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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一念之差

  “海底礦山?”


  雲裳聽聞此言,不禁吃了一驚:“主人也知道海底礦山的事?”


  “原來不是傳說。你可知其中細節,比如那礦山的具體位置,還有采集來的鐵礦都作何用處?”


  雲裳心知這乃是黑旗軍不可外傳的秘密,但是她也知曉正是因為坐擁了這座鐵礦,山南才會日夜征戰不休,仗著船堅炮利四處掠殺漁民和商船。他說那礦山是天神的恩賜,但是如今因為這座礦山而犯下的殺孽亦是不可救贖。


  許南風見雲裳閉口不言,剛想再繼續開口追問,這時君疏月卻握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淺倉山南是她的丈夫,是她在這亂世裏唯一的依靠,要她背叛她的丈夫,這是何等殘忍的命令。他知道如果許南風這麽做了,將來一定會後悔。


  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許久的沉默後,雲裳抬起閃身淚光的眼睛看向他們:“那座鐵礦會給他帶來不幸。”


  它令他強大,也令他瘋狂。擁有的越多,渴望也會越多,總有一天他會被自己的*吞噬而變成瘋子。


  而許南風所想到的是,如果讓白舒歌知道深海之中還有著這樣一座礦山,那麽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將其掠奪殆盡,而到了那時,不止是黑旗軍,整個滄州都將麵對滅頂之災。


  白舒歌掠奪這麽多精鐵的目的究竟為何,他到底還有什麽陰謀,這些未解之謎讓許南風的心一刻都無法安寧。那個男人的可怕已經遠遠超出了許南風的預想,這個從千年之前就一直徘徊在人世間的冤魂,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將整個天下拖入深淵為他的家人陪葬而已。


  “如果你們知道礦山的位置,你們打算怎麽做?”


  雲裳小心翼翼地看著許南風和君疏月,她最在乎的其實是山南的安全。她隻有在確保了山南的安全之後才會答應與許南風他們聯手。否則,她會是擋在山南麵前最後的堡壘。


  “毀了它。”


  許南風的聲音驟然間變得冷酷起來,他看上去就像是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君王,對於會威脅到的任何事物都可以果決地痛下殺手。雲裳的身體微微一顫,她繼而將目光轉向了君疏月。不知道為何,她雖然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而且還是隔著易容和偽裝,但是她卻能感覺到這個人是唯一能夠令許南風從血腥和暴戾中清醒過來的人。


  “你要想辦法幫我們進入礦山,如果那隻是一座普通的鐵礦,那麽我們會將它歸還給你們。”


  “那確實不是一座尋常鐵礦。它所鍛造的兵器更加鋒利,而護甲也更加堅韌,它可以被鍛造得薄如紙張,就算將整個艦船都覆上這樣的鐵甲也不會增加船隻的負重。”


  “正因為它如此不同尋常,我們才一定要親眼看一看。”


  而且倘若那些礦山真的是天上城墜入海中的殘片,那麽他們一定要在白舒歌覺察前把它徹底毀掉。


  黑旗軍在還上肆虐已久,周圍海域的漁民和商船都不敢再從雲海經過,像今天這樣劫持了一整隻船隊的戰果幾乎是前所未見的。但考慮到這隻船隊既然是赤炎帝派往東玥的,兩國一旦發現船隊在海上失蹤,必然會派出戰艦出海尋找。所以淺倉山南馬上下令押著整隻船隊返航回東離島。


  在向雲裳表露了身份之後,許南風和君疏月在船上的行動就相對自由了許多。其他的船員都被關押在船的底艙裏,雲裳說山南打算把他們帶回東離島做勞工。時機成熟之後他會命人打造更多這樣連火炮都擊沉不了的戰艦,到那時他就可以在任何海域肆意掠奪。


  這其實也是雲裳最不願意看到的。


  自從劫持了商船之後,這旗艦上的人幾乎每一日都沉浸在狂歡之中。船上日夜笙歌,觥籌交錯,這幅景象實在是頹靡不堪。


  而這幾日雲裳吩咐他們兩人盡量待在艙中不要走動,因為山南的忍者已經盯上了君疏月,就算他們如今鐵鏈加身,但有這樣一個高手在船上,這些忍者一刻都不會放鬆警惕。


  不過他們雖然受到嚴密的監視,但是至少還能在船艙裏自由活動,至於賀凡他們恐怕就要多吃點苦頭了。


  “雲裳的人每天都在盯著賀凡,他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異動。”


  “如果他真的急需這批精鐵,那麽他一定會將商船被劫的事告訴北辰襄,東玥很快就會派艦隊趕到。”


  “以黑旗艦的戰力來說,東玥的艦船若是來攻,隻怕有來無回,不過我擔心的是白舒歌手上的那批藥人。”


  說到他,許南風也不免皺起了眉頭。這幾日他們和魏無涯已經斷了聯係,不知道東玥那裏情況如何,北辰遙究竟有沒有救出來。


  “見招拆招吧。”


  君疏月走到窗邊,東方已見曙光,幾日的暴雨過後,海上如今一片風平浪靜,甚至能看到白色的海鳥在天際翱翔。


  可惜這其中並沒有他想看到的那一隻……


  自從那日北辰遙硬闖禦書房後,北辰襄命人對外封鎖了所有有關他的消息,這後宮之中但凡有人膽敢議論是非,皆是不赦死罪。所以外界隻知北辰遙突然重病被接入宮中,卻不知這其中另有玄機。而在這期間王府亦被重病包圍,就連王妃都不得自由出入,整個皇城之中都是人心惶惶,平靜之中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那日之後,北辰遙一直被北辰襄藏在自己的寢宮之中,每日都有專門的太醫守在宮裏,除非有北辰襄貼身的金令,否則誰也不能擅入寢宮。


  這件事關係重大,知情的太醫也不敢隨意議論,隻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無論是施針還是灌藥,北辰遙都一點清醒的跡象也沒有。北辰襄憋著一口氣,隻差沒把他們都拖出去問斬。但是又怕殺孽太重禍及北辰遙,所以這幾日下來他整個人都清瘦了一圈,但是眼中的瘋狂之色卻越來越重,仿佛隨時都會為了北辰遙而血洗天下一般。


  太醫隻說北辰遙的那口血是因為氣急攻心所致,除此以外並無其他病症,所以他們除了每日用一些補藥以外,也不敢輕易給他下別的藥。眼看著這人日日昏睡不見轉好,太醫們也是提心吊膽生不如死。


  北辰襄如今甚至連批閱奏章都搬到了寢宮之內,若是累了便在自己的床榻邊小憩片刻,這明明是他的寢宮,可是半月下來他甚至連禦榻都不曾睡過。


  其實每一晚他都想擁著北辰遙入睡,這件事他幻想了無數次,如今這人明明就近在眼前,無論他做什麽都是輕而易舉,但偏偏這個時候他卻膽怯了。


  因為北辰襄知道自己一旦跨過了那個坎,那麽他們之間就再沒有回頭的可能。隻要他碰了北辰遙一次,那麽就再也無法放手。


  所以無論那*如何燒灼著他的心,他的心魔如何引誘著他去得到那個人,他都始終不敢越雷池半步。


  北辰遙說他心狠,其實他可以對天下間任何一個人心狠手辣,但他對北辰遙做不到。


  “皇叔,其實我一點都沒變,我對你從來都沒有變過。”


  將所有的太醫都趕出去之後,北辰襄一身疲倦地坐在禦榻邊,北辰遙依舊昏沉地合著眼,若不是還能看到他的胸口在微微起伏,北辰襄真要懷疑自己守著的是一具屍體。


  當初賀凡重傷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這個人明明活著卻偏偏不肯睜開眼。


  其實賀凡醒來之後北辰襄就後悔了。他其實應該放手的,因為醒來的這個賀凡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人。


  所以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讓白舒歌踏入自己的寢宮。因為他已經賠上了賀凡,不能再賠上皇叔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傻,特別笨,被一個外人騙的團團轉,甚至……甚至幾乎失去了你。”


  北辰襄握住北辰遙的手,將微涼的手掌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我什麽都知道,但是我……我像是入了魔一樣,我見過他的力量,那是我渴望得到的東西。他能夠幫我移山倒海,翻天覆地,他能幫我成為舉世無雙的君主。”


  “皇叔,你其實知道我的身世吧。我的身體裏,有著那個怪物的血統,我的意識裏有個聲音告訴我白舒歌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所以我應該聽從他。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我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控製不住自己所說的話,甚至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我不想傷害你,所以我才想冷落你,疏遠你,但是我越是如此,那個聲音就在我的腦海中不停地反複。白舒歌說那才是我的本性,如果我釋放了我的本性,我會成為天地間最強的人。皇叔,你不是一直讓我成為那樣的人嗎?我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實現我們的目標。”


  北辰襄握著他的手反反複複顛三倒四地一直說著,說到自己口幹舌燥聲音喑啞才發現臉頰兩邊竟已經濕潤了。


  “皇叔,我求求你醒過來吧,我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你是我最後的堅持了,如果沒有了你,我也許真的快要瘋了。


  我一邊渴望著變強,一邊抗拒著成為那種無情殺戮的怪物,我隻有在想到你的時候才能冷靜下來。


  “不要離我而去,皇叔,我真的……好愛你啊……”


  那個愛字,他終於還是說出口了。那個隱藏在心底多年的禁忌,那個不能宣之於口的秘密,他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這愛難道一定就是錯的嗎?為什麽我一定要愛得這樣苦,這樣煎熬?


  北辰襄忽然慢慢站起了身,他伸出手輕輕撫向北辰遙的臉頰,那冰冷的肌膚卻像是無聲的誘惑,他之前迷茫的目光變得犀利起來,他驀地俯下身,用力吻住了那雙蒼白的唇。


  你看,明明很容易就可以得到。


  白舒歌的笑聲在他耳邊響起,他撬開北辰遙的牙關,像是攻城略地一般瘋狂地掠奪他的氣息。


  “去得到你想要的。”


  等你醒來之後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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