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怎麽樣?我認識不少記者。”何翊飛提醒我。
我眼前一亮,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提議,“如果直接把事情批露出來,盛氏會受多大影響?”
“很難說,這兩家企業捆綁程度太深,估計肯定不會太好過。”何翊飛又想了想,“這件事你做不太合適,畢竟是盛氏的員工。”
我點點頭,不管是不是盛氏的員工,我也沒想過要害盛閆傑,我隻是不想跟他不清不楚下去。
“而且你一個人對上韓家,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事。這件事你要是相信我,就交給我吧。”何翊飛說得很誠懇。我也相信他真是為我著想,可跟韓亦瀟的恩怨是我的事情,怎麽可能交給別人。
再說,這件事到底要怎麽處理,我還沒想好。如果會連累盛氏,我覺得還是先找盛閆傑才對。
“你跟韓家到底有什麽恩怨?”何翊飛問我。
“沒什麽,再說吧。”我低頭喝茶,不想再談。
“我想提醒你,這麽一件事想跟韓家鬥有點不現實。”何翊飛也抿了一口茶。
“還有一些線索。”我猶豫著道。
何翊飛又露出那種狐狸笑容,“加我一個吧,保證不泄密,還能提供各種幫助?”他滿懷期待地看著我。
我真不明白他要淌這混水幹嘛?無耐道,“小心我把你拉出來當墊被的。”
“樂意之極。”他誇張地做了個紳士禮。
我沒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他也笑了,氣氛一下子又活躍起來。何翊飛這人其實很好相處的,總是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這份東西你留好,我再找朋友驗證一下,以求萬無一失。”何翊飛讓我把檢測報告裝好。
我們又東一搭西一搭的聊了一會兒,原來何翊飛真是留洋回來的,小時候在星都長大,對這裏很有感情。這次回來先看看市場,還沒決定要做什麽。家裏給他找好了工作,他卻不想做,便稱著上外培班充充電。
我也沒隱瞞,告訴他我曾在醉夢生陪過酒,經過挺艱苦一段時間才能進入盛氏,充電也是為了以後有發展。至於盛閆傑我沒有提起。
天南海北的聊時間過得飛快,等我發現時已經很晚了,何翊飛忙報歉地要送我回家。沒辦法,也隻能讓他送了。
何翊飛的車停在小區門口,我跟他告別就獨自下車進了小區。剛進樓道,就被人從背後抱住。
盛閆傑火熱的呼吸瞬間把我包圍。
感覺到是盛閆傑,我身子就僵住了。
“夏諾,回家吧~”他貼著我頸後,語中是滿滿的疲憊。
我的心一片酸澀,連喉嚨都是苦的,卻無法開口回答他。到底哪裏是我的家?
“韓亦瀟去醫院了,回去吧,你不想回家嗎?”他繼續道。
我的家?女主人剛剛離開,我就迫不及待的爬上床,我到底是有多卑賤,多饑渴?我渴望一個家,一個真心嗬護我的男人,但那絕不是盛閆傑,絕不是盛宅。
我輕輕掙脫出他的懷抱,“盛閆傑!”我低著頭與他麵對麵,輕輕喚他。
我感覺到他的目光在黑暗中灼灼盯著我。
“我們要這樣互相傷害多久?”我壓抑著巨大的悲傷問他。
樓道裏靜的連一絲風都沒有,一切似乎都僵硬了,盛閆傑將我攬到心口,我的額頭輕輕抵著他,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上去吧~”良久之後,他粗勵的聲音響起。
我閉著眼睛,將所有酸澀都吞下,然後轉身上樓,進房間,關門。外麵依舊很靜,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我知道他還站在那兒,有個聲音讓我去抱住他,可理智一再讓我清醒些。
一切都不會改變,韓亦瀟在那,他的偏執症在那,我身上的疤痕在那,每一樣都清清楚楚。唯獨愛這個東西,模模糊糊總也看不明白,而心已經累得無法承受了。
接下來的日子在平淡無奇中渡過著,盛閆傑沒有再來找過我。甚至在公司,我們都再沒有任何交集。我像個影子一樣朝九晚五地工作著。
周佳溪走後,設計部一直沒有總監。
而我再也沒出特殊狀況,工作勤勤肯肯,從不遲到早退,企劃部的同事們對我還是趨於平靜的。礙於盛閆傑的關係,沒人願意跟我走得很近,但也不會再像之前那樣排斥我。
隻有程子瑤依舊我行我素,每每都當沒看到我。這樣也好,即不管我,也不招惹我。
變化最大的就是杜浩然了,他也還是溫和有禮,但我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一種禮貌之下的疏離,也許跟周佳溪有關,也許他在為她的事怪我吧!
而因為上次明確提出了設計圖紙的保密問題,企劃部跟設計部開了幾次會議,來溝通具體的合作方法。
之後,我跟高涵予的關係也逐漸破冰,雖然他不再像從前那樣隨便,卻也不至於再躲我。所以江北項目策劃方案,還是由我牽頭,設計部指派他來配合。
我當然如願得到了江北項目的設計圖紙。
而最高興的一件事,就是我除了工資以外,因為另一個小項目的策劃案拿到了獎金。
真正的勞動所得,不是哪個男人給的,也不是醉夢生的酒水提成。是我堂堂正正工作換來的。
領到錢那天,我有點激動,回到辦公室我考慮再三,跟朱珠說,“朱珠姐,我第一次拿獎金,想請大家吃飯……”我猶豫地看著她,不知道她肯不肯幫忙。
朱珠有點為難,但我一臉期待地看著她,最終她還是點點頭。
我激動地握著他的手一謝再謝,朱珠都被我搞的不好意思了,“別謝了,是你請,可不是我請。”
我笑著轉頭,又去問其它同事。結果除了程子瑤和兩個確實有事情的同事,大家居然都答應了。我忐忑地敲開杜浩然的門。
“杜總~”我咬著下唇頓了一下,“我發獎金了,想請大家吃飯……”
杜浩然看著我,沒有笑容,很嚴肅的樣子,“不必了!”
我像被潑了一盆涼水,一直冰到腳底,“杜總~”
“出去吧~”拒人千裏之外的態度,讓我很委曲。
“杜總,我跟盛總的事,很抱歉瞞了大家。是盛總幫我離開醉夢生的,我確實是靠他才能進盛氏,可……”我想解釋。
“你是想用你跟老板的關係壓我?”杜浩然挑眉。
“不是,我隻是不明白,這些跟我工作有什麽關係?我明明很努力,您不是看到的嗎?”我有點急了,我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
杜浩然垂下眼瞼好像沒聽到的樣子,我被深深挫傷了,轉身離開。原來說不在乎我的過去都是假的,如何努力,周邊的人還是會在意我做過小姐的經曆。
出了杜浩然辦公室,回到座位不久,剛剛答應我去吃飯的幾個同事紛紛來告訴我,她們還有別的事情晚上不能去了,最後朱珠也很為難地拒絕了我。
我知道他們都在觀望杜浩然的態度,我不怪他們,隻是覺得很蒼涼。
下班後,我到超市買了一堆好吃的,還買了啤酒,吃力地提著。一個人的慶祝又如何?我就不信我走不下去。我低著頭,緩緩走著。
突然有人從我身側過來,一把搶走了我手裏的提袋,我嚇了一跳,剛想喊搶劫,抬頭發現是何翊飛。
“這麽多好吃的?要幹嘛?”他煞有介事地在我塑料袋裏看來看去。
“被公司獎勵了,慶祝一下!”我沒好氣地回答。
“自己慶祝?”何翊飛左右看看,“你真慘,要不要我陪你?”
我搶過他手裏的提袋,拒絕道,“不必了!”
“走吧!”他卻好像沒聽見我說什麽,又一次拎過袋子,連我一起扯著往前走。
何翊飛帶我來到一座破舊的老樓,上麵畫著大大的拆字,不容我拒絕就扯著我上樓。
樓裏已經沒人住了,應該正在規劃建設之中,他拉著我一直上到頂樓,推開老舊的木門,外麵有個超大的平台。
他把提袋放到一邊,走到圍欄一側,圍欄已經大半都腐朽了,站在邊上很危險的樣子。
“那邊危險,別過去了。”我喊他。
他卻回頭衝我一笑,那笑容被遠處緩緩落下的夕陽映成溫暖的桔色,他的眼睛熠熠生輝,也好像被陽光鍍亮,或者說是夕陽被他的眼睛鍍亮了。
“過來看,夏諾!”他衝我招手。
我走過去,不敢靠得太近,遠遠順著他指的方向。一輪血色的夕陽在江的另一側落下,江麵被染的橙紅一片,微風吹過,波光浮動,碎金點點。
破舊的樓房,下麵是大片的廢墟,一直向遠方延伸到江岸。幾乎與江岸的蓑草連成一片,環境真說不上多美好,可就是這種斷壁殘垣,被夕陽籠照後,竟也生出幾分另人傷感的美。
我揚著臉,癡癡望著。任那橙光將我鍍成雕塑,任江風拂過我的長發,發梢揚起溫柔的弧度。
那輪紅日無比留戀地在江邊惆悵了許久,才緩緩落下,我的臉隨著它落下去,一點點黯淡下來,頰邊有些微涼的觸感,伸手去摸,竟是一滴淚。
自嘲一笑,望向何翊飛,他正若有所思的盯著我,那眼中有種熱切的東西,一閃而過無法捕捉。
“真美!”我笑笑,“你怎麽找到這裏的?”
“這裏是我家。”何翊飛踩踩腳下的樓板。
我詫異,隨即又點點頭,“可惜要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