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故布疑陣
雲裳的箭如穿雲之勢破風而來,這一箭來得既突然又狠絕,待許南風回過神來轉身欲擋的時候,那箭已經紮入了他的胸膛。即便相隔如此之遠,雲裳也似乎能看得到許南風臉上一晃而過的震驚和憤怒。
難道是自己料錯了?
“將軍!”
君疏月看到許南風被暗箭所傷,頓時也陣腳大亂,周圍的人趁勢一擁而上。血肉撕裂的聲響讓雲裳握著弓的手驀然一顫,這時山南從身後緊緊抱住了她,大笑道:“不愧是我淺倉山南的女人,這一箭射得好!”
山南原本將他們帶回東離島也隻是為了奴役他們,所以現在死了也並沒有什麽可惜,況且還證明了雲裳對自己的忠心,想到這他不禁心情大好,拉著雲裳的手便返回屋中準備繼續飲酒。
這時守備匆匆趕來,跪在他們麵前:“將軍,那兩人已經氣絕。”
“死了?”
雲裳微微一怔,不待她開口,隻聽山南厲聲道:“既然死了便拖出喂狗便是。”
不知為何,方才雲裳心裏還一直惴惴不安,但此刻聽說了他們的死訊反而突然之間平靜了下來。
她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山田,故意笑道:“不要因為這些小事壞了將軍的興致,把他們的屍體拖遠一些,免得晦氣。”
她這麽一說,山田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難道真的是自己想錯了,她和那個中原人之間當真沒有私情?
而此刻雲裳算是徹底冷靜下來。許南風是何許人也,難道會死在這幾個嘍囉手中?況且自己那一箭雖然出其不意,但也不可能一箭就取了他性命,還有他身邊的那個人,山田說過他的武功深不可測,更不可能讓許南風被暗箭所傷。
所以說他們是故意在這裏現身,好借著假死之名來脫身?
雲裳想起今日悄悄跟蹤在自己身後的山田,以許南風的聰明或許已經猜到山南對自己起了疑心,所以才在離開前叮囑自己無論發生什麽事最重要是保護好自己。
主人,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嗎?
山南下令將許南風和君疏月就近掩埋在海岸附近,可那些守衛方才離開,便有一雙手從那薄薄的泥土中伸了出來。倘若夜間被人看到這情形,隻怕真的要嚇得魂不附體了。
“咳咳……”
那些守衛大抵以為他們兩人是死絕了,所以那坑倒也沒有挖的很深,許南風在土裏掙紮了兩下便翻了上來。
許南風脫困之後,馬上便伸手刨開旁邊的土坑,一把將君疏月從坑裏抱了出來,又小心放在一旁的岩石上。
這閉氣的法子是許南風從前在一本不知出自何門何派的古書上看到過的,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既然看了便就記了下來,沒想到這次在這異地他鄉竟派上了用場。
“等他們開始換防的時候,我們就可以行動了。”
君疏月一邊拍去身上的塵土一邊慢慢站起身來,此刻行宮中的酒宴還在繼續,海岸上的巡防也鬆散了一些,許南風拿出早已準備好的衣物遞給君疏月:“將這衣服換上,我們先混上船。”
許南風和君疏月被山南關在船上這些天可沒閑著,隻要雲裳稍一有空便會親自教他們一些簡單的當地語言,雖遠不能說精通,但是日常的對話起碼能聽懂個五六分。這樣他們換上衣服混在夜色裏也不會有人察覺到異樣。
那載著鐵礦的貨船就停泊在海岸邊,岸上的勞工夜以繼日地勞作著,似乎連一刻休息的時間也沒有。許南風和君疏月混在守衛的隊伍裏時還看到了司徒敬的人正被驅使著與勞工們一起從船上卸貨。
“可有看到賀凡麽?”
許南風的目光朝著四周打量了一圈,果然並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以他的武功,上了陸這些人都拿不住他。”
“話雖如此,可是這孤島之上又能往哪裏逃。”
兩人兀自壓低聲音說話之際,前麵的人已經引著他們走上了一艘貨船的甲板。這艘船才剛剛卸完貨,隻在岸邊停泊一炷香的時間便會再次前往礦山。
茫茫夜色沉沉地壓著海麵,今夜無星無月,向遠看去隻有海天盡頭處能看到一絲燈火在風中閃爍著。
“愣著做什麽,還不進船去。”
有人吆喝了一聲,推著許南風和君疏月朝船艙走去。正巧這時有人抬著鐵礦與他們擦肩而過,許南風故意裝作滑了一跤撲在了那一堆鐵礦之上。君疏月看到他將一些殘渣蹭到了自己的衣袖上,連忙護在他身前,將其他人警惕的目光擋了下來。
許南風在雲鶴山莊劍廬中見過這種不同尋常的礦石,準確來說它們甚至不應該算是鐵,而像是某種晶石。這種晶石經過淬煉之後會變得堅硬無比,最重要的是不像尋常的鐵具那樣厚重,用這些晶石所鍛造的劍非常輕薄而且韌性極強。許南風就曾看過白舒歌鍛造過一種可以纏在腰間的軟劍,這種劍平日裏可以藏在腰帶或者衣袖之中,待需要迎敵之時便可以攻其不備出其不意。
“阿疏,你看。”
許南風和君疏月走回船艙後馬上撕下了自己的那片衣角拿到燈下。
“果然不錯,這和雲鶴山莊所用的鐵礦是一樣的。”
那鐵礦的殘渣細如沙粒,在燈下一看猶如水晶一般閃動著白色的光澤。君疏月將那殘片接過來細細看了看,當年天上城墜落的時候,隻保住了主體的部分沉入海中,其他一部分被海水長年累月的衝刷,早已不知遺落到了世間的哪個角落。但是這些殘片一旦被有心人得到,就會想白舒歌那樣鍛造出舉世無雙的殺人利器,到那時整個滄州必會大亂。
“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那礦山的規模,你到底有何打算?”
“你還記得我們交給賀凡的那及艘船的貨嗎?”
“火藥?”
“對,我已經命人在那些精鐵下麵鋪滿了火藥粉,這些火藥粉也是黑色沙粒狀的,與精鐵的殘渣有些相似,混在一起根本看不出異樣,就算是白舒歌親自檢查也斷不會發現。我本想著把那幾船貨送到東玥,給北辰襄一個大禮,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可是那幾艘船已經被扣押住了,如果他們在岸上點燃了火藥,我們豈不是功虧一簣?”
許南風笑著搖了搖頭:“此事我已經叮囑過雲裳,她知道那船裏裝的是火藥,必定會想方設法阻止山南卸貨。”
君疏月聽到這話,臉上的神情不覺一鬆:“果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但是你打算怎麽把火藥運過來?那幾艘船的目標可不小。”
“會有人比我們更急的。”
君疏月聞言豁然一驚:“賀凡?”
“讓白舒歌知道這海底礦山的位置,他一定會指使賀凡采取行動,我們的商船都已經受損嚴重,隻有他的那幾條船還能下海。到時候我們隻要配合賀凡奪船,讓他把船開往礦山便是了。”
“等到了礦山再將火藥點燃,來個同歸於盡?”
“賀凡本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了,我送他上路也算是幫了他。”
許南風說著,眼中不覺劃過一絲寒光:“我屢次警告北辰襄應該跟白舒歌劃清界限,而他卻始終把我的話當做兒戲。既然如此,就別怪我用賀凡的血來祭旗。”
聽他這語氣是打算徹底犧牲賀凡來報複北辰襄。不過就算現在不殺賀凡,他日後也隻是白舒歌殺人的傀儡。
雲裳告訴許南風山南對這座礦山極為重視,所以保護得非常周密,就連她也隻去過一次,至於具體的方位她隻記得似乎是在東離島的西南方向,那日行船他們走了約莫有半個時辰,最後停在了一座岩洞之中,山南的人就駐紮在這岩洞裏。
像這樣的巨型洞窟在南海一帶十分多見,所以從外部來看根本看不出任何的端倪,隻有進入洞窟之內才會發現裏麵另有乾坤。
淺倉山南也是因為在海上遇到風暴,被海浪衝入這洞窟之中才發現了這座礦山,所以他一直說這是上天的恩賜,是天意要他成為這海上的霸主。
“從外麵看這隻是一座普通的海上洞穴,沒想到裏麵別有洞天。”
那船穿過夜色茫茫的海麵,很快便抵達了雲裳口中的那座洞穴。因為這洞穴的位置極為隱秘,周圍群山環抱,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這也就不奇怪為何山南能堂而皇之地組織船隊來此處開采鐵礦。這些船隻夜晚出航,繞開前麵寬闊的海域,再從洞穴的後方繞回東離島。
“難怪雲裳說來回走的不是同一條水路。這個山南為了掩人耳目真是煞費苦心。”
“對於他來說,掌握了這座鐵礦就等於掌握了海上的霸權,他自然要好生保護。”
“萬一這件事被別的島主知曉,你猜會怎樣。”
君疏月一下子就明白了許南風話中之意,不覺笑道:“到那時滄王你隻要隔岸觀火,便能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