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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以命相陪

  師無咎心裏清楚,此番再入皇宮極有可能就是自投羅網,但是當他看到那個玉蟬的時候他就知道前麵無論是龍潭虎穴還是刀山火海,自己都勢必要走這一趟。


  師兄答應自己的話從未失言過,他說過隻要他活著一日,這玉蟬就絕不會離開他的身。而如今這玉蟬卻出現在了沉煙手中,雖然知道這可能是許南風的誘敵之策,但如果不能親眼看到魏無涯安然無恙,他的心一刻都不能寧靜。


  他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魏無涯擺脫四方城祭司的命運,讓他不再為那座牢獄一般的死城耗費生命。隻要君家和聶家的後人從這個世上消失,那麽他就可以離開四方城過他想過的生活。


  師無咎曾在夢中看到過師兄死在四方城的祭壇上,他的血從祭壇蔓延向四麵八方,而祭壇的周圍,無數猶如妖物一般的黑色藤蔓在血海中肆意生長,盛開出一朵朵妖異莫名的畢羅花。它們不斷地生長,交錯的藤蔓爭相纏住魏無涯的身體,最終將他完全吞噬。他在自己眼前化作了一團血霧,然後消失不見。那雖然隻是一個夢,可是夢中那種被絕望滅頂的痛苦他至今不敢忘卻。他和魏無涯都是四方城的祭司,他們的慧眼打開之後便能夠看破蒼生命數。所以自從做過了那場夢,師無咎效忠四方城的心發生了動搖。他知道自己看到的絕不僅僅是一個夢,因為他曾經無數次地看到師兄在祭壇中用自己的血供養天絕劍,所以他知道夢中的情形也許就是一個不祥的征兆,總有一日師兄會為了這座城池耗盡自己最後一滴血。


  所以當沉煙告訴他魏無涯為了贖罪而自絕於世的時候師無咎是不信的,而且他也不會任由許南風將這玉蟬拿走,所以他必定是遇到了什麽困境,或者是許南風強迫了他。無論是哪種可能,師無咎都必須要親自回來一趟。


  對於他來說,天下間沒有什麽比師兄的安危更加重要。為此他可以什麽都不要,什麽都拋棄,連自己都可以毫不猶豫地放棄。


  已經走到今天這個局麵,生和死他都已經不在乎了。就算知道這是個圈套他也隻能向前不能後退。


  而對魏無涯來說,這根本就是一場賭博,他隻有賭上自己這條命才有可能為師無咎贏取生機。


  他確實在許南風麵前演了一場苦肉計,但這雖然是計,他卻是真的廢去了自己全身的武功。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真的撼動許南風的心,否則今日死的就一定會是師無咎,


  他犯下的錯已經不可原諒,但自己私心仍然希望他能夠好好活下去。他隻是走錯了路,而讓他走錯路的人卻是自己。所以應該承擔罪責的人是自己而不是他。


  當魏無涯從連綿無盡的噩夢中驚醒過來的時候,整個明玉殿中就隻剩下他和那個被許南風勒令親自照顧他的禦醫。禦醫在他身旁守了大半日,戰戰兢兢地為他施針灌藥方才搶回了這條命,如今看到他醒來,驚喜得咚地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念念有詞感謝老天保佑。


  其實哪裏是老天保佑,魏無涯若是真想死,此刻就算是大羅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他之所以還活著全是為了師無咎。


  那禦醫見他醒了,歡天喜地地要去稟告許南風,可他還沒走到門口就被潛入宮中的師無咎撂倒在地上。


  躺在床榻之上的魏無涯縱然氣息虛弱意識模糊,但師無咎甫一現身他就馬上感覺到了。對方的腳步是如此匆忙急切,甚至忘記了自己正深陷重圍應當小心行事。那一瞬間魏無涯忽然覺得他們之間其實什麽都沒有變,他還是那個總需要師兄提點才懂得收斂鋒芒的孩子,他這樣樣子讓自己怎麽能安心離開呢?


  “師兄……”


  師無咎想過一切兩人再見麵時的情形,但沒有一種會想眼前這般慘烈。他從宮人那裏打探到師兄受了傷在明玉殿調養,卻不曾想他竟傷得如此之重。


  你當真是為了給我贖罪才不惜傷害自己?

  桌上昏暗的燈火被師無咎的身影擋住,魏無涯慢慢睜開眼,他實在太過虛弱,就連對方站在自己麵前都看不清楚。但是即便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他也知道是無咎回來了。


  “師兄!”


  師無咎緊緊握住魏無涯的手,這手因為經脈受損而變得冰冷僵硬,和他記憶中那雙永遠溫暖的手已完全不同。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你明明是恨我的,你說過你是恨我的,你知道我隻有帶著你的恨才有勇氣走到今天。”


  真是個傻孩子啊。


  魏無涯靠在枕邊輕輕搖了搖頭,他的嗓子喑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但還是拚命地擠出了幾個字來。無咎看到他雙唇微微顫動,連忙將耳朵湊了過去,這時他聽到魏無涯氣息若斷若續道:

  “咳……無咎,回頭吧……”


  回頭?我還回得了頭嗎?


  “師兄,還差一點,就差一點就成功了。隻要白舒歌煉成了那柄劍,隻要他殺了君疏月和許南風,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沒有人能摧毀天絕劍……白舒歌到底有什麽陰謀?”


  “有的,你知道嗎,東玥的鳳皇,他的母親是君家的後人,他是唯一一個存活下來的異類。隻有他才能殺死君疏月和許南風。”


  “北辰襄?”


  原來這才是白舒歌一直留在東玥的原因嗎?北辰襄是這千百年來唯一活下來的異類,他的身體裏流淌著君家和北辰家的血,他的身體裏到底隱藏著什麽力量魏無涯無法估量,但是有白舒歌在他的身邊,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利用這個力量來達到他的目的。


  “師兄,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裏,我們再也不會被四方城,君家還有聶家的命運所左右,因為這所有的一切都注定會毀滅。再也沒有什麽能夠困住你,你已經自由了。”


  “無咎,我發過誓,會和四方城共存亡……”


  “我不會讓你這麽做的。”


  師無咎俯下身用力吻住魏無涯那雙蒼白冰冷的嘴唇。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不識□□的孩子,這些年來他一直把所有的*都壓在自己的心底,因為在他心目中師兄就猶如神明一般,而自己的這份戀慕之情隻會玷汙了他。但是現在他的師兄已經走下了神壇,他現在就像個普通人一樣躺在自己的麵前,他不再是那麽的遙不可及,隻要自己一伸手就能把他抱入懷中。


  “我已經完成了白舒歌交代的事,我們現在就可以離開這個紛紛擾擾的地方,去過你喜歡的生活。”


  魏無涯似乎隱約看到了師無咎眼中閃動著的希冀,他知道白舒歌曲隻是給他編織了一個美麗的謊言,他要毀滅的不止是君家和聶家,他根本就是一個瘋子,他要的是整個滄州來給他陪葬。


  所以傻孩子啊,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

  而就在魏無涯想要開口再勸師無咎時,那殿外忽然傳來了幾聲擊掌聲,師無咎循聲回頭看去,隻見許南風和君疏月二人正緩緩從外麵走了進來。


  “無涯,看來這一次真的是你賭贏了。”


  師無咎本就料到這是個局,所以當他看到許南風出現時候絲毫也不驚訝,但是當他聽到許南風說魏無涯賭贏了的時候,心頭不由猛地一跳。


  “一場苦肉計,換來他一番真心表白。阿疏,你說他這麽做值不值得?”


  “苦肉計?”


  師無咎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但是他方才已經摸過魏無涯的脈,他的經脈確實已經受損,而且五髒六腑也都受了重創,若是苦肉計,這代價未免太大。


  “毀去一身武功,餘生都要纏綿病榻,無涯兄,你為了你這小師弟當真是豁出去了。”


  “不知滄皇陛下答應我的事是否還算數?”


  魏無涯靠在師無咎懷裏,雖然虛弱但語氣卻堅定。師無咎聽到這話不覺一驚,連忙問道:“師兄,你與他做了什麽交易?”


  “你師兄用他這條命換你回頭。”


  站在許南風身旁一直沉默的君疏月忽然開口道:“你今日本是必死,但你師兄說可以令你將功贖罪,隻要你說出白舒歌的陰謀,我便放你們師兄弟一條生路。”


  “他方才所言,你們可都聽到了?”


  師無咎這才恍然明白方才與師兄的對話間已經不知不覺透露出了事情的真相。而這真相他原本是絕不能說出口的,現在卻……


  “聽得一清二楚,明白不過。”


  這時許南風陰沉的麵孔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無涯兄這一招以退為進實在高明的很。”


  “師兄你……”


  “你從前的罪孽我都替你償了,你餘生不得再離開我半步,否則我便隻有一死才能向城主和滄皇陛下交代了。”


  魏無涯雖是以死相逼,但這毫無疑問是師無咎聽過最動人心魄的情話。


  “師兄的意思是,你要與我……”


  “這四方城主雖然做的沒什麽意思,但起碼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


  君疏月說著從門前輕輕轉過了身,似乎是要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你們今日離開這裏,便再也不是四方城的祭司,以後你們的所作所為皆與我四方城無關。但是日後你若再興風作浪,我還是會親手取你性命。”


  “這……”


  師無咎再也沒有想到自己渴求了大半生的東西竟這樣輕而易舉就得到了。他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向魏無涯,直到看見魏無涯點頭方才心中一片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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