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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浮方之城

  浮方城雄踞乾州之北,與浮玉山南的雲鶴山莊南北相望。無人知曉這座通體黑色高聳入雲的城池始建於何時,也有人說這是上古之時遺留的神跡,在浮方城之下隱藏著驚世的秘密。


  這座城池屹立於乾州之北的飄浮之海上,整座城以巨型的天然玄石堆砌而成,周圍環繞著七座高聳入雲的瞭望塔,主城位於飄浮之海的中心。要進入主城隻能竟有瞭望塔與主城之間的鐵鏈鎖橋,索橋之下的海水終年奔湧不息,每百年中會有一夜,隨著月力對潮汐的作用,海水褪去之時飄浮之海中會浮現出另外一座海底之城。不過這隻是傳說,並沒有人親眼證實。


  許南風他們趕到浮方城時,在天樞塔前迎接他們的正是二閣主段聞雪。此人在君疏月掌權之時隻是無名小輩,這兩年卻深得池寒初的重用。他與天閣的其他閣主不同,他沒有絕世武功傍身亦沒有顯赫的身世,但是他卻是最得池寒初信賴之人。池寒初掌權的這兩年醉心武學,一心想要練就超越君疏月的絕世武功,所以浮方城中大小事宜皆是段聞雪在打理,而他代管浮方城的這兩年,對外勢力不斷擴張,令南北江湖聞浮方城而色變,對內手段更是血腥,短短兩年將君疏月的殘部盡皆掃除,一個不留,使得池寒初的地位日漸穩固。而這樣一個人物,在兩年前隻是天閣之中一個無名弟子,甚至連許南風這個通天曉地手握天下人命脈的地坊坊主都不曾注意到他。可見其蟄伏和隱忍的功力之深。


  從浮玉山趕來這裏的一路上,連日的風雪已經將乾州的整個北疆覆上了一層厚重的雪色。這座飄浮在海上的巨大城池也猶如一座冰雪之城,白皚皚的積雪掩蓋了原本黑色的城磚,主城聳立於海天之間,讓人不禁望而生畏。


  段聞雪乘坐的白色肩輿停在天樞塔前,肩輿裏的人一身素淡的水色長衫,眼眉間一股疏淡之氣,像是從水墨之間走出的人。


  但凡是第一眼看到他的人,絕難相信這就是那個讓乾州武林天翻地覆的男人,他看上去更像是茶社或者書坊裏安度餘生的世外人,一手聖賢書,不沾世間塵,飄然欲去,獨自逍遙。可就是這個男人讓整個乾州武林為之變色,更讓怪癖多疑的池寒初對他言聽計從。他到底有什麽神能?

  許南風的車在天樞塔前的石坊停了下來,段聞雪從石坊中緩緩步出。他身上披著一件雪白的裘襖,白襖之下露出水色單衫的一角。他走在雪中讓人莫名有種幹淨而且純粹的感覺。可是許南風知道他也許是一個比池寒初更加可怕的角色,因為他的每一個微笑裏都藏著淬毒的心機。


  “許先生遠道而來,尊主特命我恭候在此處為先生洗塵。”


  許南風一介布衣竟能讓浮方城天閣的二閣主屈尊等候,這足以說明池寒初對他的重視。許南風走上前笑著拱了拱手,道:“不敢不敢,尊主的盛情許某愧不敢受。”


  段聞雪笑而不語地將目光從許南風的身上移向君疏月,此刻他正低著頭逗弄懷裏懶洋洋的小黑,完全是一副置身事外懵懂無害的模樣。


  “段閣主,我們現在是否可以入城了?我這小廝身子不好,來的路上已病了多日,受不得凍。”


  許南風說著向後退了兩步,走到君疏月麵前伸手摟住他的腰把人攬在懷裏。段聞雪聞言忙道:


  “這是自然,請許先生上車。”


  浮方城的索橋非尋常人可走,皆因此橋並無橋麵,隻有三根手腕粗細的鐵索與主城連接,鐵索遇火則灼,遇寒則冰,眼下北疆已入冬,索橋受寒氣侵襲,血肉之軀若是沾上這鐵索,隻要停留片刻再想掙開必會皮開肉綻。如果遇到強敵來襲,七座輔塔便會同時燃起烽火,不僅可以相互示警,而且這黑鐵鎖鏈一經燒灼炙熱如火,若無精深高絕的武功斷難通過。


  段聞雪和許南風君疏月三人各自乘上一頂肩輿便要過橋。那轎夫皆是輕功絕頂之人,他們留在浮方城終年隻做一件事,就是來往於輔塔與主城之間。所以即便走在這鐵索之上亦穩如平地。


  這些轎夫的本事許南風是清楚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和君疏月分開之後他的心開始惴惴不安。一路上他總是情不自禁地轉頭去看身後的那頂肩輿。君疏月的麵孔在那轎簾之後若隱若現,讓許南風莫名的有些焦慮。


  那晚在客棧之中,他分明感受到了君疏月的殺氣,可是當他趕回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君疏月與他離開之時並不什麽不同,甚至好像連睡姿都沒變過。而且如果真的是君疏月出手傷了白舒夜,守在客棧外的紅袖紅拂還有鬼侍也一定會發現。但是既然他們都沒有任何動靜,也許真的隻是自己太過緊張產生了錯覺?


  不過自從那夜之後,許南風把君疏月盯得更緊,那種隨時可能會失去的恐慌讓他變得敏感又易怒,隻要君疏月離開他視線片刻他就會失控。


  愛一個人愛到如此地步,他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而就在許南風兀自沉浸在思緒中時,他乘坐的肩輿忽然猛地搖晃了一下,許南風心下一驚,第一個反應就會回頭去看君疏月,君疏月的肩輿就跟在許南風之後,四個轎夫已勉強穩住了身形不至於從索橋上跌落下去,真正發生突變的是跟著段聞雪的那四個轎夫。那四人行至中途之時突施殺招,四人一齊亮出身上隱藏的兵刃向段聞雪殺了過去。段聞雪武功平平,莫說同時抵擋這四個殺手,就算他們隻是將肩輿從橋上推下,段聞雪都絕無生路。


  然而就在他四人動手之際,肩輿之中突然飛出一道黑影,那黑影像一隻猛禽一般撲向那四個轎夫。轎夫也是沒有想到段聞雪的身邊還藏著這樣的殺手鐧,一時之間反而有些自亂陣腳。那黑影疾如閃電在四人之中遊走,一片寒光與血色交織在一起,他以一人之力擋開四個轎夫的殺招,並一掌推開段聞雪的肩輿,肩輿淩空飛起,他便趁著這片刻喘息之機擊退圍攻上來的殺手。此時有人喊了一聲:“先殺段聞雪!”


  可是那人話音方落,隻看到喉間一道血花掠過,那黑影掠至他的身前,一劍鎖喉飲血奪命。


  而就在他出劍之時,其中有一人縱身躍起殺向正在落下的肩輿,他的劍剛刺破門簾,臉色驟然一變。沒有人知道他在那肩輿之中看到了什麽,但那一劍未及刺中,那人已倒在了另一道劍光之下。


  那黑衣人的劍術之高,以許南風之見,當今武林怕是沒有幾人能在其之上。但是在他所掌握的消息之中並沒有這一號人物。


  而且看那人的身形瘦小得像是個孩子。


  四個殺手之中已有兩人倒在那人劍下,餘下兩人親眼見識了他的劍法,心知沒有勝算,久持下去必無生機。這時其中一人突然劍鋒一轉,飛身躍過那人頭頂。他手中的寒芒直指君疏月的肩輿而去,許南風心下一驚,不由站起身來。


  “阿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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