”
話音落下,下一秒中指已經毫不客氣地豎了起來,“我#%&*…… ……”
張起靈目光帶笑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伸出手將某根極不和諧的指頭握進掌心,“走吧。”
前路坎坷,而我隻求與你並肩共進退。
現在要趕去的地方是這幾天以來落腳的小旅店,既然敵人已經掌握了他們的行蹤,那麽有極大的可能也會在旅店周圍設伏。這一次的任務著實尷尬,不僅要以自己為餌引出敵人的主動攻擊,而且為了俘虜活口獲得幕後指使的信息,還不能徹底下殺手還擊,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剩下的唯一方法便是將捕俘伏擊者的重任交在分出去的陳雪寒身上。
早在分頭行動的當天晚上陳雪寒便和喻教授一行低調地搬離出去,這幾天一直在不遠的民房裏藏身,一旦發生狀況,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去收網。
而當吳邪和張起靈從巷子抄近路朝著旅店狂奔的時候,剛剛用一聲及時的「殺人了」製造出大混亂的瞎子也正從另一條路全速趕往旅店。
青狼獒最精銳的三路人馬,在大雨滂沱的古老城鎮裏,像疾馳的幽靈般朝著同一個目標趕去!
「轟」——
火光忽然衝天而起,燒燃了東邊黑壓壓的天空。
吳邪猛地停住腳步,“小哥,是旅店的方向!”
沒有錯的,爆炸的地點確實是他們住的旅店,大概是跟丟目標惱羞成怒了吧,果還真是恐怖分子的作風,直接一顆炸彈炸了個幹幹淨淨來泄憤。
吳邪別過臉,絞起的眉間有深深的自責,“是我們牽連無辜了,那個老板是個好人。”
“有戰爭就有犧牲,”張起靈收緊牢牢握住的手,“你不用太自責。”
“我奶奶經常說,好人一生平安,”吳邪搖搖頭,忽然抬起臉來堅定地看著張起靈,“那個老板不會有事的,對吧,小哥?”
這是他第一次直麵戰場真實而慘烈的殘酷,和訓練場不同的,被炮彈擊中後不再隻是幾百個俯臥撐的懲罰,而是血肉模糊的撕裂洞穿和生命永恒的逝去。張起靈見過太多邁不過這道坎的人,比如胖子,比如每一個在成為真正特種兵的最後一步前放棄的學員,他們對生命太敬畏,過不去良心的譴責,便成了最大的枷鎖。而他曾經以為吳邪會花上很多時間來適應,來過渡,他甚至早已想好這種情況應該怎樣去開導,可是這個人卻目光堅定地對他說,「小哥,好人一生平安,那個老板不會有事。」
吳邪有自己的堅持的信仰,有自己奉守的價值和原則,所以他總能在絕境中找出堅持下去的理由。
張起靈早就說過,這個人骨子裏其實比誰都要堅強。
“嗯,”他深深對上吳邪的目光,“不會有事。”
“話說小哥,”吳邪有些失落地扒拉了一把頭發,“這次算我們失敗了吧?”
甩得太急,結果真的把尾隨而來的敵人給甩了個沒影,張起靈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嗯。”
“靠,”忍不住粗口又蹦了出來,“那老子豈不是白白挨了這一槍?”
張起靈變深的眸子落在吳邪的肩頭,打濕的衣衫緊緊貼在身上,血色已經被衝刷得差不多褪去,隱隱看得見止血帶鼓起的形狀。“下次不會了。”他一字一句地開口道,是對吳邪的保證,更是對自己的承諾,“下一次,我決不讓你傷上一分一毫。”
第一批殺手失手後沒多久便遭遇了第二次追殺,緊接著是第三次,第四次,他們幾乎每一次都從死亡的邊緣撿回一條命來,敵人卻遲遲沒被抓上半個。第五次的交鋒陳雪寒一行的身份也被暴露,在敵人的地盤上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青狼獒頭一次被逼得這樣狼狽,隻能連夜撤離保存有生力量。
混在機場形形□□的人群裏,直到前後上了不同的班機,最終全部平安無事地降落在利比亞的首都機場,所有人才都鬆了一口氣。
陳雪寒一行是最先抵達的,張起靈剛出機場,遠遠便開來一輛車停在麵前,司機是個滿臉虯須的男人,大概有四十來歲,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深度偽裝後的劉嘉明。
一連串嘰裏呱啦的阿拉伯語流出來,說的大概是「順路進城需不需要載你們一程」的意思,而兩人也同樣做了變裝,張起靈扶著吳邪先進了車,這才在警惕的一圈打量後也快速地上了後座。
汽車絕塵而去,直到下了高速公路進了黎波裏城區,劉嘉明終於打破沉默道,“我們暫時先找了一處廢棄的工廠,送你們到了之後我再去機場接瞎子。”
張起靈的回答從後排傳來,“好。”
他知道不用過問車子是哪兒來的,也不用問劉嘉明為什麽識得路,隻要有陳雪寒在,這些事總是會有門路辦到的。這時已經晚上九點半過,他們好像又從城裏出到了郊區,汽車在狹小的巷子裏轉了好幾道彎,往裏開了幾裏路,最後停在一處破敗的廠房麵前。
大燈剛熄,一身阿拉伯黑色長裙打扮的秦海婷已經從裏麵跑了出來。
“齊羽!張隊長!”
“別碰他。”張起靈低聲喝止了女孩上前的步伐,秦海婷一愣,才發現吳邪的臉色慘白得異常,這時候陳雪寒和喻建良也走了出來,連忙將兩人迎了進去。
縱然眼下情況極不樂觀,陳雪寒還是有條不紊地朝劉嘉明吩咐好接下來要做的事,後者點點頭,重新發動車子去機場接瞎子。
而吳邪被張起靈小心翼翼地扶到一麵牆邊,男人迅速地脫了外套鋪在地上,將冰冷的水泥地麵隔絕,“來,先坐下。”
秦海婷焦急地問道,“齊羽他怎麽了?”
或者是女孩的聲音帶上了顫抖,吳邪混沌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些,有些吃力地回應到自己的身份,“我沒事。”
他一出聲才發現整個嗓子啞得不像話,張起靈示意別說話,小心地替他將捂得嚴實的領子拉下來透些氣,簡潔朝陳雪寒道,“他左肩被子彈打穿,傷口淋了雨,我現在需要藥。”
陳雪寒皺起眉頭,“開始潰爛了?”
“嗯。”
陳雪寒不知道這個男人是懷著多大的自責才有力氣說出這一個字,他能想象出這幾天兩人過得有多麽驚險,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窮追不舍的敵人,甚至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不是吳邪的情況真正岌岌可危了,以張起靈的行事脾氣也不會在城裏留下撤退的暗號。
“除了傷口潰爛呢?”陳雪寒仔細確認目前的狀況,“還有什麽症狀?”
“細菌在擴散,他從今早起就開始發燒。”
秦海婷急得都快哭了出來,“那還等什麽?現在就送去醫院啊!”
“秦丫頭!”一直沒出聲的喻建良及時喊住了失去理智的女孩,麵色沉重地搖頭道,“你忘了我們當初選擇這裏的用意了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利比亞也是巴哈姆特組織一個極大的盤踞區域,如果貿然送一個身帶槍傷的人去醫院,隻會得到更壞的結果。”
“可是,可是…… ……”秦海婷哽咽了,“可是齊羽他快死了啊。”
張起靈的手一抖,低聲嗬斥道,“不要胡說。”
“這樣,海婷你去找點清水回來,副隊的傷口可能需要再清洗一遍,”陳雪寒邊說著拉上外套的拉鏈往外走,“喻教授,麻煩你跟我出去一趟,我們要買一些抗生素回來。”
“好。”
秦海婷也強迫自己恢複冷靜,“我現在就去找水。”
“隊長,你好好照顧副隊。”臨走前陳雪寒深深看了兩人一眼,破敗的廠房,滿是灰塵的牆麵,男人已經把身上的能脫的全都脫了下來,發著燒的人冷得厲害,張起靈便隻穿了一件薄薄的單衣,避開傷口將吳邪緊緊摟在懷裏傳遞自己的體溫。“還有,你手上的傷也再包紮一次吧。”
張起靈一愣,低頭看到手上露出的草草包紮的繃帶,是之前被流彈擦傷的地方。
“嗯,”他頓了頓,“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等待總是痛苦的,每一秒對張起靈來說都是漫長的煎熬,吳邪身體的溫度燙得嚇人,雖然已經沉沉睡了過去,卻依然沒有意識地打著冷顫。他忽然想起那個曾經把自己嚇醒的噩夢,那種從夢境延伸到現實的絕望和無助,懷裏人的生命正像流沙一樣從指間滑出,嘩啦嘩啦,可是他卻什麽也抓不住。
還好,這次身旁多了一個同樣焦急的女孩。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久到秦海婷已經在門口來回踱了成千上百次,不管是去機場接瞎子的劉嘉明還是出門買抗生素的劉嘉明和喻建良,怎麽著這個點兒也應該回來了啊。
不祥的預感再次襲上心頭,秦海婷偏過臉偷偷看了張起靈一眼,黑暗中的男人坐得筆直,薄唇緊抿,保持著這個姿勢未曾動上一分。
就在這時,一道燈光忽然衝破夜色而來。
車!是車燈!
秦海婷激動地幾乎快要叫出聲來,可是聲音卻猛地卡在喉間,就連笑容也凝固了——
來的那輛車,不是劉嘉明!
「哐當」。
車門打開,走下來的是一個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漂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