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節
幫我了，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一旦我有事，你會是第一個站出來幫我的，這我知道。”
“你這是扮可憐麽……”葉勳恢複了幾分痞氣，“不要忽悠我讓我去做什麽送命的事兒，論打仗我不如葉都護，論行刺，我還不如顏二貨。我就是一個糟老頭子……”
“墩子哥，你覺得我們大秦最大的敵人是誰？”皇帝按住了大祭司的肩膀。
“這還用說麽？兩大敵人，”葉勳扳著手指頭，“一個是西域諸族聯盟的煙江，他們的鐵浮屠號稱是騎兵皇帝，一個是南夏，他們始終在休養生息厲兵秣馬，當年他們可以率十萬人打到帝都，今天他們率二十萬，指不定就打到你的宮裏來了。”
“我可不這麽覺得，”皇帝忽然說，“你不覺得我們大秦最大的敵人，是我們自己本身麽？”
“這不是屁話麽……”葉勳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整個大秦帝都，也隻有他一個人敢當著皇帝的麵說髒話。
“人心不齊啊，那是因為江山太小了，不夠分，”皇帝說，“我們確實沒有西域煙江擁有的那麽好騎兵和南夏精良的裝備，可是我們有大地上最富饒的土地和最多的人口，我們的戰士和修真之士數不勝數，他們聯合起來，一百人能打一千人，沒有任何國家敢和我們直接宣戰的。可是我們的人壞在分散啊，各個王爺諸侯都在籌備自己的力量，大秦能有多少武士？煙江和南夏隨便一個兵種，都不隻是王爺們的兵和在一起那麽多。現在的六個王爺十七路諸侯，各個擁兵自重，你不認我，我也不認你，打來打去。我們多少武士都在打來打去裏麵無辜地死掉了？有多少像九王爺一樣的忠勇之士被誣陷而死？他們若是組成一股軍隊，有什麽國家是他們打不下來的？！人心散亂，都爭著權和力，我們大秦最大的敵人，就是我們自己啊。”
葉勳看著皇帝並不說話。
“墩子，如果讓你來做這個皇帝，你會怎麽辦？”皇帝忽然問。
“看誰不爽統統拉出宰了。”葉勳回答得直截了當。
“所以你永遠隻是個痞子大祭司啊。”皇帝由衷地笑了笑，他的麵色忽然又凝重了下來，聲音在觀武台裏回蕩著，“我們的出路就隻有吞並更多的土地啊！西有煙江諸族，東南有南夏這隻沉睡的老虎？我們隻能夠想辦法要更多的土地給王爺們更多的權力，這樣人心就齊了啊，人心齊，我們大秦就是曾經的秦武啊，沒有人敢和我們反抗的。就像你說的，看誰不爽，一句話，拉出去宰了！”
葉勳呆呆地看著皇帝，生平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皇帝的眼睛亮得逼人，臉上泛起了血色，即使他壓低了聲音也壓不下骨子裏那股亢奮勁兒，這個皇帝就像是無數年輕人渴望征戰那樣，血管裏有股熱騰騰的激流。
“可是沒有王爺支持你，支持你的人，都不在了。”葉勳當頭一棒刺痛了皇帝的痛處。
“不，你的話不對，我們有盟友啊，我們有何我們目標一樣的人啊，他們是……”皇帝的聲音突然斷掉了，一同斷掉的，還有遠處練刀的百裏子鳶的哼哈聲。
葉勳順著皇帝的目光看過去，像是有晴天霹靂砸中了他的腦門。
“皇……皇上！”葉嫣兒捂著嘴。
百裏穹圖以驚人的速度跳下觀武台朝百裏子鳶飛奔過去，百裏子鳶昏死在木垛邊，手指僵硬地握著狼鋒，分都分不開。
“墩……墩子，快叫禦醫啊！”皇帝抱起自己的女兒，他眼裏燃起熊熊的大火。
“遵旨！”葉勳和葉嫣兒一邊奔出演武場一邊回頭喊到。
“快！”皇帝低頭看著自己的女兒，心裏麵有刀在絞割，“子鳶！子鳶！你醒醒！我是阿爸啊！子鳶！子鳶！”
“咚”的一聲，百裏子鳶手裏緊緊握著的狼鋒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皇帝感覺她的身子開始僵硬發涼起來。
“不―――”
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從演武場裏傳遍了整個皇宮。
“公主……”奔跑中前去傳喚禦醫的葉勳回頭看著身後的演武場，腦海裏一片空白，他嘀嘀咕咕地朝禦醫館跑。
“是瞳術的副作用反噬麽？”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二十幕 爆血秘術，罪與罰
鬱天晴背著她的醫箱走進了安國公主百裏子鳶的寢宮。
皇帝猛猛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聲說了一句，“天晴姑娘麻煩你，子鳶她……她好像沒有脈搏了……”
聚集在公主寢宮裏有很多禦醫館的太醫，他們跪拜在百裏子鳶和皇帝的麵前，各個的手都在顫抖著，公主的病情太詭異，他們連什麽情況都摸不準，還好大祭司葉勳人脈廣，連夜派遣飛雲衛快馬加鞭把客居帝都的“華佗子”鬱天晴請到了皇宮裏。
“我看看。”鬱天晴輕聲踱步到公主的床前，寢宮裏寂靜下來，太醫們紛紛給鬱天晴讓開道路。
躺在床上的百裏子鳶渾身散著騰騰熱氣，她的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不斷地抽搐，鬱天晴放下醫箱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結果手上被百裏子鳶的血染得猩紅。百裏子鳶渾身的血管暴起著，滲出來的不是汗水，而是她的血！
鬱天晴去看身後的皇帝，他也渾身是血，大祭司葉勳見鬱天晴猶豫著忙上前說，“天晴姑娘，剛才公主在演武場突然昏倒，全身發熱，陛下把她抱回到寢宮的路上她就開始大出血，止也止不住，太醫們根本不懂這些東西。”
“不懂這些東西？”鬱天晴冷笑一聲，“這些東西是什麽？大祭司看上去好像很懂。”
“身為華佗子白涅傳人的天晴公主不會看不出來這是百裏家的秘密吧？我不想多說。”葉勳看著鬱天晴，語氣也很冷。
“可否請無關的人離開這裏？”鬱天晴從醫箱裏拿出一條手帕。
“這……”太醫長臉上帶著尷尬。
皇帝大喝一聲，“沒用的奴才，還不給我退下！”
“遵旨。”以太醫長為首的幾個禦醫慌忙離去，皇帝對著周圍的宮女和太監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也退下。
寢宮裏隻剩下皇帝大祭司和鬱天晴三個大人。
“怎麽會這樣天晴姑娘，之前九弟小時候練刀，比公主更賣命更辛苦，他為什麽一點事兒沒有？”皇帝坐在鬱天晴身後，手緊緊地抓著百裏子鳶的小手。
“皇帝的九弟，敢問是九王爺麽？”鬱天晴用手帕枕住百裏子鳶的人中。
“是。”皇帝明顯從鬱天晴的聲音裏聽到了譏笑。
“九王爺這麽大的時候，雖說是白瞳血裔，可是那個時候，九王爺可是不會使用瞳術，”鬱天晴從醫箱裏取出幾枚金針，“不知道公主的瞳術，是如何掌握的？”
“她跟九王爺居住過一段時間。”皇帝說。
“百裏一族的正統血裔暴戾之血，”鬱天晴分別往百裏子鳶的頭上紮了幾針，她的臉色開始恢複應有的紅潤，隻是血管仍舊暴起著，“雖說可以使人的力量精神力大幅度甚至千百倍的增加，但燃燒的是自己的血和靈魂，這種秘術被稱之為禁忌力量瞳術，同時也有另一種稱呼，爆血。可不是狂暴的暴，比起亡命的暴徒，掌握嗜殺的爆血之徒，要可怕很多倍。”
“爆血？”皇帝和大祭司都愣了。
“通過自己的意誌力改變自身的靜脈運作，大幅度地提高自己的血液沸騰點，燃燒靈魂和精神從而獲得魔鬼一樣可怕的力量，”鬱天晴一邊行動一邊說，“在我們醫者的角度是這麽說的，但是以你們習武或者星相師來說的話，就是用生命交換力量，純粹的力量。”
皇帝沉默了，大祭司心裏咯噔了一聲。
“不過公主這麽小就掌握這種力量，對她的反噬是最‘狠’的，”鬱天晴忽然拿出一枚極細的金針絲灌入百裏子鳶的耳內，她撥開百裏子鳶的眼睛，眼球根本沒有了瞳仁，“百裏公主的瞳仁已經散了，脈搏也沒有，但是她的心跳卻仍在，不過公主現在全身的血脈極其旺盛，血從體內順著血管破裂的地方壓往體外，先師白涅曾經在他的傳道醫述上說‘血浸全身，體溫如炭，眼瞳仁散，霎時而亡’，我所能做的隻是平靜下公主的血液噴湧以避免她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皇帝的手顫抖著，他似乎想去摸百裏子鳶的小臉，可是又害怕觸動了上麵的金針。
“怎麽可能！天晴姑娘你肯定搞錯了！”大祭司葉勳激動地看著鬱天晴，“剛才公主還好好的……難不成，是因為她開啟了……”
“爆血秘術原罪之瞳中的暴怒，”鬱天晴拿出一個鋒利的小刀，“想必大祭司是親眼見到了。你們可以看看這裏。”她說著挑破了百裏子鳶的手指頭，裏麵流出的變成了墨黑色。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皇帝眼巴巴的看著從百裏子鳶身體裏流出來的黑色血液，他渾身都在顫抖著。
“公主的血是封在體內了，但是――”鬱天晴沒有放下手中的小刀，“她的血之所以外泄是因為太燙，而現在公主的身體就像是個熔爐，她渾身的血液都在燃燒，我們要做的不隻是封住她的血液這麽簡單。”
“還需要做什麽？！”皇帝像是忽然看見了希望，他緊緊地抓住鬱天晴的手，“隻要能救活公主，你要什麽樣的賞賜我都給你！”
“我現在隻有五成把握，”鬱天晴看著皇帝幽幽的目光，低聲說，“五成看上去比三兩成多，但是卻是最不靠譜的希望，我們要給公主做的是換血，換成救活公主的幾率隻有三分之一，而公主死亡的話，幾率是二分之一，還有六分之一的可能性，那就是公主會一直昏睡不醒。”
“換血？”
“對，把她的血排盡，然後灌入新的血液，這種血液，不能是至親的血，不知道大祭司可否效勞？”鬱天晴看了葉勳一眼。
“用我的就用我的！”葉勳挽起袖子露出他的手臂，“不就是血麽，要我的命我都給你，隻要能救活公主。”
“開個玩笑，”鬱天晴扁起了自己的衣袖，“你們的血液對於公主來說太老了，就算是找孩子來，他們的血也許不適合公主，幸虧公主還小，而白涅師父曾教過我‘血聚’的醫術，用我的就夠了。“
“多謝天晴姑娘！”皇帝居然站起來朝鬱天晴鞠了一躬。
“父愛麽？”鬱天晴喃喃地說，“那麽煩勞陛下按住公主了。”
“好說。”皇帝脫下龍服，露出健壯的手臂，他緊緊地按住了百裏子鳶的身子。
鬱天晴取出兩枚帶有長管的小針，這兩枚針頭雖然尖細，但是好眼力的人仔細看會發現中間有細小的洞，其中的一個長管有兩枚相同的針。鬱天晴把隻有一枚針的長管紮進百裏子鳶的腳腕血管上，“還好是河氏鐵匠為先師打造的管子，不然以公主的灼血，一般的橡膠管肯定要爆了。”
她說著把另一個管子的針頭分別插在自己的手臂血管和百裏子鳶的手臂血管上。
葉勳怔怔地看著鬱天晴和百裏子鳶，心裏毛毛的。
“呃……”
躺在床上的百裏子鳶忽然動了！
皇帝的手在顫抖，不是因為驚喜，而是他按不住百裏子鳶了！
鬱天晴愣在了那裏，包括皇帝和葉勳，沒有任何人相信，已經昏死休克的百裏子鳶居然在瀕臨死亡的時候睜開了眼，她潰散的瞳仁重新凝聚在了一起。
原罪之瞳饕餮領域全開！
“不要讓她跑了！”鬱天晴最先從失神中清醒過來，她看著掙脫掉針管拋向門外的百裏子鳶對皇帝和葉勳大吼。
可是已經晚了，百裏子鳶奔跑到了寢宮的門口，她伸出手去開門，卻又呆呆地停在那裏，她的身體裏傳出來劇烈的劈裏啪啦的聲響，那是極其可怕的聲音，像是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碎裂著……不，不是骨頭，是血液爆裂的聲音。
百裏子鳶的全身的血管在一瞬間爆開，濃重的血霧唰的一下噴出來。
“快躲開！”鬱天晴大喝一聲。
百裏子鳶再一次昏迷在地上，她的血液濺到的地方皆被腐蝕。
“公主！”
“子鳶！”
葉勳和皇帝幾乎是同一時間奔向百裏子鳶。
栽倒在地上的百裏子鳶被皇帝重新抱起來放在床上，鬱天晴去診她的脈象，有明顯跳動的跡象。
“好了？”皇帝戰戰兢兢地問。
鬱天晴搖了搖頭。
“那是？”葉勳急忙問。
鬱天晴沒有說話，她沉默了很久以後，才低聲說，“六分之一的幾率出現了……”
“咚”地一聲，葉勳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接下來請陛下和大祭司回避吧，我想好好地檢查下公主的身子，”鬱天晴對兩個發怔的人說，“陛下可以放心，最起碼，公主沒有性命之憂了，暴戾之血的繼承人，不該是那麽脆弱，隻是她的心神因為被爆血秘術反噬，所以在短時間內，是不會醒來的。”
“走了大祭司。”皇帝拉起大祭司，纏著他走出公主的寢宮。
“能……能活麽？”葉勳的手顫抖著，他嘴裏叨念著這一句話，看上去神神經經的樣子。
“墩子哥你太緊張了，”皇帝百裏穹圖嘴上雖然這麽說，但是心裏卻如同火焚，“子鳶她是那麽可憐的孩子，我相信，百裏家的先烈忠魂們，一定會庇護她的！”
大漠蒼顏?黑月之潮 第二十一幕 饕餮血侯
百裏穹圖和葉勳都坐在公主的寢宮門口沉默下來，鬱天晴在用藥酒給公主擦拭全身。
“陛下，老臣真的沒有想到，”葉勳歎了口氣說，“老臣真的沒有想到你那麽在意公主殿下，以陛下的性格，實話實說老臣覺得陛下越來越冷血了，陛下先是圍剿了白氏一族，接著血洗了鹿家莊，然後派兵討殺了九王爺……陛下的故人們都死了，很多時候我總是在想，也許下一刻，也許明天，陛下指不定找個什麽理由，把老臣也給砍了，砍老臣倒是很容易，一個劊子手一柄刀，就足夠了……”
“你永遠也不明白的墩子，”皇帝和葉勳一樣，長長地歎了口氣，“我所擁有的，其實不多的。”
“不多？”
“隻剩下子鳶一個女兒，和你一個忘年之交了。”皇帝仰頭看著天空，“可是子鳶，她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啊―――”
葉勳看著頹然的皇帝，有些疑惑，“可憐？”
“我寧願她沒有生在這個世界上，那樣的血統，對她來說，太惡毒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