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前途珍重
「南風?!」
舒方晴一回頭看到許南風正站在外面,不覺大喜過望。他就知道這小子沒有這麼經不起打擊,果然先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他就是那種就算墮入了地獄都能自己爬回來的人。
「你……你沒事了?宗主他……」
沈秋不可置信地走到許南風面前,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終於冷靜下來了?」
「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救蒙烈,我要儘快離開這裡趕去聶家皇陵。」
「你去聶家皇陵做什麼?」
此刻許南風雖已恢復了神智,但是他周身散溢出的寒意和殺氣卻比之前更甚。這讓沈秋不由得更加擔心起君疏月來。
「因為我發現阿疏並不是不願醒來,而是有人困住了他。」
「這話怎麼說?」
許南風沒有答話,而是把目光轉向了蒙烈:「他的傷勢怎麼樣?你有幾成把握?」
「我是大夫,不是神仙,看他的情況只能說可以保住一條命,至於之後的事,我沒有把握。」
沈秋沒好氣地回了許南風一句:「要給他續命就要消耗你的元氣,我有言在先,不恢復個十天半月是不能上路的。」
「我沒有那個時間了。你們把他扶起來,我現在就替他療傷。」
「你!」
許南風沒有理會急的瞪眼的沈秋,而是徑自走到蒙烈的面前。那柄劍所傷的位置十分兇險,正如沈秋所言,再有絲毫偏差他必死無疑,所以沒有內力精深之人為他護住心脈,這柄劍就算是沈秋也不敢輕易□□。
「這劍邪氣得很,以我們二人之力恐怕駕馭不住,南風,你為了君公子也傷了元氣,拔劍的時候一定要萬分小心。」
此劍取活人氣血所鑄,戾氣極重,就算只是靠近都能感覺到一股乖戾之氣縈繞在劍身周圍。許南風一邊握住劍柄,一邊對著身後的沈秋和舒方晴擺了擺手:「你們帶著無咎退到外面去。」
「你要自己一個人……」
「這劍戾氣太重,你們抵擋不住,快點,帶著他走的越遠越好。」
舒方晴本還有些猶豫,但看到沈秋已經轉身向外走,他也只好扶起昏迷的師無咎退到祭壇外面。
「南風這樣,不會有什麼事吧?」
兩人依許南風的叮囑,一直退到祭壇百米之外的亭子里。但是舒方晴實在很擔心許南風,心神不寧地在亭中來回踱了幾圈:「南風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是一根繃緊的弦,我真怕他什麼時候撐不住就會斷掉。」
「他這根弦確實綳得很緊,但是只要宗主還在,他就不會讓自己倒下。」
「唉,他真是……」
他可以為君疏月成為最溫柔的情人,也可以為了他成為最無情的瘋子,他這一生就像魏無涯所言,註定與君疏月糾纏至死。如今他究竟是藏鋒還是出鞘,全繫於君疏月一人之身,所以他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對了,方才他說君疏月昏迷不醒是被人困住究竟是什麼意思。」
沈秋搖了搖頭,也是滿臉的疑惑不解:「這君家和聶家之間的事,外人根本是看不破的。我也是拜入師傅門下之後才知曉天底下竟還有那麼多不可用常理來解釋的事。」
「可惜我實在力有不逮,就算有心幫他,也只能幫到這一步了。」
他這番話沈秋想起多年前師傅因為救不了君少清而自責不已時的情形。其實走到這一步大家都已經盡了力,後面的路該如何走,真的只能靠他們自己了。
而沈秋話剛說完,只聽到祭壇的方向轟地傳來一聲巨響,就連這座亭子都被那巨響震得搖晃不已。這時師無咎也從昏迷中驚醒過來,像是做了一場大夢一般,一睜眼喊的就是蒙烈的名字。
「蒙烈呢?!你們把他怎麼了?!他在哪!!」
看著師無咎那驚慌失措的樣子,沈秋本想在給他紮上一針,但舒方晴天卻出手阻止了他:「一直讓他睡著也解決不了問題,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
師無咎一聽這話,臉色驟然一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蒙烈他……他……」
「南風正在裡面想法子救他,不過能不能救回來只能看天意。」
沈秋也說過,這劍就算拔了出來,他的五臟六腑也損傷得太厲害,需有人不斷為他續命,而許南風就算有再精深的武功也不可能一直為他消耗元氣,更何況如今君疏月還生死未卜。
師無咎聞言,馬上起身就要往祭壇走去,舒方晴連忙追上去攔在他面前:「你自身難保,別去給南風添亂了。」
「許南風真的能救他?」
「或許耗個十年八年的內力修為,能暫時保住他一條命。」
沈秋在師無咎背後冷冷地說了一句:「不過就算保得住一時又如何,誰又能護得了他一世,你能嗎?」
這話問得師無咎心頭一顫。他原本已打算追隨師兄而去,但如今蒙烈淪落至此,他怎麼也不可能撒手離開。可是自己留在他身邊又算什麼呢?
「別說了,先去看看南風。」
舒方晴知道沈秋是醫者仁心,當初他剛接手為蒙烈治傷的時候就對師無咎頗多不滿,如今自然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不過說起來這件事歸根到底終究是師無咎辜負了蒙烈,就算把這條命賠給他也不為過。但看蒙烈這拼著一死都要保護他的樣子,大抵是根本沒有怨恨過師無咎的薄情吧。
可就在他們三人要去祭壇找許南風時,卻看到祭壇前那片飛揚的風雪之中,許南風已然握著那柄泛著血光的魔劍緩緩走了出來。
「南風!」
舒方晴一眼就看出他腳步不穩,馬上飛奔而去趕到了他身邊。許南風的臉色果然有些異樣,要不是舒方晴及時扶住了他,只怕他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你怎麼樣了?」
「沈秋,你去看看蒙烈。」他說著,抬起滿是倦意的眼睛看向師無咎,師無咎被他那眼神看得心口一陣劇痛,什麼都不敢多問,慌忙跟在沈秋後面進了祭壇。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罷了。」
許南風被舒方晴扶到一旁坐了下來,他這個樣子哪裡像只是有點累,分明就是大傷元氣。可惜舒方晴雖然易容術冠絕天下,但武功卻平平,他那點內力修為就算全給了許南風恐怕也於事無補。
「我知道你在意君公子,但是你也不能太不顧自己的身體,你要是真的倒下了,他可怎麼辦?」
「所以我才要在倒下之前趕到聶家皇陵去。」
「你!」
舒方晴被他氣得一時語塞,只能在一旁干著急地瞪著他。許南風閉上雙眼稍作調息之後,臉色才算有些好轉,他看著一旁滿面憂色的舒方晴,勉力擠出一絲笑容:「我真的不要緊,你不必擔心。」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禍害活千年,就算天下人都死絕了都輪不到你。」
「哈。」許南風被他這話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但這一笑就牽動了內傷,不禁連聲咳嗽起來。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說笑了,我扶你回去休息,你再怎麼心急君公子,好歹也休息一天再上路。」
「我要儘快把這柄劍帶到聶家皇陵。」
許南風按著悶痛不已的胸口,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阿疏還在聶家皇陵等著我,我必須要儘快趕過去。」
「等等,你這話我越來越聽不明白了,君公子不是在四方城嗎,怎麼……」
「是北辰襄。」
許南風扶著舒方晴的手搖晃著站起身來:「他才是白舒歌最後的殺招。白舒歌將他帶到了聶家皇陵,他的力量足以喚醒被冰封的畢羅父花。阿疏是為了壓制他們的力量才會一直昏睡不醒。」
「這個白舒歌!他難不成真的要毀天滅地?」
「也許吧。」
那個瘋子,或許真的是要拉著全天下為他愛的人陪葬。
「他們也許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在等你,你一個人回去太危險了。不如讓我……」
許南風不等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別讓阿阮擔心了,你們好不容易從這趟渾水中脫身出來,實在不應該再為了我犯險。這件事必須由我和阿疏親自去解決,你們儘快離開四方城,找個與世無爭的地方安度餘生吧。」
「南風……」
許南風自認是個涼薄無情之人,他曾認為天下之人皆可為棋,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毫不留情捨棄任何一人,但舒方晴算是除了君疏月以外,唯一一個他全心相待之人。其實人生的離別總是難免,但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就算是他也不免有些傷懷。
「將來找到落腳的地方,記得差人傳信給我,或許將來有一日我和阿疏還會去投奔你們。」
雖然知道許南風是在說笑,但舒方晴卻認真地看著許南風,一字一句道:「你的話我記下了,無論如何,一定要平安回來。」
「好。」
許南風揚起一臉笑意,彷彿融化了這滿山冰冷的風雪。他張開雙臂緊緊抱住舒方晴,在心底無聲地道了一句: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