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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魂歸天地

  “盟主,看這情形,我們的人根本不是許南風和君疏月的對手,我們是不是先撤為上?”


  就在不遠處的高地上,白輕衣正悄然注視著君疏月那裏的戰況,他眼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死在君疏月的手中,他的表情竟沒有絲毫的變化,冷漠得像是一切於己無關一樣。


  “本以為他們兩人元氣大傷必難久持,看來還是我低估了他們。”


  “那究竟是什麽妖法,竟有如此威力。”


  “那不是妖法,那就是玉髓經。”


  白輕衣沉聲道:“當年飛塵劍就是敗在了玉髓經之下,看眼下這情形,他說不定已經衝破了十重大關。”


  “那放眼江湖,豈非無人可敵?”


  白輕衣聞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其實這一次他出手也隻是試探,並沒有指望一擊即中,但起碼讓他探到了君疏月和許南風的底,同時也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白舒歌並沒有騙他。


  君疏月和許南風這次死裏逃生,日後必定成為他統一乾州武林的障礙。雖然他不知道白舒歌向自己示警有何用意,但在親眼目睹了玉髓經的威力之後,他終於明白為何那麽多江湖人千辛萬苦也想修成這門武功。


  他如今已經已有飛塵劍在手,若能得到玉髓經,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無敵。


  “盟主,你看!”


  就在白輕衣陷入思緒中時,身邊的隨從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呼,白輕衣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所有伏擊的殺手都已經斃命,而君疏月依舊白衣如雪,不染塵埃,他站在一片屍山血海上,舉目朝著他們看來。


  盡管他們相距甚遠,但當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從自己身上一掃而過的刹那,那名隨從不由整個人打了個戰栗,仿佛有股莫名的寒意從心底躥了上來。


  “看來已經結束了。”


  白輕衣話音方落,隻見林中一片草木驚飛,一股懾人的寒氣逼麵而來,一道劍光從白輕衣掌中呼嘯而出,兩股氣勁碰撞在一起,霎時間劍鳴之聲震動九霄。而站在他身畔的隨從來不及出手抵擋,被那股真氣震得轉眼間筋骨俱裂,血肉橫飛。


  灼熱的鮮血濺落在白輕衣的長袍上,他雙目微合,周身劍光驟然之間凜冽起來。但沒想到這時君疏月忽然收了招,那逼近胸口的殺意刹那間散去,白輕衣不由鬆了口氣,但此時體內卻已受到了震蕩,沸騰不已。


  沒想到君疏月方才經過一場惡戰,現在即便隔空相對也有如此威力。倘若不是先前消耗了他那麽多體力,那麽這一招隻怕自己根本接不住。


  想到這,白輕衣的背上也不覺生出了一層冷汗。


  而就在此時,守在山下的探子匆匆趕至,當他看到那一地的斷臂殘骸時不覺臉色一白,全身哆嗦起來。白輕衣不耐煩道:“又是何事?”


  “山下有一隊人馬正在趕來,好像是他們的人。”


  “來的可真快。”


  白輕衣冷哼了一聲,一拂袖將自己沾血的衣角斬斷,那染血的衣角轉瞬之間就被吹散在風中,白輕衣轉身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山光樹影之間。


  “不能放過他。”


  許南風見他走遠,抓住君疏月的手撐著站起身來:“他來得這麽快,時機這麽巧合,一定和白舒歌有關!”


  “讓他去吧。”


  君疏月扶住許南風不住搖晃的身體,輕聲安撫道:“無妨,我們最終的目標隻有一個。”


  “白舒歌。”


  “對,所以不要急,讓我先替你療傷。”


  君疏月說罷,許南風忽然緊張地握住他的手:“你的傷……你沒事?”


  “不知道為何,之前明明元氣大損,提不起內力,但忽然之間就好像……”


  “玉髓經?”


  君疏月怔了怔,凝神試了試自己體內的真氣,果然與之前虛空無力的感覺截然不同。他想起自己之前與玉飛塵在塔樓上交手的時候也發生過類似的情形。


  “置之死地而後生……南風,玉髓經的第十重……”


  “什麽?”


  君疏月豁然間想通了什麽,眼中不覺掠過一絲喜色:“南風,我悟到玉髓經的第十重了!”


  “當真?!”


  許南風聞言也不禁大喜,可他有傷在身,情緒稍有波動便感到五髒六腑震痛不已。君疏月見狀連忙將他扶進馬車,許南風見他要為自己療傷,馬上搖頭道:“還是先看看師伯吧,我們到南山草廬至少還需兩日,不知他……”


  他話還未說完,不想這時車門被人碰地一聲推開,來人風風火火就擠了進來,順便手裏還牽了一個。


  “舒方晴?!你怎麽會在這裏?”


  舒方晴和舒阮都是一臉的風塵仆仆,兩人甫一坐下,舒方晴就馬上從桌上搶過茶壺給自己灌了一口,許南風見狀:“舒家的宗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規矩了。”


  “我現在已經不是舒家的宗主了。”


  “嗯?發生了什麽事?”


  “還不是為了幫你,我把九天七聖盟都得罪了。”舒方晴嘴上雖然這麽說,但看神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舍和遺憾,分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所以你們就……”


  “爹也覺得我是舒家的禍害,幹脆就把我和阿阮都趕出來了。當然,在外人看來我已經死在門規之下,所以九天七聖盟的人也不好再繼續追究什麽。”


  “那我可要恭喜你們了。”想到他們兩人這些年的分分合合,如今走到這一步著實是不易。


  “所以滄王陛下,以後我和阿阮可就要靠你養活了。”


  本以為瑤歌城一別,再相見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沒想到這麽快又江湖重逢,許南風的心底自然也是十分高興的。但是他這個人心裏分明喜歡,嘴上還要裝模作樣嫌棄一下:“阿阮留下自是沒有問題,但是你這個米蟲我可不想白養。”


  “你少打阿阮的主意!”


  舒方晴聽到這話,連忙像是護犢子一樣把阿阮護在自己身後,唯恐許南風當真把人搶走一樣。君疏月已經許久沒有看到許南風笑得這樣開心自在,心情也不覺放鬆下來。


  眼下唯一的遺憾,就是曲靈溪了……


  許南風注意到君疏月眼中一晃而過的黯然,他悄悄抓緊了君疏月的手,然後把他摟進自己懷中。


  “別難過,師伯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君家真的欠了他很多……”


  “你猜他倘若醒著聽到你說這話會有什麽反應?”


  君疏月聞言,忍不住輕輕笑了笑:“大概會賞我幾根金針讓我馬上閉嘴。”


  “所以別惹他老人家不開心啦,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


  是啊,師伯,我們馬上就要到家了。


  君疏月抬起頭看向窗外那晴空之下綿延千裏的群山,金色的暖陽從窗外撒進來,落在曲靈溪那張蒼白無血的麵孔上,讓他看上去像是安然入睡一般。


  南山草廬在一片藥田的盡頭處,許南風命人將馬車停在外麵不得入內打擾,自己和君疏月親自將曲靈溪護送進去。


  穿過藥田的時候,他們看見一道人影從藥廬中迎了出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本該死在浮方城的沈秋。


  曲靈溪說過他的傷早無大礙,隻是何時清醒不得而知,沒想到他原來已經恢複了。


  當他看到許南風和君疏月護送著曲靈溪出現在藥田外時,似乎一點都不驚訝。後來許南風才知道原來魏無涯已經派人傳信給他,將一切都告知於他。


  “其實師傅很久以前就跟我說過,很多年前曾有相師為他和穀師伯批過命,說他們二人命格相生相克,所以師傅早就知道終有一日他會為穀師伯而死。所以你無須自責,他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穀師伯。”


  沈秋一邊說著一邊將曲靈溪從許南風手中接了過去。他至今都記得自己初入南山草廬時,曲靈溪把他一個人丟在藥田裏三天三夜,讓他把每一種草藥都嚐了一遍,然後把每種草藥的藥性一一記錄在冊。有一次他服下一種草藥後,疼得五內如焚恨不得就此死去,曲靈溪雖然嘴上罵他沒用,卻把他抱進屋親自照顧了三天。那時候他才知道這個脾氣古怪喜怒無常的怪老頭並非像傳聞中那樣不近人情。


  他與曲靈溪相依相伴了十多年,早在心裏將他視作自己唯一的親人,而如今連他也要離開了。


  身為醫者,曲靈溪早就教會了他習慣生死,他甚至說過將來若是自己不在,便埋在這片藥田之下,再撒上一把藥種,待來年春暖花開之時萬物生發,於他而言又是新生。


  望著沈秋抱著曲靈溪漸漸走遠的背影,君疏月忽然一瞬間覺得釋然了。緣生緣滅,聚散無常,曲靈溪早已看透了這一點,所以他不要風光大葬,不要後世供奉,隻要一掊薄土,葬於天地之間。


  塵歸於塵,土歸於土,便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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