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計高一籌
消失人間二十年之久的聶王之子身負聶氏皇脈印記重回北滄,此事一經傳出,四海皆驚,就連遠在乾州的玉飛塵眾人聽聞這個消息都不由大為震驚。
滄州大陸上的諸國之中,北滄的實力本是遠在其他各國之上,但十年前因聶王遇刺身亡,聶氏大權旁落,鳳家趁機作亂,絕雲軍一夕覆滅,北滄這才元氣大傷。此番聶王之子回歸,而且他的身份又是權傾江湖的浮方城地坊之主,從今往後滄州大陸的格局恐怕要大變。
“沒有想到許南風竟是聶衡的兒子,當年鳳家在北滄幾乎將聶氏子孫趕盡殺絕,卻偏偏漏了最重要的這一個,以至今日功敗垂成,一敗塗地。”
玉飛塵本以為君疏月在自己手中,許南風定會現身相救,沒想到他一直逗留在北滄是為了奪回聶家的大權。如此一來,想要殺他便難上加難了。
“鳳家勢力權傾朝野,而且手握重兵,那鳳後更是北滄第一高手,竟鬥不過一個許南風?”
“據聞鳳後已被許南風所殺,而朝中有蕭常秋和柳嘯白之子柳庭風坐鎮,鳳家一時之間群龍無首,也是被殺得措手不及。”
此刻議事廳中,除了玉飛塵,還有溫嶺商家、雲鶴山莊、棲風劍堂、霸刀天下等一眾門派勢力的主事。此番玉飛塵生擒了君疏月可謂是震動武林,各門各派為防他像當年千重山一戰那樣再逃出生天,所以一接到玉飛塵的傳信就馬上趕來了瑤歌。但現在麵臨的問題是許南風這個昔日的地坊之主已成為北滄之王,以他如今的身份,不但可以調動江湖勢力,更有可能為了君疏月向乾州發兵,這樣一來就不隻是江湖紛爭了。
“君疏月如今身份非同一般,是放是殺實在不宜操之過急。”
“商掌門言之有理,倘若那許南風一怒之下發兵乾州,你我豈非就是千古罪人。”
雲鶴山莊的白輕衣在一旁一言不發地聽眾人議論,他知道這群人多少都吃過許南風的虧,亦有不少把柄握在許南風的手中,之前他們不知道許南風的身份還叫囂著要把君疏月千刀萬剮,如今得知他就是地坊之主,雖然恨他當初瞞天過海,把各門各派把玩於股掌之間,可也不敢輕易惹怒他,怕他把那些見不得光的醜事全都公諸於世。
玉飛塵見他們一個個談聶王而色變,不免也有些泄氣。原本以為有君疏月在手,許南風必會乖乖上門送死,如今看來卻是人算不如天算。
“哼,你們當真是被一個許南風嚇破了膽。”
他此言一出,眾人的議論聲便都低了下去。在座的各位都是乾州正道武林的領軍人物,如今不戰而敗,說出去委實顏麵無光。白輕衣見眾人不再說話,這才開口道:“盟主,依我之見君疏月一定要除,但未必由我們親自動手。”
玉飛塵終於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不由心頭一喜:“白莊主,此話怎說?”
“如今君疏月就像是個燙手的山芋,我們不殺他,恐為天下人恥笑,可是殺了他又會惹怒許南風,但倘若動手的不是我們,豈非就是兩全其美了?”
“你的意思是……”
玉飛塵剛要細問,這時門外通傳的弟子匆匆闖入,玉飛塵慌忙打斷白輕衣的話,大步朝廳外走去:“今日先到此為止,大家各自散去吧。”
看到他走得如此匆忙,剩下的人都不免議論紛紛起來。這幾日玉飛塵整日不見蹤影,沒有人知道他究竟為何事而忙,現在明明正在議事,他卻說走就走,這讓其他的掌門和主事難免有些不快。
“舒門主,你可知盟主近來為何事傷神?”
白輕衣見舒方晴一直麵若無事地坐在一旁,想到他們最近來往密切,便隨口問了一句。舒方晴雖然與白輕衣接觸不多但也知道這個人城府極深而且手段了得,所以麵對他的試探,舒方晴也故作無知地搖頭道:“盟主做事向來獨斷獨行,他既不願讓我們知道,還是不要打聽的好。”
“我聽聞前些日子他為了一個朋友四處尋訪醫聖曲靈溪的下落,這人是何方神聖,竟能讓盟主如此在意。”
“但凡是人總有三兩知己吧。”舒方晴笑道:“盟主的私事,我也不好過問太多。”
白輕衣見他平日裏吊兒郎當沒個正經,沒想到口風倒是很緊,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和平時簡直判若兩人。
“白莊主可還有別的事?”
舒方晴一臉溫和無害的笑容讓白輕衣也不好再逼問下去,但是他有種強烈的直接,舒方晴一定是知曉玉飛塵秘密的人,而且他這個人也絕不像表麵看上去那麽簡單。
玉飛塵從議事廳離開之後就一路趕到君疏月那裏,此刻穀墨笙已身在房中,他坐在君疏月的床邊一言不發,讓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一種窒息般的壓抑感。
穀墨笙從前因為修煉玉髓經所以容顏不老,但他散盡功力之後,一頭烏發已見霜色,整個人看上去也佝僂了許多,此刻見他似乎比之前又蒼老了幾分。若說他從前像是紅塵之外的仙人,如今卻再也見不到一絲仙氣,隻讓人感慨歲月的無情,英雄的遲暮。
“穀前輩,晚輩原本打算將疏月帶回浮方城與您相聚,可沒想到他會身中劇毒,醫聖曲靈溪說這天底下隻有您才能救他。”
“我如今功力大不如前,以一人之力恐怕不能成事。”
“合我二人之力呢?”玉飛塵毫不猶豫道:“隻要能救疏月,晚輩願為前輩護法。”
“如此甚好。”穀墨笙點頭道:“待我稍作調息,明日便可為疏月運功驅毒。”
其實玉飛塵心急如焚,一刻都不能多等,但是想到穀墨笙舟車勞頓,恐損元氣,若是硬逼著他為君疏月驅毒,一來怕他力不從心,二來也怕他生疑。所以無奈之下隻好答應。
“晚輩本打算為前輩準備接風的酒宴,但想到疏月尚未脫離危險,你我恐都無心宴飲,不如就等疏月安然渡險之後,晚輩再陪前輩痛飲一番。”
穀墨笙笑著點頭道:“疏月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當真是他三生有幸。”
“前輩過獎。”
玉飛塵聽到這話心裏自然是高興的,別人勸不了君疏月回頭,至少他師傅的話多少有些分量。他現在何其慶幸當初沒有強行將穀墨笙和君少清囚禁起來,而是派人留在浮方城內暗中監視。否則得罪了穀墨笙,他和君疏月之間就更無可能了。
“倘若那許南風有你一半的心思,疏月也不會吃這麽多的苦頭。”
“他?”
玉飛塵冷笑道:“如今他已經貴為北滄之王,一國之君,又怎會把疏月放在心上?”
“我在來的路上亦有所耳聞,沒想到他竟然是聶王的兒子。”穀墨笙搖頭歎氣道:“原來他才是機心最重之人,是疏月信錯了他。”
穀墨笙的這些話無疑給了玉飛塵一顆定心丸,讓他更加確信穀墨笙與自己站在同一陣營。不過想到眼下的局勢,玉飛塵又不禁有些心煩。穀墨笙聽見他的歎氣聲便問道:“你是在為了許南風的事心煩?”
“疏月重出江湖之事已經傳遍了江湖,晚輩設下此局本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讓疏月以假死來擺脫江湖各門派的追殺,也正好趁著這次瑤歌之會逼許南風現身,倘若他真的能為疏月冒死赴約,晚輩便心甘情願將疏月拱手相讓,倘若他不來,也好讓疏月死心。但現在的局勢……”
“他若在乎早就來了,現在他的心裏恐怕隻有北滄王的皇位。”穀墨笙冷笑道:“他明知疏月身在險境都能置若罔聞,疏月在他心裏是什麽分量,你我心裏都再清楚不過。”
“你我雖然清楚,可是疏月卻……唉……”
“當局者迷,他與許南風畢竟相愛一場,怎可能說放下就能放下。你大可不必如此心急,畢竟來日方長。”
“前輩的意思是……”
“我自會替你勸他,你放心好了。”
玉飛塵得了這話,不禁喜上眉梢,躬身拜道:“一切就有勞前輩了。”
“好說好說。”
而就在玉飛塵躬身下拜的時候,穀墨笙嘴邊忍不住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若不是怕被玉飛塵看穿了身份,此刻他真想捧腹大笑。
如果許南風知道自己這樣就把君疏月給賣了,不知道會不會一怒之下給自己發緝殺令。
不過看到玉飛塵在自己麵前言聽計從一口一個前輩,也不枉自己破例冒險幫他們一次。從這以後他舒方晴可就不欠許南風什麽了,以後他休想再拿以前的情分拉自己入夥。
可憐玉飛塵還以為眼前這位‘穀墨笙’真心實意要為自己‘說媒’,誰曾料想早已經被人偷梁換柱,真正的穀墨笙和君少清早在離開浮方城時就已經被截走送去安全的地方。
君疏月如今少了這個約束,終於可以不必再忌憚玉飛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