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四十分鍾後,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才道,“四十分鍾,應該已經吸收了,夏小姐就算想嘔也沒辦法了。”然後她像打了勝仗一樣,趾高氣昂的出去了。
我咬著牙滿腔的怒火無可發泄。院裏響起發動機的聲音,我連忙跑到窗邊,這一周以來,一聽到汽車聲我都會第一時間去看,是不是盛閆傑回來了,可是一次次的失望,讓我的精神越來越崩潰。
可這一次,從大鐵門緩緩駛入的車子真的是盛閆傑的車。我的心狂跳起來,一口氣擔到了嗓子眼,掩不住眼中的興奮便衝下樓去。
我幾乎是雀躍著跑到門口的,南風正在拉開後座的車門,盛閆傑的腳跨出車門時,我的心都歡快的要跳出來了。
他下了車應該看到我的,可他眼中的猶豫讓我硬生生停下了腳步,沒有任何喜悅與暖意,隻是冷冷一瞥,甚至帶了些為難。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俯下身子用手擋著車門,車門邊出現一雙女士高跟鞋,韓亦瀟噙著笑意從車上下來,似乎沒有看到我般轉頭看了看盛閆傑,那笑意裏的幸福與溫柔讓我眼暈。
她的手極自然的挽著盛閆傑的胳膊,款款向我走來,她的眼神很平靜,沒有一點情緒,隻是安靜的看著我,“夏諾,你好!”
我愣愣地站在門口,與她對視了一瞬,並沒有去握她伸過來的手,而是不解的挑眉望向盛閆傑,我問不出口,隻是希望能在他眼中看出一絲歉意或者什麽別的情緒。
可惜,我失望了。他眼裏什麽也沒有,隻有冷漠,“別怵在這裏。”這聲冷冷的責備是對我講的。在我發呆的時候,兩人已經挽著手進去了。
我立在門口,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現在這裏,我多麽希望自己不存在。
客廳正中,盛老太太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盛閆傑挽著韓亦瀟立在她麵前,“母親,我們回來了。”
盛母點點頭,盛閆傑便鬆開了韓亦瀟的手,兩人分別站好,齊齊給她行了三個鞠躬禮,她才笑著放鬆下來,她向韓亦瀟伸手,韓亦瀟便乖巧的笑著扶住她的手,坐到她身邊,“媽!”
客廳裏的人臉上都是喜悅的笑容,隻有我如墜冰窟,她的聲音無比刺耳。
“夏諾,過來!”盛母似乎發現了我的存在,威嚴的叫住了我。
我怔愣著,心裏不斷給自己打著氣,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示弱,就算再疼也要堅強下去。我咬著牙讓自己露出了一絲笑意,走到他們近前,“恭喜盛總、韓小姐新婚大吉。祝伯母兒孫滿堂!”
盛老太太滿意地笑了笑才道,“嗯,瀟瀟識大體允許你留在盛家,你也要懂得分寸,跟她和睦相處才對。”
“伯母,盛總,現在你們一家團圓了,我就先告辭了。”我說話的時候一直沒看盛閆傑,我無法直視他,我怕自己忍不住會崩潰。
盛老太太的臉立刻繃了起來,沒等她開口,韓亦瀟便笑著站了起來,上前握了我的手道,“夏諾,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媽媽和閆傑又都喜歡孩子,不管以前你跟我有什麽過節,你即然愛閆傑,就該留下替他生個孩子。”
我氣的大口喘著氣,不知道這麽無恥的話她是怎麽說出口的。不管她有多想讓我難堪,她明明那麽愛盛閆傑,難道真的可以跟別人共享一個丈夫,如果這是她的真心話,她這種愛我真的不理解。
可我也是女人,她笑得再甜,說得再好聽,我也不可能相信,更不可能做得到。可以愛,可以恨,唯獨不能分享。
“韓亦瀟,你是不是瘋了?”我掙脫她的手,轉向盛母又憤怒地瞪了一眼始終不發一言的盛閆傑,才一字一頓的朗聲道,“我不會留下,更不會給他生孩子,你們無權囚禁我!”
說完,我不管韓亦瀟帶著怨毒的笑意,也不理會盛母怒氣衝衝的表情,而盛閆傑,他的沉默默許已經說明了一切,我轉身飛快地向著門口走去。
門口的護衛擋住了我,我已經豁出去了,拚死掙紮著,嘶吼著,“盛閆傑,你放我走,你答應了的,你讓他們放了我~”我知道這樣的自己像個瘋婦,可我顧不得了,我已經瘋了。
身後傳來盛老太太的怒吼,下人們的低語,還有韓亦瀟安尉盛母的聲音,可都與我無關了,我現在隻有一個想法,就是離開這裏!
就在我大力掙紮的時候,腳下突然一空,盛閆傑夾著我的腰,將我夾在腋下,我頭朝下尖叫著,眩暈感讓我有些惡心,“盛閆傑,你放開我,我恨你,我恨你~”
我大力捶打著他的後背,他就像毫無感覺一樣,不聲不響,我恨得極了,一口咬在他腰上。我的牙齒隔著他黑色的襯衫刺入他的肉裏,我滿嘴血腥的味道依然無法讓我對他的恨意減少一分。
我聽見他“噝”了一聲,喘息粗重地將我扔到床上。
我像觸電一樣彈起來,向他撲過去,瘋了一樣的又撕又打,撿起所有我能拿起的東西,向他丟過去。
盛閆傑氣極敗壞的左推右擋著,直到我精疲力竭,把能丟的東西都扔了出去,大床上空無一物,連床單都被我丟到了地上,一片狼籍中,盛閆傑就那樣冷冷地看著我。
我就是個傻瓜。這個念頭在我心裏瘋了一樣的生長起來,楚湘明明提醒過我的,他的偏執不是愛,很可能隻是對我身體的執著,明明那天我聽得清清楚楚,他跟盛母說起他的精神潔疪,他說他想要個孩子。韓亦瀟說她不能生育。
所有人的話,在這一瞬間像錄音回放一樣,一起在我腦海回響,將我的腦汁攪得亂作一團,我的頭開始劇烈的疼起來。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悔恨,這樣恨過一個人,我恨他,也恨自己。
我看著空無一物的四周,開始發瘋一樣扯自己的頭發,無從發泄的恨意讓我想殺了自己。我向著床頭的立柱狠狠撞過去。
盛閆傑卻在這時衝了過來,他摁住我,用領帶將我的手綁起來,我嗚嗚地低吼著,撞不到床柱,我就一下下撞在他身上。
盛閆傑眼睛一片通紅,他再次夾起我離開臥室,夾著我重新下了旋梯,回到了地下室,將我丟進原來的房間。
黑色像無邊的絕望一樣向我壓下來,一切陷入寂靜,除了盛閆傑沉重的喘息聲。
“夏諾,你知道這個房間為什麽建成這樣嗎?”他突然開口。
我喘著粗氣,狠狠瞪著他,不搖頭也不點頭。
“我也曾經跟你一樣,憤怒,絕望,想殺死每一個人,甚至殺死自己!”盛閆傑直勾勾地盯著我,“我母親將我關在這裏,然後黑色讓我安靜下來,等待死亡之後的重生。”
我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我看到的隻有絕望。這個房間沒有一件堅硬的東西,我想他的意思是說在這裏除了等待,我連死都沒有自由。
盛閆傑出去了,我蜷縮在地上,任絕望和冰冷將我殺死。我睜著眼睛,可我覺得我跟死去已經沒了差別。
楚湘說他腦波異常時會做出異常的判斷,我現在才明白是什麽意思,對他來說,會同意放我走才是異常的,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的掙紮太劇烈,身體的燥熱無論如何都無法消散,在徹骨的恨與絕望中,竟然生出些異樣的渴望。
渴望救贖。
可在這裏,誰能救贖我,誰能填補我的絕望?
我的頭腦開始混亂起來,某種熱流灼燒著我,薄薄的汗水濕透了我的衣服,我了解這種感覺。
眼淚開始肆虐的流,這世間最恥辱的事情莫過於此。
他在強迫我成為最不堪最下賤的人,一個會向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求歡的人!
盛閆傑你夠狠!
我咬著牙,聽著寂靜中自己越來越粗重的呼吸。他跟他的母親合夥將我推到這般田地。
他負責讓我恨之入骨,他母親負責讓我自甘下賤。
他帶著韓亦瀟回來讓我終於明白自己的斤兩,他母親讓我喝下那碗象征著恥辱的藥。
我咬著牙將一波波的怒火咽下,將身子縮得更緊,壓抑下那些不應該生起的感覺。
我不可能為他生下孩子。我自己的命運已經完全偏離了軌道,我更沒辦法為我的孩子爭取什麽未來。
恥辱的感覺撞擊著我的思維,讓我幾乎瘋掉。我咬緊了牙關,眼前越來越蒙糊,我仿佛看見一團又一團的火焰在燒灼著我。
我用力撕咬自己的唇,希望疼痛能讓我保持清醒。不被欲海淹沒,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
我用僅有的力氣將自己的頭在地板上撞擊著,可我的身子越來越軟,撞在厚實的地毯上根本毫無力道。
門被打開,模糊中我看見李豔悄悄走近來,“夏諾姐,夏諾姐~”她小聲哭叫著跪在我身邊。
“水,我要水~”我用最後的意識緊緊抓住她的手。
“夏諾姐,你等著,你今天千萬別惹怒先生,千萬不要。”囑咐了我一句,她就快速轉身去了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