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難逃天意
炎洞塌陷之時,白舒夜正守在蒙烈的房前。魏無涯答應他隻要照顧好蒙烈,便會放他離開四方城去找他大哥。白舒夜本就是心思單純之人,那魏無涯看上去又是一派君子之風,並不像花言巧語的艱險小人,所以便一心一意照顧起蒙烈來。說起來這個人也十分奇怪,睡著的時間多,醒著的時間少,但是隻要他醒來總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那種眼神有時候讓白舒夜都覺得害怕,但是看久了又覺得有幾分可憐。
他看著自己的樣子,就像是在看別離多年的戀人,那麽小心翼翼又戀戀不舍,但是魏無涯警告他不許與這人過多交談,所以雖然心頭有諸多疑惑,白舒夜也不敢多問什麽。
但是今日滄溟雪山忽然崩塌,整個四方城都受到了震動,尤其是他們所住的地方受損尤其嚴重。白舒夜衝進屋子的時候,裏麵已是一片狼藉,蒙烈重傷未愈,手腳不便,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若不是白舒夜來的及時,隻怕他已然性命不保。
白舒夜開始照顧他隻是為了能早日離開四方城,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兩人相處的久了自然就生出些感情來。況且白舒夜本就不是涼薄之人,豈能見死不救。
“你快走,不必管我。”
如今占據著這身體的人是白舒歌,他自然不會在乎蒙烈的死活,但是看到白舒夜冒險衝進來的那一刻,他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震蕩。
“別說話,我現在就帶你走。”
白舒夜衝進來時身上已經被掉落的房梁砸傷了不少地方,身上臉上都是血痕,看得白舒歌一陣心驚膽戰。他雖能操縱蒙烈的意識,但這身體卻無法行動自如,況且這四方城周圍布有法陣,能夠克製他的力量,所以他雖然知道白舒夜就在四方城,卻無法將他帶出去。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許南風和魏無涯的計謀,他們就是在等著自己上鉤,而自己偏偏舍不下這個替身,明知一切都是假的,但看到他穿著阿夜的衣服坐在自己身邊時,就像是往日的記憶重現了一樣,讓他情不自禁地沉淪下去。
“你帶不走我的,我不會有事,你自己快離開這裏去安全的地方!”
白舒歌借著蒙烈的手狠狠推了白舒夜一把,但是白舒夜卻沒有放下他獨自逃生的意思。
“別廢話了,我如果找不顧好你,魏無涯就不會放我去找我大哥,我大哥現在身在險境,不知道多少人想害他性命,要不是為了他我才懶得管你。”
白舒夜嘴上雖這麽說,但往外走時一直用自己的身體護著蒙烈。白舒歌聽到這話,不覺心頭一顫,可就在這時他餘光忽然瞥見白舒夜頭頂的石梁搖搖欲墜,不待多想,就像是本能反應一樣猛地將白舒夜撲倒在地上,緊緊護在自己身下。
“!”
白舒夜隻聽到耳邊轟地傳來一聲巨響,眼前驟然一黑便什麽都感覺不到了。蒙烈撲向他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他有一種奇怪的錯覺,那個撲向自己的男人是那麽熟悉,好像是……
是大哥!
“阿夜!”
白舒夜驚魂未定,睜開眼時還以為自己已經命赴黃泉,但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看到的確實那雙熟悉的眼睛。
“大哥?”
他迷迷糊糊地叫了一聲,剛伸出手想去觸碰那張近在咫尺的麵孔就看到有溫熱的血滴落到了自己的唇邊。
“你,你受傷了!”
他驟然驚醒過來,一把抱住蒙烈的身體:“你瘋了嗎,你傷還沒好,你怎麽能……”
“阿夜,你不能有事……我不能讓你有事……”
在白舒歌撲過去的一刹那間,那從高處砸下的房梁被他周身驟然聚攏的氣勁震得粉碎,所有蒙烈的身體雖然受到了損傷,但卻並不致命。可是白舒歌也已經盡了全力,當他看到白舒夜安然無恙,心頭一鬆便倒在了他的懷裏。
“喂!喂!”
白舒夜盯著他血肉模糊的後背微微一怔,方才那生死一瞬間,他為什麽要這麽不顧性命地撲上來救自己?為什麽那個時候自己會覺得他和大哥那麽像……
但是白舒夜已經沒有機會多問了,因為就在白舒歌衝破四方城的封印將自己的意識完全進入到蒙烈身體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無法再從這個身體裏掙脫出去了。
這就是魏無涯和許南風的計劃,他們知道白舒歌是個什麽樣的人,他是一個很有耐心的獵手,能在黑暗中潛伏很久,但是有一個人能夠輕而易舉地撥動他的心,那就是他的阿夜。
所以他們讓白舒夜換上阿夜的舊衣,不斷地出現在蒙烈的麵前,他每出現一次,就是對白舒歌的一次衝擊,直到這一次他終於不顧一切自投羅網。
在這間屋子的周圍,魏無涯早就已經布好了法陣,隻要白舒歌完全進入蒙烈的身體,那麽他就再也無法利用羅刹心經去操控別的傀儡。
如今的他隻能乖乖待在這個身體裏,等待屬於他的最後審判。
白舒夜的心神已亂,抱著昏迷的蒙烈在廢墟上坐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要替他止血療傷。可這時長老們已經從祭壇趕了過來。
“你們幹什麽,他受傷了,他要療傷!”
白舒夜茫然地回過神,看到他們個個神情冷肅地走過來,心中不由大為戒備。長老們看到這周遭的廢墟就知道是白舒歌動用了畢羅花的力量,二話不說便上前來要搶走蒙烈。
“他需要療傷,你們幹什麽!”
白舒歌從他們眼中看到了殺氣,也毫不退讓地衝了上去攔在他們麵前:“你們要帶他去哪裏?”
“白公子,你可以離開了。”
他本就是魏無涯和許南風布下的餌,如今人已經捉住,這隻餌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四方城了。
“我可以走了?”
白舒夜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問道:“我,我真的可以走了?”
“是的,我們會派人護送你回雲鶴山莊。”
“我不要回雲鶴山莊,我要去找我大哥。”
幾位長老聞言,都不由冷笑起來。他們的冷笑讓白舒夜心中頓時湧上不祥之感,他忍不住看向昏迷的蒙烈,不知為何這一眼讓他覺得尤為不安。
“我想見魏無涯,親自向他告別。”
“不必了。”
長老搖了搖頭:“我不會見你的。你快點離開此地,越遠越好。”
“你們莫名其妙將我擄來,現在又莫名其妙趕我走,總的給我個說法吧!”
白舒夜也是有脾氣的人,怎能被像顆棋子一般被人隨意擺弄?起碼他要知道蒙烈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方才生死那一瞬間他分明從蒙烈的身上感受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那房梁砸下來的時候他們兩人明明已無生路,但是那股異常強大的氣息保護了他們。
“有些事你最好不好知道。”
長老看著他的眼神裏露出一絲憐憫:“回雲鶴山莊去吧,你如今是白家唯一的繼承人了。”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白輕衣已經死了,雲鶴山莊如今群龍無首,你如果不想白家一脈從此斷絕,就盡快回去主持大局吧。”
“那我大哥呢!”
白輕衣死了?白輕衣怎麽會死?他一直和大哥在一起,如果他遇到了危險,那麽大哥他……
長老不再多說什麽,而是揮了揮手示意弟子將白舒夜帶下去。白舒夜自是不肯就此作罷,被拖出去時還一直吵鬧著要見魏無涯,可是能給他答案的那個人早已化作一片煙塵,不複存在了。
“將他押去地牢,好生看管。”
“不殺他嗎?”
長老幽幽歎了口氣:“我們殺不了他,現在開始誰都不能再靠近他。”
當年他利用師無咎逃出四方城的事猶在眼前,倘若那時候他們能夠有所戒備,那麽後麵許多的事也不會發生了。
“對了,師無咎清醒了嗎?”
從他知曉魏無涯的死到現在已經過了半日,他其實早已醒了,隻是像行屍走肉一樣,眼中看不到任何的光彩。
對於他來說,失去了魏無涯,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麽值得他眷念。所以當長老問他是否願意祭劍的時候,他幾乎毫無猶豫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師兄的精魂還留在劍中,若是自己也去祭劍,是不是就能與他的精魂融為一體?
“都是可憐之人。”
長老聽弟子匯報完師無咎那裏的情況,不由長長歎了口氣:“既然他心甘情願,那我們便盡快吧。”
“可是如果我們封印了天絕劍,也許城主也會……也會有危險的……”
“這也是無奈之舉。”
長老說罷,轉身看向那座坍塌的主峰:“滄皇恐怕已經葬身在雪山之中,他與城主命格相纏,生死相依,若他已遭不測,城主也定命不久矣。”
生死之事,終究逃不過一個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