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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愛錯難返

  “如此說來,賀凡如今也隻是被白舒歌所控製的傀儡?”


  雖然隻在甲板上和賀凡匆匆對視了一眼,但對方身上所散發出的鬼魅般的氣息還是讓君疏月感到甚為不安。


  “所以我們在船上行動要格外小心,因為他也是白舒歌的眼睛,他的雙眼所看到的一切也正是白舒歌所看到的。”


  許南風話還未說完,門外已經傳來了守備的通傳聲,那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賀凡。


  雖然已經知曉眼前之人隻是一具□□縱的活屍,但未免暗中窺伺這一切的白舒歌看出破綻,許南風和君舒月依舊要作出一副已經被蒙蔽的姿態來。


  賀凡此行是奉了北辰襄之命,名義上是協助司徒將軍護送船隊,但其實卻另有目的。


  按照原計劃,這支船隊在離開臨渠之後一路向東,但是未免驚動北滄朝廷,所以此行沒有選擇從乾州和北滄之間的天祀海峽航行,而是繞道橫穿延海,走水路少則半月才能抵達東玥的南海港湘城。


  此時商船已經離開了潛龍灣,趁著風勢正勁,日夜兼程,便可以趕在大潮來前抵達湘城。


  “我皇為表對此次兩國通商結盟的重視,特地派遣船隊前來為將軍護航。”


  站在許南風麵前的賀凡突然開口說話,這讓許南風和君疏月都大感意外,不過雖然如此,他那雙泛著死灰色的眼睛之中依舊沒有任何神采可言。如此看來,此刻說話的應該也不是賀凡,而是白舒歌。


  “此番就有勞賀凡將軍費心了。”


  許南風笑著朝他拱了拱手,然後走上前來趁勢握住他的手臂:“你我雖各為其主,但如今兩國已然締結盟約,那日後你我也應當不分彼此,互相關照才是。”


  “正是。”


  賀凡點了點頭,但是卻將手臂從許南風的手中收了回去。這時許南風輕輕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旁的君疏月,他雖未開口說話,但君疏月已經看懂了他的眼神。


  他方才故意按住賀凡的脈搏,他的手腕僵冷無溫,而且根本探不到任何的脈息。但是奇怪的是許南風在靠近他的時候腦中卻忽然之間一片空白,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間,但是卻像是被什麽奪去了意識,將他整個人都抽空了一般。


  君疏月看到許南風臉色一白,連忙在身後悄悄扶了他一把。這時賀凡又道:“不知司徒將軍可否讓我再將貨物檢查一遍。”


  “當然。”


  聽到這話,君疏月不得不暗自慶幸幸好許南風思慮周全,白舒歌畢竟在雲鶴山莊生活了多年,不僅諳熟鑄造技藝,對鐵礦的甄別定然也很有心得。如果這批精鐵作假,他必定一眼就能看出,到那時他們全盤的計劃都將不攻自破。


  北辰襄和白舒歌都是聰明絕頂之人,此行果然不可能輕而易舉就蒙混過關。


  “我們與赤炎帝訂立盟約之事勢必會激怒北滄,此行隻怕不會太平。”


  此刻,千裏之外的東玥皇城之中,北辰襄已經接到賀凡的傳信,赤炎帝的商船已然入海,正朝著湘城而來。但是北辰襄對於此事一直隱憂重重,他還沒有完全做好對抗北滄的準備,如果兩國一旦撕破和約,東玥在麵對北滄的絕雲軍團時又有幾分勝算?

  “陛下決定收留草民之時就該料到東玥和北滄之間必有一戰。”


  白舒歌經過幾日的修養,身體似乎已經恢複如初,此他正神采奕奕地坐在禦書房裏陪北辰襄對弈,不過看棋盤上的局勢,北辰襄已是四麵楚歌,取勝無望。


  “先生的神力可助我東玥重回鼎盛,就算為此冒一點險,本皇覺得也是值得的。”


  北辰襄將手中的棋子隨意地丟在棋盤上:“隻是不知道先生有沒有做好與許南風還有君疏月一決高下的準備。”


  “陛下這步棋走得好。”


  北辰襄無意落下的一子沒想到卻得到了白舒歌的稱讚,他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期盼,實在沒想到就是這顆棋子竟打破了之前自己被圍的僵局。


  “陛下其實無需太過擔憂,如今看來似乎是北滄勢強,其他四國勢弱,可是反過來看,倒更像是其他四國在合圍北滄。”


  “這話怎麽說?”


  白舒歌正要開口之際,這時殿外傳來宮人的尖叫聲:“王爺,王爺,陛下正在禦書房批閱奏章,誰都不得擅自入內,王爺!”


  是皇叔!

  北辰襄臉色一凜,正要從座上站起來就被白舒歌按住:“陛下,你太過在意一個人,就會令那個人迷失自己的身份。”


  “那不是別人,那是皇叔。”


  白舒歌笑而不語地看著他,那笑容讓北辰襄的心莫名地動搖起來,接著緩緩坐回了王座上。


  “聽聞不久前王妃發生了意外,似乎是小世子沒有保住……”


  聽他提起這個孩子,北辰襄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那是他福薄,活該如此。”


  “不被陛下喜歡的孩子,就算能順利成年,日後也一樣不會幸福的。”


  白舒歌說著從座上慢慢站起身。他輕輕彈去衣袍上的輕塵,躬身道:“聽聞王爺不是很喜歡草民,若是讓他知道是草民占用了陛下的時間,隻怕會更加不快。”


  這時門外的吵鬧聲已經越來越近,北辰襄還是頭一次見到北辰遙發這麽大的脾氣。但一想到他如此失態是為了那個夭折的孩子和那個該死的女人,北辰襄就怒火中燒。


  白舒歌悄然從一旁的側門離開後不久,北辰遙便衝破了侍衛的阻攔闖了進來。


  “皇叔這是怎麽了?”


  王府發生的事北辰襄其實早有耳聞,他巴不得那個女人能和那個孩子一起死去。可惜她竟然撿回了一條命,不過據說她的身體因此元氣大傷,也許今後都無法再為北辰遙孕育子嗣。這倒算是一個讓北辰襄高興的消息。


  北辰遙經曆了這連番的打擊,整個人都清瘦蒼白得厲害。但是他的眼睛裏卻像是燃燒著兩團火焰,熾熱得能把一切都焚燒殆盡。


  北辰襄被他用那樣的眼神盯著也不由有些心驚。從小到大他這個無權無勢的少年天子都是在皇叔的庇護下才得以平安長大,在外人看來他們就像是親生父子一般。北辰遙看似嚴酷,對他卻從未有過一句重話,從來都是聞聲細語,奉如珍寶。也正是因為如此,北辰襄在會在成年累月的相處中對他生出了畸形的感情。但是此時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北辰遙卻陌生的可怕,他們之間像是隔著什麽血海深仇,他恨不得衝上來將自己撕個粉碎一般。


  “皇叔,你……”


  北辰襄剛要開口,隻見北辰遙突然將佩劍從腰間抽了出來,那寒光直逼北辰襄的麵門而來,他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揮劍砍向自己的男人。


  “為什麽。”


  那劍光堪堪停在北辰襄的鼻尖處,若再近半分,隻怕就已經見血了。北辰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躲不開,還是真的忘了躲。


  那把劍就算沒有傷在他的身上,卻已經讓他整顆心都一瞬間支離破碎。


  “皇叔……你要殺我?”


  “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你那麽會……怎麽會冷血到連一個孩子都不放過?!”


  北辰遙每質問一句,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淩遲一遍。若不是太醫院的禦醫熬不過重刑,當著他的麵親口承認是奉了北辰襄之命在安胎藥中偷放紅花,他如何願意相信這件事乃是北辰襄所為?

  “你說什麽?”


  “事到如今,你還要演戲嗎?”


  從知曉真相到一步步走到北辰襄的麵前,北辰遙幾乎已是精疲力竭,他這一生都不曾像今天這樣疲倦過,他甚至恨不得自己能就此死去,這樣他就不必麵對著鮮血淋漓的現實,不必在君臣叔侄的矛盾中痛苦。


  “哈,原來皇叔以為……”


  北辰襄終於慢慢明白過來,他眼中的震驚和不解慢慢被憤怒所替代。他確實無數次想過如果這世上沒有那個女人,沒有她腹中的那個孩子該有多好。可是他也說過,他永遠不會做傷害皇叔的事。然而現在,那個曾經牽著他的手一步步將他送上皇位,這個他在世上最依靠最珍惜的人卻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要殺他?


  “皇叔可聽過一句話。”


  北辰襄握住北辰遙那顫抖不已的手,向著他慢慢逼近過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你……”


  “本皇就是要他死,你又能拿本皇如何?”


  “北辰襄你!”


  盡管已經知道了真相,但當這些話從北辰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北辰遙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麽狠狠地攥住,然後頃刻之間化作了齏粉。


  太痛了,怎麽會這麽痛?

  甚至連失去自己親生骨肉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痛過。


  “為什麽……”


  “因為我恨你。”


  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有那麽多那麽深的愛意還未來得及宣之於口,沒想到先說出來的竟是一個恨字。


  “你恨我?”


  北辰遙手裏的劍當地一聲摔在地上,這時外頭的守備已經一擁而入,將北辰遙緊緊圍在中間。


  但是他似乎已經什麽都不在意了,他隻是怔怔地望著北辰襄,望著他曾經深愛過的孩子,他不明白他們之間,究竟錯在了哪裏。


  而他已經沒有餘力問出口,眼前的世界一瞬間天傾地覆,他的眼前被一片血紅所覆蓋,他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了,整個人就像是一腳踏進深淵裏一樣,朝著無盡的黑暗墜落而去。


  “皇叔——!”


  當北辰襄看到北辰遙搖晃著身體倒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才恍然之間從瘋狂中清醒過來。他撞開那些擋在自己麵前的守備,撲上去將北辰遙用力抱住。


  “還愣著做什麽!叫太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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