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閆傑的臉色明顯變了,他盯著我若有所思。
李豔在一邊不明所以,以為我知道了真相就會原諒盛閆傑,在一邊抹著眼淚道,“夏諾姐能跟先生重新在一起太好了,思諾終於又有爸爸又有媽媽了。”
“盛家的女主人姓韓!”說這話時,我的眼睛卻依然挑釁地看著盛閆傑。
“夏諾姐,你走後,韓小姐從來沒在盛宅住過。”李豔開口替盛閆傑解釋,“我還覺得奇怪,她明明是盛太太,為什麽不住在家裏,想來是先生隻喜歡夏諾姐一個,不喜歡她!”
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已經走了,盛閆傑為什麽還不讓韓亦瀟留下呢?轉念又想起韓亦瀟曾經說過她的身體不好,承受不了盛閆傑。不住在一起,盛閆傑就不會傷害到她。如果是這樣,盛閆傑對她真是愛得深沉。
“思諾隻有一個媽媽,就是你!”盛閆傑對我猜忌的眼神似乎很不滿,冷冷拋下一句便氣呼呼的離開了。
李豔見盛閆傑走了,似乎怕我離開,過來挽住我的胳膊,“夏諾姐,留下吧,思諾明早看不到你肯定會傷心的,那小家夥雖然臉上不顯,其實他心裏什麽都明白。”
她的話一下便觸到我的痛處,她說得沒錯,這樣的思諾更讓人心疼,跟他爸爸一樣,一張冷臉似乎什麽也入不了眼,可是心裏的傷痛隻有他們自己知道。
想到這裏,我又驚覺自己居然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盛閆傑。
“夏諾姐,房間我都給你收拾好了,聽說你回國那天他就開始準備,思諾的用品和房間、還有琴房、你的臥室和用品,先生一早就讓我準備著。”李豔滔滔不絕的說著,將我帶到思諾隔壁的房間。
房間意外的很亮,不是盛閆傑的風格,李豔在一邊解釋道,“先生說你不喜歡黑色,你喜歡陽光的明亮的顏色!”
我嗤笑不置可否,“豔兒,給我講講思諾這五年是怎麽長大的?”
李豔點點頭跟著我進了房間,我坐在沙發上,她去倒了杯水,才跟我麵對麵坐下,沒有開口便先歎了口氣,“當時思諾早產,醫院都沒把握他能不能活下來,先生那時候還病著,經常會頭疼,可他每天都到醫院陪思諾,跟住在保溫箱裏的思諾說話,跟他提起你。”
我無法想象盛閆傑守在思諾身邊的景象,卻會覺得悲傷。
“思諾可勇敢,在保溫箱住了兩個月終於追上了普通的寶寶。先生請了最好的育兒師來帶寶寶,再加上我,還有老夫人。思諾一歲的時候就被發現有語言天賦,已經會說話了。那時候先生很忙,每天回來的很晚,老夫人對思諾寄予厚望,發現他的天賦就請了專門的老師來進一步引導思諾,開發他的智力。思諾也爭氣,後來越來越聰明,在很多方麵都表現出了天賦。可是就是不愛樂。”
我可以想象,在盛老太太那樣古板的教育下,思諾才會像現在這樣早熟。
“起初老夫人不讓我們在思諾麵前提起你,後來先生知道了,跟老夫人吵了一次,老夫人一怒之下去國外了,那時候思諾快三歲了,就更不愛笑了,也很少跟別人講話。”李豔一臉的心疼,“他其實舍不得老夫人走,卻又被老夫人逼著用大人的思維處事,心裏再想也不敢表現出來。”
原來思諾是從三歲才知道我這個媽媽的存在。
“老夫人走後,先生給了思諾那張照片,讓我照顧他的起居,又請了幾位能激發他特長的老師在家裏教他,先生經常會跟他提起你~”李豔斷斷續續給我講了很多跟思諾有關的事情,我貪婪地聽著,在腦海中幻想著,幻想著我曾經陪伴他走過每個時刻。
李豔跟我在房間說到很晚,才回房去休息,我想著思諾那殷切的小眼神,終是沒能狠心離開,便躺下睡了,希望第二天一早就能讓思諾看見。
鑒於盛閆傑的劣跡,我上床之前將門從內側鎖了。然後,我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想著我的思諾,又想著李豔告訴我的事情,覺得五年之後,一切似乎都沒有改變,所有的麻煩都還在。
我還沒睡著,便聽見傳來開門的聲音,有人在外麵轉動門把,我提了一口氣往門口望去,我知道是盛閆傑,看來我鎖門是鎖對了。
他扭了幾次沒能打開便作罷離開了,我也終於放心的睡了。
可睡到半夜的時候,我冷不防有人掀開了我的被子,緊接著一副火熱的胸膛就貼上了我的後背。我被從睡夢中驚醒,盛閆傑已經從身後緊緊攬住了我,“這是我家,你覺得我會打不開門?”
對他的厚臉皮,我一向隻有佩服的份。
“盛閆傑,我是為了思諾來的,我們沒關係了。”我掙脫不開,隻能氣極敗壞的壓著嗓子道。
“沒關係,思諾哪來的?”他極其無恥地伏在我耳邊反問我。
“盛閆傑~”我無奈地拉長聲音,用胳膊肘狠狠撞向他肋下。聽著他一聲悶哼,卻依然沒鬆手。
“夏諾,我好想你~”他的聲音無助而滄桑,讓我險些狠不下心腸。
“盛閆傑,我對你隻有恨和恐懼,你忘了嗎?”我的聲音透著無奈。
“還記得我說過要三年時間嗎?”盛閆傑慢慢鬆開了對我的鉗掉,輕輕將我翻過身與他麵對麵,黑暗中他的目光很亮。
我皺著眉,理不清他話裏的意思。
“我要娶你!”盛閆傑的聲音一點也不像玩笑,他無比認真的盯著我。
我有些發顫,甚至找不到自己的聲音,這句話我曾經期翼過無數次,他從來都沒有承諾過。一直以來,我以為隻有韓亦瀟有資格成為他的妻子,可在經過那些屈辱的歲月,經過五年的遺忘,他居然真的開口說娶我?!
“盛氏已經完全脫離韓氏,我跟韓亦瀟的約定也到期了!”盛閆傑的視線還像望進了我的靈魂深處。讓我心驚,不敢直視!
我從來不愛幻想,我經曆過的世界,一直都是以最殘酷真實的麵貌展現在我現前。所以,我不幻想。因為一旦幻想,就會抱著不切實際的期望。
就像此刻盛閆傑說要娶我。
我曾經用這兩個字激怒他。我之所以會讓他娶我,恰是因為我知道他做不到。可此時,他竟真的說要娶我時,這兩個字竟有千斤重。
我很想傻點,相信他說的是真的,至少是真心的,不管他能否做得到。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為他的話而感動。我隻會覺得沉重。
他說解決了韓家,他可以不在乎韓家對盛氏的威脅,可他真的也能麵對韓亦瀟嗎?韓亦瀟對他的守護人所共見,就算他能狠下心拋開她,娶我,輿論能容得下我們?
就算我可以不顧忌,他和盛氏也可以不顧忌嗎?
再退一步,就算真的可以不顧一切,拋開一個韓亦瀟,盛氏將發展重點移到京城,孟曉瑜又算什麽?
一個韓亦瀟已經讓我送了半條命,再來一個孟曉瑜,以後不知道還會有誰?我真的做不了女戰士。
還有盛閆傑的媽媽,我也不認為我能麵對她。
或者這一切都是借口,我都可以不在乎,可以交給盛閆傑來處理,可是,我沒辦法確定他對我到底是愛還是別的?我也沒辦法麵對心底對他的恐懼。
太多的不確定,讓我麵對這本該幸福的兩個字時,竟然被恐懼感徹底的淹沒,我怔怔盯著盛閆傑,雙唇顫抖卻不知說些什麽。
“你在怕什麽?”盛閆傑握住了我的手。
我搖搖頭,我不確定。
“五年前在盛宅,我之所以逼你生下思諾,到底是為什麽,你心中一定也有答案。我也知道你會因此而恨我。”黑暗中,我卻能清楚地看到盛閆傑閃爍的眼睛。
“還我自由,又能讓你母親滿意,讓韓亦瀟滿意。用我的傷痛成就你好兒子、好丈夫的體麵。”我直視著他,聲音冷冰冰的。
他的眼神黯淡了些,垂下眸子似乎有發怒的前兆,可過了一會兒他居然忍住了,張開的眸中溢滿了悲傷,“夏諾,我從來不想折斷你的翅膀,相反我比誰都想看你展翅!我知道你不會信。”
我心中柔軟的角落開始一陣陣的疼,我不想承認,我恨了他這麽久。我也曾想過,他是做戲給盛老太太和韓亦瀟,是想真正放我離開。可是那段感受不到愛的非人時光,磨滅了我對他所有的信任。
如果人的感情可以按照事件的順序正反自如,我也許不會這麽煩惱。喪屍藥的事情可以解釋他那晚的失控,我就應該把險些喪命的早產忘掉?
現在他又說逼迫我生下思諾,是想讓我徹底的自由高飛,我就應該把那些屈辱一把抹掉?
裝作我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過,回到溫馨恩愛的時候。
可我是人,不是機器。我沒辦法在轉瞬之間,將五年的痛恨,將無數個夜晚的噩夢,將五年前的一切當作沒發生過,我忘不了,即便他真的是為了讓我自由,那些傷害也是真實發生了的。
我皺眉沉思著,我知道思諾已經讓我們這輩子都糾纏不清了,但是現我不可能也沒辦法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