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節
狼,遠比他更加惡毒的狼。這條狼原本是有心的,可是為了獲得權勢和地位,他寧願把什麽都忘記,隻要自己變成一件殺人的武器。他就是你們現在百裏家的始祖,百裏姬如。”魚昊老人忽然回過頭來看著百裏子鳶,他的瞳子像是著火那樣熠熠生輝。
百裏子鳶驚得坐直了,她的身子顫抖著不敢相信,“不會的,始祖是英雄,阿爸告訴說過。”
“當然,百裏家的書裏是不會寫這些的,魔君是天下第一位君主,百裏姬如是第二位,百裏姬如暗中聯合四大家族的人重傷了魔君把他放逐封印,然後他們又擊敗了他的大軍,百裏姬如殺了其他三位武神,揚言是為魔君報了仇。可是沒有人知道,正是百裏姬如的人混在亂軍中幫著四大家族攻下了魔君的皇城,謀殺魔君的一戰,百裏姬如是不露麵的凶手。”
“我……”百裏子鳶搖著頭,“我不信!我們百裏家……”
魚昊老人惡狠狠地打斷了百裏子鳶,“你們百裏家家又怎麽樣?!你說過你的父親殺了支持他的九弟弟百裏無塵,不是麽?而且這還不是結束,百裏姬如是個暴虐的君主,很快天下的人,乃至他的兄弟都起來反對他。可是裁決之神救了他,天神把我和爆血的秘術賜給了他,啟示之君和暴戾之血!”
“暴戾之血!?”
“蒙昧的子孫啊!”魚昊老人長歎說,“暴戾之血不是說百裏家,這是最強大的武士才能擁有的血統。暴戾之血使他們上陣可以不知疲倦地揮舞武器,他們也不知道疼痛,他們分不清朋友和敵人,隻知道殺人,不停地殺人,一個人可以殺死一支軍隊。百裏姬如血管裏流的就是暴戾之血,他為了把這個血統傳給自己的兒子們,就把姐姐和妹妹的丈夫都殺死,和自己的親生姐妹**。他有許多的兒子,其中繼承了暴戾之血的有九個。憑借這些兒子們,他最後把所有敵人都殺死了,占據了東陸各國的土地。可是他死得很淒慘,他按照約定和我來到這裏後,自己拿刀把自己的肉一片一片割下來,最後發瘋地死了,他死後,他的那把烏鯊被百裏家的人供奉在了百裏家的祖陵裏。”
久久的寂靜,百裏子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老人站在那裏仰頭看著洞頂,鍾乳石上的水一滴一滴打落下來。
“後……後來呢?”百裏子鳶問。
“沒有後來了,後來的故事,你可以回去問你的曾祖父或者白小子了,”魚昊老人大步過來拉住了百裏子鳶的手,“現在,到你回去的時候了!”他不由分說地把百裏子鳶拉到了傳遞食物的洞口邊,用力拉開了那麵鑄銅的厚板,露出裏麵的鐵柵欄。
黑黝黝的洞口,像一張吞噬人的獸嘴,幽幽地有股冷意。
“有沒有感到風?”魚昊老人問。
“風?”百裏子鳶搖了搖頭。
魚昊老人把百裏子鳶的手拿過來,吮吸了一下她的食指,引著她的手把指頭放在洞口。百裏子鳶呆了一下,她覺得麵向洞口的那一側,手指上有嗖嗖的涼意,百裏子鳶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魚昊老人點了點頭說,“你手指覺得涼,是因為有風,風從洞口裏吹出來。我觀察這個洞很久了,它始終都會有風吹進來,雖然很弱,可是從沒有斷過。”
“那……那它一定通到外麵去!”百裏子鳶明白過來,她興奮得幾乎要跳起來。
“是的。一百年之前我還沒有和你的先祖來到這裏的時候,各國斥候都有人報告說有二十多個魔君後裔在斷塵大山腳下的一個地穴裏出現,魔君後裔也是我們天下人的敵人,好在有了斷塵山,魔君後裔的村落隻能在斷塵山以東。這邊魔君後裔是不敢來的。煙江的騎兵抓回了那些魔君後裔,可是魔君後裔說他們沒有進犯的意思,他們是斷塵山東邊的獵手,遇見了幾隻結群的猙,所以躲進山洞。但是猙也追進去,他們奔逃著就在山洞中失去了方向,好在隨身有打獵得來的獸肉,在曲折幽深的地洞中,獸肉也不腐壞,他們跋涉了不知道有多久,第一次看見陽光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已經到了山的西邊。煙江的人問他們出發的日期,才知道他們竟然在地洞裏走了幾乎半年。”
百裏子鳶吃驚地張大了嘴,“地洞可以穿過神山?”
百裏子鳶知道那座神山,世人多虧有了它,才能阻攔像魔君可怕的猛獸群,有人傳說它的那一端,連接著死人的國度。
魚昊老人點頭說,“你的先祖百裏子鳶用了很長的時間去查它的來曆,開辟洞穴的,是大家都知道的人,你猜猜是誰?”
百裏子鳶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魔君和百裏姬如。這本來是個天然的洞穴,有些地方沒有聯通,太古的時候又有我們不知道的部族在這裏居住過,魔君和百裏姬如得到了它的一部分地圖,於是他們召集無數的人工,徹底打通了它。百裏姬如叫它阿努比斯之門,意思是說通往地獄之門,而魔君叫它密境之路,因為山後麵,是我們。你的祖先百裏姬如派遣一個叫百裏藏青的女人帶著他的使者和我們訂盟,企圖盜竊魔君的天下,你的父親成功了,他遇到了我,而我愛上了那個叫百裏藏青的人,她算是你的祖姑姑,百裏姬如的姐姐,我給百裏姬如的,便是你們百裏家一直尊奉為正統血脈的暴戾之血。我還真是蠢……”老人輕蔑地笑了笑說,“愚蠢的孩子,這個世界是用血寫成的,當初我和你的祖姑姑建築這個地牢的時候,隻是截斷了一條岔道,而銅板後的那個洞口,應該就是那時候的氣道,這地牢是用來囚禁因為爆血而喪失本性的百裏姬如的,把他騙到這裏的時候,沒想到連我自己都被關了進來。”
“那我們可以爬出去了?”百裏子鳶激動的問。
“可以試試。你的個子小,可以鑽進去。不過你也要想好,我當初也沒有這地道的地圖。我也不知道氣道的粗細,而且這些氣道多數都是天然的,它不是一頭一尾的,可能是成千上萬的岔道。可能你找錯了路,可能你被卡在中間,就這麽死了,誰也不知道。”魚昊老人說。
百裏子鳶戰戰兢兢地撫摸這洞口,她嚐試著把頭伸進去,徹骨的寒氣和沒有一絲光的黑暗撲麵而來,百裏子鳶驚得縮了回來,撞在老人的身上。
魚昊老人抱住了百裏子鳶,他把她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說,“孩子,你想保護你愛的人,對不對?可是你是個膽小的孩子,你什麽都怕,這樣怎麽能變成真正的百裏後裔?你太虛弱。你出不去,對於那些你愛的人來說,你活在這裏,和卡死在洞裏,沒有分別。你想讓他們孤獨地等待你麽?”
百裏子鳶打了一個寒噤,她搖了搖頭。
“你敢進去了麽?”魚昊老人又問,百裏子鳶低頭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抬起了頭。魚昊老人看見她的眼神,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果你僥幸沒有被人在洞口捉住,就不要跟任何人說你見過我,更不要說我給你說的,百裏家的秘史,這是我的第二個條件。”魚昊老人摸著百裏子鳶的腦袋,“這是為了你,不是為了我。離開後,也不要去查我的事。”
百裏子鳶點頭。
魚昊老人站起來,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背退著走了出去,隔著幾丈遠和百裏子鳶對麵,恭恭敬敬地雙膝跪地,“我的第三個條件也是最後一個,這一個也不難。我要把一種刀術教給你,你先祖用過的刀術,你很喜歡學刀,是不是?”
百裏子鳶看著老人用力地點了點頭。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六十幕 瞳術全開,大辟之刀
魚昊老人握起了百裏子鳶的小手,“我給你說了那麽多的故事,其實隻是想告訴你一件事。這個世上本來就是最血腥最殘忍的,英雄們都是殺人的魔鬼,但是有什麽辦法呢?隻有你握著刀,變成了魔鬼,殺了你的敵人們,你才能保全你的家族和你心愛的人。魔君是魔鬼,但是沒有他就沒有太平的日子;你的先祖百裏姬如是魔鬼,但是沒有他就沒有你們百裏家族的繁榮。你是個懦弱的傻孩子,但是你想護你愛的人,那麽總算你還不至於辱沒你們百裏家祖宗的尊嚴,你有資格學這個。你自己變成魔鬼,總好過他們被人殺了,被人奸汙,被人驅趕著當作卑賤的奴仆……”
魚昊老人的聲音低落下去,“我隻希望將來你不要怪我。”
百裏子鳶呆呆地看他,隱隱地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敢殺人麽?”魚昊老人忽然問,“老實地回答我。”
百裏子鳶搖了搖頭。
“我猜也是……我就知道,你這樣的孩子,卻有暴戾的血,真是上天的捉弄。”魚昊老人從地上抓起了一片岩石,形製就像那天他殺死怪魚時候所用的,古樸沉重。
百裏子鳶看見這柄石刀的時候不由得起了敬畏之心,過去的幾天裏老人一直在磨製這柄石刀,每當他磨刀的時候就會沉默不言,身上仿佛有一種帝王般的威嚴。
“你把你的刀拔出來。”魚昊老人威嚴地下令。
百裏子鳶和他一樣跪坐,拔出了烏丸,橫在胸前。
魚昊老人也橫著石刀,手指輕輕在石刃上滑動,粗糙的刃口滑開了魚昊老人的手指,鮮血一滴一滴地打在刀身上,“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刀術,是所有人都學不會的,包括你的先祖,最強的刀術也隻有一刀,它從天地誕生的時候就在那裏,你不需要學什麽,隻是看你的眼睛能不能看見它。”
魚昊老人低頭看那一小窪血慢慢地匯聚。
“跟著我念。”魚昊老人的聲音莊嚴有力,那是真正的啟示之君的聲音!
百裏子鳶斬釘截鐵地回答道,“是!”
“羽武神,百裏迅,太古的鐵煌武神們,這是你祖宗的血!”
百裏子鳶跟著念。
“羽武神,百裏迅,太古的鐵煌武神們,這是你祖宗的血!”
啟示之君打斷了她,“你要說‘我的’!這是你們百裏家的血脈,我隻是把它轉交給你。”
“是!羽武神,百裏迅,太古的鐵煌武神們,,這是我祖宗的血。”
“他們的靈魂在黑暗中看我,他們傳給我尊貴的血和肉,他們傳給我羽武神的祝福。”“他們的靈魂在黑暗中看我,他們傳給我尊貴的血和肉,他們傳給我羽武神的祝福。”“我們注定是天下的君主,我們注定是世界的皇帝,我們注定是神惟一的使者。”“我們注定是草原之主,我們注定是世界的皇帝,我們注定是神惟一的使者。”
“……”
“……”
稚嫩和蒼老的聲音在寂靜的洞穴中合而為一,仿佛是天地初開太古鴻蒙時代的誓言,百裏子鳶感覺到有種異樣的脈動在自己胸口正中跳躍。她想壓製,可是壓不住,老人威嚴的念誦中有種可怕的力量,完全控製了她的心神。
每念一句,百裏子鳶都覺得那聲音在腦海中不斷地回蕩,但是她無法不跟著念下去。
“暴戾之血的火焰在地獄裏燃燒,百裏家的命燈不會熄滅。”魚昊老人站起,他拖著巨大的石刀,“但我們中,隻會有一個活下去!”
魚昊老人在一瞬間完全恢複成了野獸,眼珠因為充血而通紅,他全身肌肉全部絞緊,骨骼發出喀喇喇的暴響。他咆哮起來,狂潮一樣地撲向了百裏子鳶,他拖著石刀閃電一樣彈射出去。
這是一記簡單的順斬,可是在刀下的人才能清楚地感覺到那股力量像是要劈開整個大地。
血“嗡”地衝上頭頂,百裏子鳶不由自主地舉起了烏丸。
百裏子鳶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那一天老人斬殺怪魚時候的一刀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裏。百裏子鳶旋身,揮刀平斬,烏丸的刀鋒和巨大的石刃在半空交擊,石刃崩潰了,可是老人的力量是凝聚的。
百裏子鳶感覺到那些碎裂的石片從麵前掃過,帶起的利風都似乎要割裂皮膚。
隨即而來的第二刀再次旋轉著斬來。短刀和石刃在半空中一次又一次地交擊。石頭的碎片在不大的空間裏飛舞,巨大的石刃不斷地分崩離析。僅剩下三尺的石刃,魚昊老人隨著自己揮刀的力量滑行出去,單膝跪地,止住了衝勢,以常人絕對想不到的速度,他拋下了斷裂的石刀,空手反撲回來。
這是完美的搏殺,根本沒有任何破綻留給敵人反抗或者喘息。
他掐住了百裏子鳶的脖子,惡狠狠地把百裏子鳶壓在了對麵的石壁上。百裏子鳶在瞬間隻來得及把自己的一隻手護在喉嚨上,可是那根本不管用,老人的手像是鐵鑄的,百裏子鳶感到自己的手骨就要斷裂,連著自己的喉嚨一起被老人捏成碎片。
百裏子鳶漸漸地窒息了,眼前發黑,可是感覺不到疼痛。
百裏子鳶什麽都感覺不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來啊!殺了我啊!殺了我就可以出去了!”魚昊老人狂笑著。
幾乎已經虛脫的百裏子鳶猛地舉起了烏丸,她灌注力量的一刺掃過了魚昊老人的肩膀。鮮血迸濺出來,灑在兩個人的臉上。
“好!再來啊!再來!聞見暴戾之血之血的香味了麽?”魚昊老人沒有退縮,卻對著百裏子鳶咆哮,“殺了我,殺了我你就長大了!”
百裏子鳶的第二刀割了下去,掃在他的肩胛上。
“還不對!還不對!還沒有殺死啊!”魚昊老人近乎發狂。
烏丸在百裏子鳶的手心裏轉成了反手,她第三次出手。這已經變成了刺擊,烏丸對著老人的胸口遞了過去。他=百裏子鳶的胳膊沒有老人的長,她隻能咬著牙一點一點拚命地伸長手臂,同時要抵抗老人掐住她喉嚨的可怕力量。
在百裏子鳶的眼睛裏像魚昊老人一樣閃著瘋狂的光,全身的脈絡可怕地爆出在百裏子鳶的皮膚表麵,身體泛起可怖的赤紅色,可是百裏子鳶什麽都看不見,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把那刀推進魚昊老人的心髒裏去,看見鮮紅的血噴湧出來。
烏丸的刀尖兒刺進了魚昊老人的皮膚,血花濺了開來,血腥味令百裏子鳶有種狂喜的感覺,力量在手臂中不斷地滋生,烏丸一分一分地推了進去。
魚昊老人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像又能聞見大地上青草的香氣了,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