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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遼國內外,甘奇布局!

  人會不會怒氣攻心,一口老血吐出,就真的立馬死了?


  不會。


  至少耶律乙辛並沒有就這麽死了,他睜開了眼睛,看到了甘奇。


  但是他並不認得這個年輕人。


  隻聽得這個年輕人把頭湊到床前,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在下甘奇,幸會!”


  耶律乙辛聞言稍稍有些驚訝,輕聲問了一句“你當真是甘奇?”


  甘奇笑了笑“有道是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樞密使是覺得在下過於年少了一些?”


  甘奇的意思是說遼國朝廷真的沒有做好情報工作,顯然遼國朝廷知道甘奇年紀不大,卻也沒有想到甘奇會這麽年輕。興許是因為甘奇崛起得實在太快,快到遼國朝廷都來不及注意大宋忽然就出了這麽一個人。也是因為真正見過甘奇的遼國官員隻有一個,那就是蕭扈,卻又死在了甘奇的手下。


  什麽河北兩路製置使與樞密使這種官名,聽起來就不會讓人往年輕的方向去想。


  耶律乙辛不答話語,而是大量了一下甘奇,甘奇雖然有二十三四歲了,卻因為日子過得太好,過於養尊處優了,麵色白皙滑嫩,除了頜下的一縷小胡須,從外表實在看不出一點飽經歲月的穩重多謀。


  耶律乙辛又打量起了周遭環境,門窗外有花香鳥叫,屋內屏風雅致,床榻周遭都有雕刻,顯然是一間富貴人家的大宅廂房。


  甘奇直接說道“樞密使不必多看,你已在大同城內了,你敗了。”


  耶律乙辛麵色轉悲,雙眼一閉,他顯然是不願意麵對這般場景,口中說道“但求一死!”


  “死?哈哈……這是何必呢?在下為大宋樞密院使,你乃是大遼樞密院使,宋遼又本是兄弟之國,樞密使您又是足智多謀之輩,你我二人本該惺惺相惜才是!”甘奇笑著,笑出了陰謀的味道。


  耶律乙辛微微睜眼,答道“敗軍之將,何談智謀,但求速死!”


  “聖人教誨,仁義於心,樞密使不必如此悲戚,戰場勝負,一時之得失而已,來日方長。”甘奇在勸耶律乙辛,便也是不想耶律乙辛心如死灰成了行屍走肉。


  耶律乙辛得活著,活著回遼國。就如甘奇所言,耶律乙辛是個手段高明之人,也是個相當有智慧的人。這樣的人,得活著回去,回去了才能發揮作用。


  倒也不是要讓耶律乙辛做什麽奸細內應之類。而是甘奇知道皇後太子本就不喜歡耶律乙辛,這裏麵的曆史爭奪還得繼續,如今耶律乙辛打敗而回,那更是授人以柄,更會受到太子打壓。


  隻要耶律乙辛還想活著,就得拚命掙紮,就得反擊。


  這麽一出遼國朝廷權力爭奪的大戲,豈能不讓他繼續發生?


  所以耶律乙辛必須活著。


  耶律乙辛活著,也能讓甘奇過幾天好日子,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準備一些事情,能在汴梁那種享受人生的地方多住一些日子。


  耶律乙辛一向自信自負,麵對什麽造反之事,他都能沉著應對,麵對什麽太子皇後的,他也是智計百出。但是今日一敗,還真讓他以往的那些自信崩潰了。


  耶律乙辛有氣無力說道“我既然已落入你手,你便處置就是,何必在此惺惺作態?若是要辱我,你便來辱,若是要殺我,你便來殺。”


  甘奇聞言,竟然轉身拱手一禮“這是哪裏話,這仗總有一個結束的時候,兄弟之國,也總有和好如初之日,燕雲本是故土,我拿回來了,便也就拿回來了,如此便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樞密使此番一敗,不過一招不慎,隻算是運道有差。那些草原人也實不堪用,樞密使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在下對樞密使仰慕多時,何談辱字?”


  耶律乙辛看著甘奇模樣恭敬有禮,麵色真誠,不似作偽,想得一想,問道“你真要放我回去?你不怕來日我再卷土重來?”


  “此戰一結,隻願重修於好!如此大戰,實在有傷天和,塗炭生靈,百姓受苦。”甘奇此時看起來,真像是一個讀書讀多了的年輕士子。


  耶律乙辛還是不信,想甘奇是不是要轉著彎來折辱自己,便也不知說什麽。


  甘奇又道“此番送樞密使出城,便是想著以表心中誠意,來日若是和談,樞密使便也知道在下語出真心,不是作偽。”


  甘奇這一戰,真的賺大發了,便是馬就超過了十萬匹。但並不代表甘奇現在立馬就實力大增,哪怕有這麽多馬,甘奇在這大宋境內都找不到這麽多能騎馬飛奔的人,更別說騎兵了。


  這些東西都要慢慢消化,甘奇也需要一段日子真正來讓自己實力發展起來。與遼國的戰爭也要有告一段路的時候,如今隻要古北能守住,遼國堅持不下去撤軍了,甘奇就該回汴梁了。


  回汴梁也有大事,別看甘奇現在有了一個樞密使的官職,但是真實的權柄還隻是空中樓閣,甘奇要回汴梁去讓自己真正變成一個權柄在握之人,這裏麵的布局與爭奪,還隻是一個開始。


  放耶律乙辛回去攪亂遼國朝廷,甘奇也要回去攪亂大宋的朝廷。


  待得來日羽翼豐滿了,便是甘奇放開手腳的時候。


  敢放耶律乙辛回去,也是甘奇心中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


  耶律乙辛卻實在想不通甘奇有什麽理由放他走,為了兩國的和平?這種話甘奇說得出口,但是耶律乙辛相信不了,若果耶律乙辛是甘奇,必然不會放一個有智謀有手段的人回敵國。


  所以耶律乙辛看著甘奇,又道“甘相公,你到底要怎麽樣?”


  甘奇也懶得多說,抬手一招“來人呐,備車備糧,禮送耶律樞密使回去。另選一些契丹兄弟作護衛,隨樞密使一同歸國。”


  耶律乙辛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隻是沒想到不得多久,車架備好了,護衛也備好了,甘奇真的就這麽把耶律乙辛放回去了。


  把耶律乙辛一放走,甘奇便開始整備人馬,要急著趕往燕京那邊,各處關口的戰事,得熬。


  那邊與大同不一樣,那邊情況簡單,敵人在關口之外強攻,己方在關口之上苦守。並沒有多少運籌帷幄的餘地,要麽出關大戰,要麽就守著。連偷襲的餘地都沒有,崇山峻嶺之間,除了關口,大批人馬並沒有其他的路可走,而敵人就堵在關口之外。


  出關決戰是冒險之舉,守住關口才是重點。


  走之前,甘奇還有許多事情要安排。六七萬草原人俘虜,十多萬匹馬,還有許多傷兵的救治,以及陣亡的撫恤。


  俘虜倒是好說,先分批關押在燕雲各地,一個縣關兩三百人,如今燕雲每個縣都有好幾百的禁軍駐防,雖然這些禁軍打仗不堪用,但是當獄卒是綽綽有餘的。這些俘虜,往後還有用處,比如給完顏烏古魯當奴隸。


  十幾萬匹馬,暫時而言不好處理,甘奇自己會帶兩三萬匹在身邊,一來可以當作車架畜力,二來也要訓練步卒的馬術,大多數步卒一輩子都沒有騎過馬,把騎術練一練,也是為了將來組建大規模的騎兵做打算。


  剩餘的馬,甘奇的安排是先趕到延芳澱去,那裏濕地極廣,雖然幾個月前經曆過一場大火,如今已然是春日,早已再次茂盛起來,讓這些馬吃一段日子再說。


  往後,還可以再趕到滄州東北,滄州東北如今也有大片的濕地草原。白洋澱也是一個去處,那裏也有大片的濕地草原。


  這麽兜兜轉轉吃著再說,不然十幾萬匹馬的草料,都能把甘奇吃得愁眉不展,沒有真正養馬之地,馬多了也讓甘奇蛋疼。甘奇甚至也想過要不要發賣一些,這也是能賺錢的事情,大宋朝的達官貴人多的是,馬是稀缺之物,馬就是這個時代的法拉利、蘭博基尼。


  不是人們不想騎馬,也不是人們沒有錢買馬,而是買不到好馬。隻要甘奇願意賣,市場是極大的,一匹馬幾十上百貫的價格不在話下,也能賺得盆滿缽滿,還能解決甘奇此時馬匹草料的壓力。


  至於以後……


  那就去吃草原上的草吧……


  沒辦法的事情。隻能這樣才能真正養得活十幾萬匹馬,繼而讓他們繁衍生息,越養越多。


  想要吃到草原的草,少不得又要起兵戈。


  所以大軍開拔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要做。


  見一見俘虜中謨葛失人的首領。


  謨葛失部,就在燕雲之西北,很近,從大同出關,或者從張家口那邊出關,都不遠。以往也是遼國直接掌控的草原部落,而今甘奇似乎對他們起了一些想法。


  謨葛失,屬於室韋一脈,室韋在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的,其中有一支蒙兀室韋,就是“蒙古”的由來,“蒙兀”就是“蒙古”,“謨葛”與“蒙古”、“蒙兀”,都是諧音。室韋人也是從大興安嶺下來的,真要論起來,室韋與契丹是近親,同出一源,因為他們的發祥地差不多,而且如今大興安嶺北依舊還有許多室韋部落,依舊與契丹人毗鄰,連生活方式與習俗都差不多。


  如果真這麽論,室韋後裔成吉思汗——孛兒隻斤鐵木真,其實與契丹人也是近親。甚至往祖宗上說,鐵木真與契丹人就是一個祖宗。而乃蠻部這種草原西邊的部落,卻是突厥語係的人種,屬於突厥人的後裔,後來被鐵木真按在地上摩擦,連強大到不可一世的塞爾柱突厥都被蒙古人按在地上摩擦。


  乃蠻是突厥後裔,契丹人是大興安嶺的子孫,這也是乃蠻人會對契丹人最為不爽的原因所在,臨陣倒戈的窩可真,最真實的緣由就在這裏。


  突厥之後,大興安嶺從此就成了古代中國北方的絕對主人。大興安嶺,是一座神奇的山,這座山養育出來的子孫,實在凶猛至極,地球無雙。


  但是後世之人,聽到大興安嶺,卻隻想到大興安嶺在冬天裏燃起了一場大火。


  謨葛失人,是契丹人理論上的近親,也一直被遼國掌控在手,此番大戰,謨葛失人幾乎青壯盡出,卻大多成了俘虜。


  謨葛失人的首領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頭,名叫乞多裏,見到甘奇的時候,單手捂胸,恭敬行禮。


  此時的甘奇與剛才麵對耶律乙辛的時候不一樣了,他坐於大堂正中,麵色鐵青,大紅的官袍奪目,左右護衛捉刀在側,怒目而視。


  一個通譯躬身在旁,大氣都不敢出,頭也不敢抬,隻是翻譯著話語“乞多裏說,拜見大宋樞密使相公!”


  甘奇抬手一指,語氣不善“謨葛失來了多少人?部落裏還有多少人?還剩下多少人?”


  乞多裏恭敬躬身,也不敢站直,口中答道“回大宋樞密使相公,謨葛失此番青壯盡出,一共來了一萬一千人,還剩下七千青壯,部落裏還餘老弱婦孺六萬多人。”


  通譯連忙翻譯。


  甘奇點著頭,合計了一下,說道“有什麽財物嗎?”


  “羊,足夠多的羊,百萬隻羊。”


  甘奇笑了笑“羊好,我放你一個人回去,你拿羊來換族人,一百隻羊換一個人。”


  甘奇是真的會做生意,羊是真的好,能賣能吃,飯量還比馬小了很多,甘奇麾下士卒正要吃肉長身板,吃不完可以直接賣,戰爭本是賺錢的買賣,此時他無力出關入草原掠奪,謨葛失有七千俘虜,一個人換一百隻羊,就是七十萬隻羊。這筆買賣很劃算。


  而且還有一點,那就是謨葛失人把青壯俘虜換回去了,卻損失了七十萬隻羊,立馬就會缺糧食過冬,明年還要羊群繁衍生息,更不敢多吃剩下的羊,明年就也會缺糧,如此情況,連續幾年都會缺糧。


  缺糧食怎麽辦?甘奇願意賣給他們口糧,如今也隻有甘奇有這個能力。


  就糧食一道,甘奇就掌握了謨葛失人的命脈。


  謨葛失人拿什麽來買甘奇的糧食呢?牛也行,馬也行,但是這些肯定不夠。


  甘奇還為謨葛失人準備了一門賺其他部落錢的生意,鹽鐵茶。甘奇要往草原販賣鹽鐵茶,特別鐵,資助草原部落,就能讓遼國永遠不得安寧,讓遼國再也無力西進草原,這就大大削弱了遼國的實力。


  這遼國終究是要滅掉的,這是甘奇人生中必然要做的事情,大一統的中國必須要完成。


  放耶律乙辛回去,是從內部讓遼國內耗。資助草原部落,是從外部削弱遼國。


  以後真有一天甘奇要帶兵出關了,麵對的就不是如今這般實力強大的遼國了,而是一個內憂外困的遼國。


  乞多裏聽到甘奇要他用羊來換人的話語,已然激動不已,這對他來說是絕處逢生了。七十萬隻羊,雖然很多。但是比起青壯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麽,一個沒有了青壯的部落,在草原上隻有任人宰割的份,謨葛失本就不是大部落,本來就一直倚仗遼國才能在那些大部落的夾縫中求生,而今遼國大敗,又失去青壯,這個部落要不了多久就會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所有老弱婦孺都會變成別人的奴隸。


  如果七千青壯能再歸部落,雖然依舊損失慘重,但已經就有了基本的自保能力。


  此時絕處逢生的乞裏多,哪裏還管得什麽有沒有口糧的事情,連忙連連躬身行禮,口中應答“拜謝樞密使相公大恩大德,我謨葛失部,往後必然唯相公馬首是瞻。”


  這話看起來是效忠之意,但這也是小部落的生存之道而已,甘奇是不可能相信的這種廉價的效忠之語,板著臉說道“你回去吧,趕羊來換人。以後有事再找你。”


  “小人立刻就回去趕羊來,以後隻要相公有命,謨葛失一族,莫敢不從。”乞裏多說著這般廉價的奉承。


  甘奇隻是不耐煩擺擺手,示意他趕緊回去趕羊來。


  甘奇倒也不會在這大同等著羊來,他得立馬率領大軍開拔,趕去支援狄青。一旦遼人知道大同這邊戰敗的消息,那邊就會更加瘋狂的攻打關口,這是必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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