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習慣深入骨髓
這段時間的老管家其實一直處於非常的憂慮裏麵。
柳茜剛離開的一段時間裏麵，淩肅其實很少在家，他明明本身並不是很愛應酬的人，就算是一些必須出席的宴會，他也隻是在開始的必要時候露一下臉然後就回去了。
而老管家也一直都深知他的這個習慣，所以一般也會準備好晚飯等待著淩肅回來。
但是，那一段的時間裏麵，淩肅的應酬似乎一下子就增加了很多，而且不止如此，也不再需要老管家額外地為他準備好另外的晚飯了。
雖然需要自己忙碌的事情變少了，但是老管家卻開始更加的憂慮了。
因為這個家明顯安靜了很多，雖然柳茜和淩肅都並不是喜歡在餐桌上麵說話的人，但是即使這樣，當老管家站在了餐桌旁邊看著柳茜和淩肅吃飯的時候，還是覺得這樣才像是一個家。
但是現在，這個家卻在慢慢地散去了……
老管家並不是不知道淩肅和柳茜之間出了問題，而且是很嚴重的問題，但是他身為一個管家，卻不是一個適合開口勸解的身份，所以當他看見宋子俞幾個人過來找淩肅的時候才會那麽開心地去準備茶點，因為他以為宋子俞他們肯定能勸解好淩肅。
但是，事實的進展似乎是在嘲笑著他的天真。
當他看見淩肅坐在那裏，交疊著雙腿，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反問自己，宋子俞他們到底是來幹什麽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憂慮並不是空穴來潮了。
柳茜和淩肅的分離並不是他真正憂慮的原因。
但是淩肅的這種狀態卻讓他感覺到了非常的擔心。
現在的老管家，雙手輕輕地在身前交握著，如同之前的每一天一樣靜靜地站在了餐桌旁邊，但是此時，需要他服侍的人卻隻剩下了一個人。
淩肅有著良好的餐桌禮儀，動作斯文，吃相沉穩，每一個動作都是一個標準。
老管家不動聲色地抬眼看了一眼淩肅之後，將推過的餐車上麵的食物一樣一樣地擺放了上去，雖說宋子俞他們那次的到來並沒有勸解到淩肅，但是卻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一直在外麵應酬的淩肅卻開始恢複了每天回家吃飯的習慣。
而如此這樣，當然最開心的便是老管家，所以幾乎是每天都變著花樣給淩肅準備著。
就如同今天一樣。
淩肅垂眼看著餐盤一個被一個被送了上來，明明是一個人的晚飯卻硬生生被擺出了一場小型聚餐的感覺，饒是習慣排場的淩肅也忍不住向老管家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老管家輕笑道：“前段時間先生不在家，廚子新學了幾個菜，就等著先生回來給您嚐嚐。”
這個理由的確很容易讓人相信，所以淩肅立刻將目光重新落回了桌前，這是表示接受了這個說法了，老管家麵上的笑容沒變，緩步上前，將一些新菜色端到了淩肅的麵前。
淩肅看了一眼，發現菜色的確跟往常不一樣，做的看上去也是秀色可餐。
但是下一秒，淩肅的眉頭還是慢慢地皺了起來：“怎麽會有海鮮？”
老管家心裏一動，麵上還是不動聲色，上前一步看了一眼，笑道：“這東西近日在餐桌上很是流行，廚子也是考慮想給先生嚐嚐鮮，所以便嚐試了一下，我先前嚐過，味道非常可以。”
但是老管家的這番解釋並沒有緩解淩肅皺著的眉目。
他轉而盯著老管家，又重複了一遍：“我問的是，餐桌上麵為什麽會出現海鮮，我記得我曾經吩咐過，不準再出現任何跟海鮮有關的吃食，你難道不知道……”
淩肅的話突然間突兀地停止了，老管家嘴角的笑容似乎增加了一點，但是細看之後，其實那笑容又跟之前沒有區別，倒是淩肅此刻卻有些狼狽。
他猛地停下了話頭，頭也跟著慢慢地轉了回來，空氣都似乎沉默了。
其實此刻，不管是老管家還是淩肅，其實都非常明白淩肅這句未完的話之後想說的事情，之前因為柳茜的一次海鮮過敏，從此之後，淩家的飯桌上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海鮮類的吃食了。
但是現在，柳茜離開了淩家，這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此打破也成為了非常正常的事情。
淩肅此刻的沉默就像是為這間本該順理成章的事情添加上了幾分的微妙感覺，而這樣的感覺也正是老管家所需要看見的，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重新讓人推來了餐車，然後自己一盤盤地將那些混著海鮮的吃食一樣一樣地準備撤了下去。
但是卻被淩肅擺手拒絕了：“不用了……留下吧。”
老管家的動作停了下來，看向了淩肅，卻發現後者的目光一直低垂著，從始至終都拒絕看向這邊，倒也沒再說什麽，順從了淩肅的話，將那些盤子又擺了回去。
重新退了幾步，站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麵，垂著眼，似乎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淩肅看著那一盤盤吃食，慢慢地伸出了筷子，夾起了一筷子送入了自己的嘴裏，海鮮特有的腥鮮味道順勢充斥了整個口腔，這在以前明明是非常熟悉的味道，但是現在，這種味道卻讓淩肅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就如同這個隻有他一個人的坐著的餐桌……
明明隻是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為什麽總會讓人有種無從適應的感覺。
淩肅的筷子最終垂落了下來，那些海鮮的吃食他也沒有再伸出去夾第二筷子，他隻是沉默地吃著飯菜，然後再沉默地放下了筷子，最終沉默地離開了……
也許淩肅並不想承認，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否認。
那個叫做柳茜的女人，雖然隻是在他的生命裏麵出現了短短幾個月，但是卻帶給了他很多無法忽視的印記，他曾經以為隻是回到了從前的生活，卻錯估了習慣的可怕……
如同雙人床鋪上麵的兩個枕頭，如同那張被他一直擱在抽屜裏麵的離婚協議書……
那些存在都在嘲笑著他，他自以為是的分離，他自以為是的自我保護，而他此時才發現，他之前推開的行為確是將自己更深地推入了一個叫做懷念的怪圈裏麵。