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節

  些什麽?”夏默年也學著白發老人給自己斟了杯茶,“葉鯉的話總是讓人搞不懂。”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自然不懂,真是個傻孩子,”葉鯉摸摸夏默年的頭,笑笑說,“我說了,在這樣一個自欺欺人的時代裏,星象師和祭司是必不可缺的。君王帝皇們需要他們來編擬天命,以神的名義來行使各種權利,收征賦稅,**豪強。達到各種自己的欲望,掠取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而所謂的星象師和祭司,不過是為那些君王帝皇們的野心欲望加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借口而已,所以說,與其稱星象師祭司們為神的使者,不如說他們是一群媚上欺下的騙術家而已。”


  “騙術家?”夏默年疑惑地看著老人,不解地問,“那葉鯉的這些符文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也是隨性胡畫麽?可是葉鯉看上去畫的很認真啊。”


  “葉鯉記得以前跟公子說過,”葉鯉老人鋪開新的宣紙,然後端起筆來開始勾畫,“真正的星象師不是什麽隻會奉承君王討取賞賜的騙術家,真正的星象師很難做的,要通曉人情世故,精通天文地理,明曉是非對錯,這樣才能避免因為一念之差造成生靈塗炭,置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還真是麻煩啊,”夏默年撓撓頭,“光聽上去都讓人心煩意亂,還好當年父王問我喜歡什麽的時候我沒有像哥哥一樣說喜歡星象卦術,不然數十年後,我也該成為像葉鯉一樣的老夫子了。”


  “公子取笑了,”葉鯉重新卷起宣紙放下筆,他原本是要給夏默年普及一些跟星象運行規律有關的知識,可是現在他看來已經沒有什麽必要了,他探出頭,雨水仍然啪嗒啪嗒地擊打在馬車的軒窗上,“從前麵不遠向西而行,就是煙江的都城了,到了那裏,我們也該向東了,那樣再走不幾天,就抵達大秦帝國了。“


  “煙江麽?”夏默年也探出頭來,“很古老的名字啊,我以前聽阿媽講過,說煙江的人們,不論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是最勇敢的人們。”


  “那是因為,”葉鯉指了指窗外的黑暗說,“他們有一個勇敢的祖先,傳說是巨狼的孩子,那個孩子叫蘇幕遮,曾是這個世界上四大家族鹿氏的分支,他帶領的軍隊所向披靡,是重創當年魔君秦舞的中樞力量之一。”


  說完這句話後葉鯉回過頭看著夏默年,這個孩子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豁了命的保護他,他想起一個女人來,是孩子的母親,那個風一樣的女人,讓人琢磨不透。孩子有著和女人一樣的眼睛,湖藍色的眸子在燈光裏顯得格外好看,一閃一閃的讓人想起天上的星辰來。


  “我也想成為一個勇敢的人。”夏默年握緊了他的拳頭,“那樣我就可變得很厲害,我就再也不會被其他的哥哥弟弟們嘲笑我很沒用了。”


  葉鯉看著燈光裏的夏默年,笑了笑說,“你會成為一個勇敢的人,像你的母後還有你的父王,時間不早了,歇息下,我們得加快趕路了,大秦帝國這個時候該是冬天了,我們必須在大雪封了西梁山的山道前,趕到大秦帝國的西梁城。”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二十六幕 公主伴當

  兩匹黑色的駿馬飛奔在覆滿白雪的荒原上,這裏是大秦帝都的北軍營附近,馬背上的兩個少年十三四歲的年紀,他們都穿著一件漆黑的袍子和大氅。這兩個少年緊握著手裏的弓箭,他們的目標是前麵飛奔的野鹿。


  這兩個少年都是極其健壯的武士,他們握著弓在劇烈起伏的馬背上弓著身雙手離開馬的韁繩,他們搭弓準備把繃在弦上的箭射出去。


  距離野鹿隻剩下不到三十丈的距離時,他們眼前出現開闊的平原,那隻野鹿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運難逃一死,它東跳西躥地企圖和兩個少年繞彎子,因為少年們的馬也都是小馬俊,跑久了自然會疲憊。


  可是野鹿似乎搞錯了一件事,那兩匹馬乃是西北的龍血馬,速度怎麽可能是它可以媲美的。比較高俊的那匹黑馬已經漸漸地趕上了他,坐在那匹馬上的少年戴著黑色的頭巾,他身後的少年則是一張麵癱臉。


  “是我的了!”頭巾少年張弓拉弦,他信心十足地對身後麵癱少年說,“你輸了!”


  可是頭巾少年大意了,一聲刺耳的尖嘯聲從他的身後傳來,麵癱少年緊繃已久的箭離弦,筆直地衝向前麵的那隻野鹿。


  “南羽你太大意了,這下獵物是我的了。”麵癱少年驅馬上前,那頭野鹿已經倒在了血泊中,“你還小,力氣不夠。我的箭比你射的遠。”


  “夏默年你……”頭巾少年不情願地嘟囔著。


  “小孩兒,要叫哥哥,不然哥哥揍你。”麵癱少年麵無表情地說。


  叫南羽的頭巾少年嘟囔著嘴瞟了他一眼,心裏有幾百個不樂意但是也沒有辦法。


  “你不就是比我先爬出娘胎麽得意什麽。”夏默年下馬上去收拾自己射中的野鹿。


  夏默年和南羽都是三王爺百裏卿和的兒子,全名是百裏夏默年和百裏南羽,他們兩個孩子是眾位王爺的孩子中優秀最勇敢的孩子,百裏穹圖曾欽封他們為百裏家的蒼鷹雙子。


  無論是武技還是謀略,都不比他們的父親差。


  兩個少年的武技雖然旗鼓相當,但是一個擅長馬下作戰一個擅長馬上,南羽不得不佩服他的哥哥騎射的技術,但是他嘴上卻不承認。


  “切,不就是比打獵麽,我們一起去深林裏打黑瞎子,你哪一次不是嚇得屁滾尿流的逃出來……”南羽的嘴裏繼續嘟囔著。


  “走啦,我們的公主被我們甩的太遠了。”夏默年收拾好那匹野鹿把它捆在馬背上後牽著馬往回走。


  “對哦……”南羽經哥哥一提醒,剛剛想起他們是陪公主一起打獵的,而現在,公主被甩的看不見影子了。


  這讓皇上知道了還不得宰了他倆。


  夏默年拉著自己的黑馬朝回走,他舉目眺望著茫茫的帝都北麵的荒原,根本不見一個人影。


  “糟了……”夏默年對弟弟說,“我們把公主弄丟了……”


  “還不都怪你,是你說你今天負責公主的安全讓我靠一邊站的,現在好了,公主沒了……”南羽驅趕著他的小馬跟在哥哥的屁股後麵說。


  “聽你這語氣你是在埋怨我咯,”夏默年回頭看了弟弟一眼,“這怎麽像是西大街賣燒餅的王大娘的口氣啊。”


  兩個少年說笑著往回走,不遠處看得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朝他們趕來。


  大雪已經停了很長時間了,整個北都荒原被覆蓋得像是長滿了毛茸茸的白色冠花,這片荒原靜默在午後漫天的雪光裏。寒風冷冽地吹過,掀起萬千絲絛絮雪。那些遊離在季節裏的黑影淅淅簇簇地蠕動著,綿延不絕。


  無數千羽鳥成群結隊地飛過靜謐的夜空,留下撕破沉默的悲鳴聲,淒厲而冗長。


  這種鳥生活在無邊無垠的黑暗裏,它們跟隨著黑夜長途跋涉,懼怕生命懼怕陽光,懼怕那些溫暖的東西,就像百裏子鳶懼怕夢見那個叫做鹿塵的男孩兒一樣。


  “奇怪,怎麽又想到那個人了。”百裏子鳶微微一運氣,她揚起馬鞭抽打著自己的小馬俊,力氣很輕,前麵不遠處南羽和夏默年正運著他們的獵物朝自己趕來,百裏子鳶忍不住想要喊出他們的名字。


  可是百裏子鳶座下的小馬速度太慢了,她的身體恢複健康以後,百裏穹圖不再允許她跟著顏小敘學習武技,就連軍營裏的烈馬都不讓她騎,不過顏小敘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匹性情極其溫順的小馬給她當坐騎,搞得她現在跟著兩位小哥哥出來玩,連他們的速度都跟不上。


  南羽和夏默年說是她的小哥哥,不如說他們是百裏子鳶的契約武士,在大秦皇族,所有的正統血裔的後代在十五歲的時候都會有自己的武士伴當,他們會陪著自己一起長大,誓死以生命捍衛他們的“主人”。


  百裏子鳶在身體恢複健康以後,百裏穹圖就親自選了三王爺的兩個兒子作為百裏子鳶的伴當。他知道三王爺有意圖造反的心,但是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安排這麽兩個危險的伴當到百裏子鳶身邊。


  作為儲君王女的百裏子鳶一旦死了,那麽即位的就是諸位王爺的孩子中最優秀的王子。


  與此同時,大秦帝國東南方,秦淮河海峽以南五千裏。


  南夏國和碧池國遙遙相隔,這兩個諸侯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大秦的附屬國。


  滿是傷痕的戰船全部回到下埠後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南夏國國君夏無桀站在埠口上看著這一幕,船上的士兵高舉著火把,每個人的臉上都或多或少的粘著血跡。他知道這一次又是兩敗俱傷,夏無桀其實後悔對島國碧池用兵的,南夏國的土地不是不大,百姓們也不是不安康,可是那顆想要征服一切的心卻總是跳動得很劇烈,夏無桀控製不了它,而是在它的驅趕下,一步步走上想要稱霸天下的路。


  他身上流著魔君秦舞的血液。可是注定這條路以他現在的實力是走不下去的,年輕的南夏國皇帝夏無桀低估了他的對手。


  夜風朔朔地吹打著人們的麵龐,他們的眸子在火光裏映得通紅,像是充了血一樣。


  “又失敗了麽?”夏無桀看著從首船上走下來的一身焦黑的中年武士,踏步迎了上去,“辛苦你們了,我聽連城講了,你表現的很勇敢,如果沒有你的話,這一支隊伍或許就會不來了。”


  中年武士脫下焦黑的盔甲露出滿是傷痕的臉笑笑說,“為殿下效命,是我易水寒的榮耀,隻是拿下了碧池國水軍都督的首級,不算什麽,如果不是他們的人偽裝成我們的人在船上放火,我有信心拿下親自指揮作戰的碧池國國主的首級來見您。”


  “不要說太多了,好好養你的傷,”夏無桀輕輕地拍了拍中年武士的肩膀,“已經很了不起了,等到我們的援軍到了,一定打得下碧池國的疏璜島,在那之前,把你的傷養好,而這裏,先交給我和溯凰,我需要你拿下碧池國國主的首級,那個男人也是個自負的人,他一定會再一次指揮這場戰爭的。”


  “殿下還是向大秦的三王爺借兵了麽?”中年武士抬起頭,眼前的夏無桀一點也沒有皇帝應該有的氣勢,倒像是一個同他並肩的戰友,就是這樣的人,把南夏國從曾經的隻會求和割地的境況拉了出來,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也隻有他一個了吧?中年武士對上夏無桀的目光,他忽然發現自己找不到夏無桀視線的焦點,“想必公子們會很不情願吧?”


  “這群整天隻知道閑玩的不爭氣的孩子,”夏無桀的目光暗了下去,他最成功的一件事是改變了南夏國原本就要覆國的命運,而他最失敗的一件事卻是沒有培養出來一個像他一樣的兒子,偌大的南夏國,他卻不知道將來要把它交給誰,“他們什麽也做不了,唯一能夠為南夏國做的,也隻有成為質子的命運。”


  中年武士不再吭聲了,他知道在夏無桀的眼裏,那些被南夏國上下議論為紈絝子弟的公子們隻是他的棋子而已,夏無桀有許多孩子,但是也隻有皇宮裏的大內總管才知道,其中有很多都是孤兒在很小的時候被送進宮裏的,夏無桀靠這些孩子送去別國做質子,以此迎來各國的支持。


  “隻是可惜,我們小瞧的不隻有碧池國,”夏無桀看著映天紅的火光,說,“大秦帝國的三王爺軍府,同樣超出了我們的想象,他們這一次挑選夏默年作為我們派去大秦帝國的質子。”


  “默年公子?”中年武士失了聲,“怎麽可能?所有公子裏最不像殿下的人就是他啊?”可是中年武士知道,在那麽多公子裏,也隻有夏默年公子和四位公子是夏無桀的親生兒子,為了保護他們不成為別國質子,夏無桀甚至更改了他們的姓氏。


  夏無桀垂下頭,這隻叱詫南疆的雄鷹終於垂下了頭,“默年這個孩子,自幼孤僻,像他的阿媽,可是他卻也是所有公子裏最令人期待的孩子啊,我以前老是歎息我之後沒有人能夠好好地治理南夏,可是當我看見夏默年那孩子時,這種歎息就不再有了,那孩子的目光對於我來說像是希望一樣,隱隱有令我看見未來的感覺。”


  “殿下有沒有想過罷兵呢?”中年武士看著火光裏的戰船,這麽問,“我們為什麽要打這場仗呢?打贏打不贏又有什麽好處呢?疆土多點國民多點,可是碧池國的人那麽多,我們不可能把他們全部殺掉吧?即便是贏了我們所失去的也不隻有士兵們的性命對吧?他們的家人們因為失去他們會有怎麽樣的悲痛呢?有想過麽殿下?”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麽?”夏無桀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話麽?”


  “什麽話?”中年武士問。


  夏無桀再一次抬起頭來,有風吹動他盔甲束帶的流蘇穗子,“以前我坐上這個位子的時候就說過,不服的話,我們就打到他服,當時你還說殿下說這話像是個鄉下痞子一樣。那個時候在場的還有葉鯉、韓傑他們,當時大家都笑了,水寒,你說那樣的日子還回得去麽?我多麽希望自己沒有坐在這個王座上,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永遠開開心心地坐在酒館裏,大口吃肉大口飲酒、聽說書人講故事看舞姬們跳舞了吧?”


  “殿下再說這些話真的沒有用了,”中年武士抽出自己的刀來,火光裏,狹長的刀身有光芒閃動,“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完吧?不過殿下有一點可以放心,沒有人會離開你,我們會一直跟隨著你,把你賜給我們的刀與劍,插到你所希望我們插到的任何地方,哪怕是大秦帝國帝都皇帝的座位上!”


  “是啊,”夏無桀歎了口氣,“自己選擇的路,跪著也要走下去,可惜我們犧牲太多人了,太多人了。我現在每次做夢都會夢到他們,夢到我們回到了過去,還是那個酒館那個店主人那個說書人那幫舞姬,還是那樣的酒那樣的故事,可是每次到了開始喝酒的時候就會有漫天的箭雨向我們湧來,然後我被一騎黑旗軍帶走,他們躲在酒館的門後大喊我的名字,但是卻再也喊不回來他們所認識的夏無桀了。”


  “從我坐到這個王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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