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這幾天我們在公司經常碰麵,她對我依舊很冷淡,大部分時間都是愛搭不理的。
“坐吧。”她破天荒地讓我坐在她旁邊,我垂著眼等她先開口。
“夏諾,你這些天做的事情我都看到了,你很努力,不枉閆傑對你的信任。但是那些都是沒用的,想保住盛氏,現在必須借助韓家的實力。如果你是真心想替閆傑守住盛氏,你就放棄股份吧。隻有瀟瀟有了股份,韓家跟盛家就算是徹底綁定了,韓氏才會注資。”
“伯母,韓家在威脅你?”我眯著眼睛。
盛老夫人笑了一些,非常苦澀:“算不上威脅,商人之間本就如此,因利聚因利散。就算不是韓家,也會有別的公司趁虛而入,與其如此,不如選關係更近的韓家。”
“可是,伯母,韓家真的能滿足於那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嗎?”
“蘇玉不過是想確定兩家公司是一體的,她沒那麽大胃口!”盛老夫人成竹在胸地表示。
我凜了眼神,蘇玉生下了我,我雖沒在她身邊呆過,可從她的人生軌跡看,她的野心遠遠大於想象。
“伯母,您應該也認識戴姨吧?蘇玉這個人,戴姨一直覺得她的野心大到可怕!”
“她們是宿敵,看法怎麽可能客觀。”盛老夫人依舊不相信我說的。
“我也希望我猜錯了,不管怎樣都不能拿盛氏冒險。我有個想法,伯母您看是否可行?”我思考了一下才道。
“什麽?”盛老夫人挑眉。
“我們試驗一下韓家的居心,如果真像伯母所說,我立即退出,不再廢話一句。”
盛老夫人盯著我,微微蹙眉,“試驗?”半晌她才點點頭道,“也好。”
隔日,盛老夫人舊疾複發,入院急救,性命垂危。我帶著思諾一早就守在病房外,果然便守來了第一批來探病的人,韓亦瀟和她的母親蘇玉。
幾日不見,蘇玉越發的光彩照人,一臉風清雲淡,成竹在胸的笑容,看到我的時候,眼底閃爍了一下,便停在思諾跟前,“思諾,不認識外婆了?”
盛老夫人的身體雖然一直很健康,可畢竟也是老年人了,難免會有一些老年疾病。再加上盛氏的變故,她日夜操勞,心力交瘁,也是眾人皆知的,這會兒病倒了,原也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而且盛氏正在峰口浪尖上,媒體對盛氏的動態本就十分重視,無風還要起些波浪,更別提盛家老夫人病倒這麽大的新聞。從老夫人進了重症室,媒體就開始大肆報道,這些報道讓本就搖搖欲墜的盛氏愈加岌岌可危。
至於我這個代理人,媒體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隨著盛老夫人的倒下,關於我的報道無一不是帶著調侃與看熱鬧的口吻,字裏行間都是對盛氏破產已成定局的猜測,以及我並不光彩的出身。甚至有些不嚴肅的媒體以開玩笑的口吻搞起什麽競猜,盛氏小三何時會卷包逃走。
對於這些東西,我早學會了視而不見。盛閆傑說過媒體一向視把水攪混為已任,唯恐天下不亂是他們生存的根本。所以,切不可被媒體左右情緒,而是要學會駕馭媒體,就算是要把水攪混,也要攪得於自己有利。
蘇玉蹲在思諾跟前,滿臉和藹地想要跟思諾親近親近,可惜思諾看到她身後的韓亦瀟,隻是驚恐地瞪大眼睛,稍稍退了一步,才彬彬有禮道:“婆婆好!”
蘇玉自覺無趣,才緩緩站起身來,我靜靜地看著她,眼中沒有任何情緒,“蘇伯母。”
她狀似無謂的笑了一下,似乎並不想跟我一般見識。“夏諾,你也來看盛董?”
我點點頭。“盛伯母在重症室,醫生不允許探視。”
“這也輪不到你說!”韓亦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繞過我想往裏麵去。
蘇玉嗬斥道:“瀟瀟,別跟妹妹這樣講話,你忘了是誰救了你的命?”
“救我的命?她?”韓亦瀟冷哼道,“她是異想天開,以為這樣做就能取代我成為盛太太!”說完不等我說什麽,就往病房去了。
“夏諾,別怪她,她隻是一時接受不了。其實心裏還是感激你的。看到你肯救姐姐的命,媽媽還是很欣慰的,隻是苦了你了。”說著,蘇玉的眼淚就流出來,她忙不迭地擦著眼睛。
我隻是冷冷看著她,眼淚這麽純潔真誠的東西,居然也會從她的眼睛裏流出來?若她真在乎我也是女兒,這眼淚流得未免太晚了些。
“夏諾,聽媽媽話,盛閆傑把這副重擔放在你肩上,不是好事,現在的盛氏深陷漩渦,你救不了的。你還年青,還有思諾,你應該擺脫這一切,去享受生活。媽媽虧欠你的,以後都會補償給你。”蘇玉滿臉的懇切。
“補償?”我挑眉。
“嗯,你放棄股權,媽媽就可以接管盛氏,商場上的事情爾虞我詐,讓媽媽來應付。以後,拚出來的天下都是你和瀟瀟的,媽媽也帶不走。”蘇玉讓我有所鬆動,懇切地過來拉我的手。
這時,韓亦瀟氣勢洶洶地出來了,在蘇玉耳邊說了幾句。想來是沒能見到盛伯母,有些氣極敗壞。
蘇玉跟她使了個眼色,又繼續動情道:“盛閆傑不在了,單憑他母親一個人也無力挽這狂瀾。她現在身體這麽差,你若真是替盛閆傑著想,也不該再讓他的母親勞心勞神。你放棄股權,她自然也不會怪你,思諾是她的孫子,以後媽媽經營好了,自然會還給你,還給思諾。”
我心內冷笑,十分好奇在蘇玉心中,我是不是特別傻?憑她這些說辭就會相信。
“我放棄股權,按法律規定,韓亦瀟也隻能獲得百分之二十左右,餘下的憑韓氏能啃得動?”我有些好奇。
蘇玉考慮了一下,微微一笑:“這個你不必擔心,媽媽的收購資金準備得十分充裕。你隻要記住,隻要媽媽讓盛氏姓了韓,盛韓兩家的資產便全是我的,也就是說全是你和瀟瀟的。”
我凝神思索:之前盛閆傑給我分析過韓家的現狀,韓氏丟了星都的建設資格後,企業已日暮西山,她怎麽可能會有充沛的收購資金?除非她有幫手?放眼整個京城,一直對盛氏耿耿於懷,又野心勃勃的還有誰?
我腦中驚鴻一現,柳景輝?!
上次的港口爭奪中,他也算是使盡了渾身解數,雖然最後敗北,柳氏卻沒甚損失,再加上柳家雄厚的資本與背景,柳景輝的野心恐怕一直不曾熄滅。
見我沉思,蘇玉以為我是動了心,笑眯眯地蹲下身子,不顧思諾的反對,抱起思諾道,“思諾呐,外婆要給你打造一個商業聯合王國!”
我連忙伸手,將思諾從她懷裏接過來,心裏對這個女人愈加的恐懼。商業聯合王國?!人心不足蛇吞象,成功的躋身上流社會,讓她的欲望更加膨脹,對財富地位的追求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
我不知道思諾是否明白她在說什麽,但他純真的眼睛裏充滿了驚奇。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嗤笑,同情地看著她。一個人要如何欲壑難平,才能瘋狂到如此地步?
蘇玉沉了臉,陰冷地盯著我,半晌,又換作一個優雅的笑容:“夏諾,別天真了,你無名無份,盛氏破產,你將一無所有。而且這一切你無法阻止。”
我正欲反駁,便聽身後響起一道沉穩的女聲。“蘇總的胃口果然很大!”
盛老夫人扶了扶金絲邊眼鏡,踩著沉穩的腳步,悠然地從病房走了出來。
蘇玉和韓亦瀟的臉色微變,不過又很快恢複。“媽媽,您怎麽出來了?”韓亦瀟殷勤地過來扶住她的手臂,卻被盛老夫人不動聲色地甩開了。
韓亦瀟臉色有些難堪,“媽媽,您……”
“好了,戲就不必演了。”盛老夫人微微一笑,“夏諾說蘇總胃口大,想給盛氏改姓,我還不信,今日一聽倒真是小看了蘇總的野心。”
蘇玉的慌亂隻一瞬便恢複了正常,儀態萬千地笑了笑:“盛董,這是什麽計謀?您不是一向最看不上夏諾這個孩子,怎麽今天有興致配合著她演戲?”
“哎呀,我作戲的水平太差,隻能躲起來看你們母女演戲,這一看,還真是一出好戲啊。”盛老夫人擺了擺手中的手機,裏麵清楚地傳出剛剛蘇玉對我說的那番話。
蘇玉陰冷地瞥了我一眼:“傻瓜,你以為這麽做,盛家就會認你?盛閆傑都沒了,絕了後的盛家還算什麽盛家?”
她的話讓盛老夫人身子一晃,我明白蘇玉這話就是衝著她的痛處戳的,我連忙扶了她一把。“您別忘了,思諾叫盛思諾!”
蘇玉聽了反倒笑得更囂張了:“可惜,盛思諾是瀟瀟的兒子,盛家的一切名正言順還是我的!”
“蘇玉,你別太囂張!有我在,你也別想得逞!”盛老夫人明顯有些動怒。
“好啊,我原本看在世交的份上,你又是瀟瀟的婆婆,沒想跟你撕破臉。現在你既然知道了,我索性明說。瀟瀟已經向法院起訴,夏諾名不正言不順,無權獲得盛閆傑名下股權。包括思諾,他與瀟瀟的母子關係是法律承認的,他的撫養權自然也是瀟瀟的,你們都無權獲得。”
“思諾到什麽時候都是我們盛家的孫子!”盛老夫人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